第15章 第15章

    林知霜在家困了几日，成日里被摁着学女红，竟然也算是有所长进，能做出块像样的帕子了。虽然不算好看，但绣的花纹总算能看出个花样，而不是之前凑在一起的乱七八糟的线。所以当二月中旬马场竞技的时候，林知霜死活要求林嘉懿带她一块去，说是在家再待着，她就要在线团里发霉了。

    大晋建国晋□□善于骑射，所以大晋的年轻贵族一直有马场竞技的风俗，参与的大多是皇子，燕京官场以及权贵家的公子哥，皇帝也偶尔会来捧场。因为竞技的马场位于燕京郊东的茵泽，初春之时风景优美，也有不少野生动物，故而不少小姐们也会前来踏青或是骑骑马图个新鲜，久而久之这马会倒是每年一办的一场盛会了。马会拔得头筹者，可以在茵泽马场中挑选一匹宝马，算是个彩头。虽说这些贵族们平日里并不缺马，但是茵泽马场的马在燕京出名的很，能在马会上带回一匹马也算是件光荣的事。

    因着这每年的赛马盛事要持续三天，茵泽马场边专门建了一座供人居住休息的庄园，林嘉懿带着林知霜到达时，庄园里已经是热闹得很了。收拾妥当后，林知霜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立即缠着林嘉懿带她去看马。

    “急什么？下午这马赛便开始了，到时看也不急。”林嘉懿的马术不精，来茵泽马场也只是凑个热闹而已。

    “不嘛，我现在就要去，我想学骑马，快陪我挑马去。”林知霜闹腾着。

    “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学什么骑马？我骑马也不怎么样，也教不了你啊。”林嘉懿突然反应过来，“你这丫头，平日里聪明，一个现成的老师放在眼前你倒是忘了。你干嘛不去找萧安庭教你骑马？”

    林知霜撇撇嘴，“我和他还不熟呢，人家未必乐意教我。还是自己的亲哥使唤起来比较爽利，嘻嘻！”

    林嘉懿用手指戳了一下林知霜的脑门，“你啊你，这性子也不知道随爹娘谁！”

    林知霜到底没能学成骑马，她在马厩中倒是挑中了一匹枣红色的马，但是这马儿性情烈得很，根本不容她近身。林嘉懿说这种马是幽州郡进贡的一种袖珍马，个子较寻常马匹小，比较适合女子，所以需求不大，每年进贡得也很少。茵泽马场是皇家商号，马匹的种类也全，知霜一路看下来竟也没有几匹这种袖珍马。知霜向来是个要做就要做好的性子，断然不愿意随便挑了一匹就完事。只是下午的赛马就要开始了，也只好先回观马台再做打算。

    林知霜坐下来时，赛马已经开始了一个回合，第二个回合即将开始。观马台上也坐了不少看赛的人，正在叽叽喳喳地聊着。林知霜朝着遥遥看去，林嘉懿正在场边牵着马，调着缰绳，他的小厮在给他擦马具，看样子这局还上不了，得下一局再上。林知霜正瞧着，突然感到一丝视线在盯着她，敏锐地扭头看去，正和那人目光交接——是褚光熙。

    林知霜下意识地立即移开了目光，定了定心神后，又忍不住看了回去，刚才还在场内牵着马的褚光熙已经不在原处了。林知霜心中苦笑一声，唉，何必呢，自己竟是如此地不坦荡。褚光熙出身武将世家，祖上是陪着晋□□打江山的将军，一身武艺可谓家传渊源，这骑射自然也不在话下。他既然来了，这几日怕得天天在马场上见到他，她若是总这样放不开，倒显得小家子气。

    林知霜正在自我嘲讽呢，突然观马台传来一阵惊呼，她抬眼看去，原来第二局赛马已经开始了，只见一匹白马载着骑马者一骑绝尘，远远地把别人甩在身后，身影快到几乎看不清，直到跑到终点，林知霜才看出来，原来是三皇子殿下啊。啧，果然，这种展示自己男性雄风的机会三皇子肯定不会错过的。她又看了看，确定诸位皇子只有三皇子一人在场，才微微舒了口气，总算这次赛马能清静些，少些拉帮结派。

    白天的赛马结束后，林知霜又一次溜进了马厩，想再去去看看那匹枣红色的袖珍马。马厩就在众人歇息的庄园外不远，因为最近马场的权贵众多，整个茵泽马场都加派了不少士兵把守，故而马厩外也有人看守。倒是没人拦林知霜，只是看守的人看着她进入马厩有些欲言又止。林知霜以为是看守的人见姑娘家来马厩稀奇，没多想就进去了。

    只是还没找到她心心念念的那匹马，她就听到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好像是有人在给马洗澡。难不成是这马厩的佣工？林知霜想着，刚好问一问这袖珍马的事，于是便寻声走去。绕过几根柱子，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在用马刷给一匹毛色黑亮的高头大马刷毛。见有人来了，那马敏锐地打了个喷鼻，提醒有人来了。

    林知霜正想着这人怎么看着身形如此眼熟，那人转过身来。

    “萧都尉？都尉怎么在这里？”

    萧安庭并没有很仔细地看过自己的未来夫人长什么样，看到林知霜还愣了半晌，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便是林丞相的那个宝贝二女儿了，也是自己要娶的姑娘。

    “林姑娘，”他微微颔首，“萧某不过是乘着晚上马厩无人，给踏雪洗澡。”

    林知霜不曾想会在马厩里孤身撞见萧安庭，略有些尴尬，这还是二人第一次说话，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没话找话，“这马叫踏雪？”

    听到自己的名字，踏雪又是一个响鼻，林知霜这才发现这马儿通身黑得发亮，只有四条马腿接近的马蹄的部分才有些白色，怪不得叫踏雪。

    “是，这马是萧某人的爱驹，陪着萧某也有好几年了。”

    一时又陷入无话，林知霜就看着萧安庭拿着马刷上上下下极为细致地给踏雪刷着毛，想必真的是珍爱这匹马，不过今天倒未曾在马场上看到萧安庭，不由得好奇，“都尉既然带着爱马来了茵泽马场，今日怎么不见都尉在马场上一展风姿？”

    见她问，萧安庭答道，“萧某人确实无意参加马场竞技，只是此次从突厥人手里夺了不少良驹，都送来了茵泽马场，最近镇北军的骑兵营想要扩充一批马匹，萧某人便来看看。刚好，踏雪最近在府上憋得慌，来茵泽马场溜溜也是好的。”茵泽马场很大，除了比赛的观马台一块的马场，外围还有很多遛马场。

    林知霜点点头，站在一边打量这马，看起来是大宛马，也就是常说的汗血宝马，一头鬃毛恣意潇洒得很，确实不俗。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踏雪倒是傲娇得很，动了动蹄子又甩了甩脑袋，不时打个响鼻，比刚才乖乖站着让萧安庭刷毛要闹腾多了。

    萧安庭摁住踏雪不安分的脑袋，回头看到林知霜正一脸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马，又想着这姑娘竟是晚上一个人来马厩，他可不会自恋到以为林知霜是来找自己的。

    “林姑娘是想骑马？”

    没想到萧安庭会问，林知霜回过神道，“是，可我还不会骑马，所以想乘着在茵泽的这段时间，挑一匹马买回去再学。”

    萧安庭倒不觉得姑娘家骑马怎么了，抬头看了看马厩内大批大批的马，顺口问道，“那林姑娘可有挑中的马匹？”

    林知霜答道，“看中了一匹幽州进贡的袖珍马，只是那马儿性子颇烈，不容人近身，可竟找不到别的能看中的袖珍马了。”

    萧安庭差不多也快洗完踏雪了，余光看这林家二小姐站在马厩边上，身材娇小，玉似的脸蛋在月光下莹莹地泛着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宛如山洞里的宝石，又想起宫宴上那句杀气四溢而字迹秀气的灯谜，一时间竟是有些鬼迷心窍地开口道，“若林姑娘愿意，萧某人倒是乐意帮姑娘选马。”然而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林家人傲气，林丞相对婚事不满自是肯定的，这被林丞相捧在心尖的千金，心中怕是一万个不乐意，又怎么会愿意在婚前就和他这个贫家子弟有接触。

    林知霜想学骑马本就是因为日后要做都尉夫人，马都不会骑似乎说不过去，听萧安庭主动要帮忙，自是乐意，“那便谢过萧都尉了。不知都尉何时方便？”

    萧安庭被林知霜引着走到那匹枣红色袖珍马前的时候还有些恍惚，这丫头竟是大大方方地要他帮忙，这是他不曾想到的。看着前面隔着几步的林知霜，行走间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闺秀的姿态，他有些掩饰地轻咳几声，微微转开眼。在军营中待了十年，萧安庭基本和女性没有什么接触，在北地郡的都护府上倒是有几个清扫做饭的妇人，不过也甚少碰面。

    林知霜一心都在马上，自是没注意萧安庭在她后面刻意拉开了一段距离。

    “都尉，就是这一匹马。”她指着马厩中一匹个子矮小的枣红色马道。

    萧安庭放下心中那些扭捏，走上前来仔细打量着，那马见有人来，已是不安起来，扯着缰绳开始往后退。

    “这马体型稍小，确实适合姑娘家学习骑马，林姑娘可确定想要这一匹了？”萧安庭抓住缰绳，扯了扯开始试探这马的脾气。

    见他动作，林知霜有些担心，“都尉小心，这马性子烈，今日白天它就想踢我来着。”

    “再烈的马也能驯服，更何况幽州一带的袖珍马本就是人为饲养的，好驯。”萧安庭动了动缰绳，又左右观察了一番，“这马确实是匹好马，林姑娘想要的话可以和茵泽马场买下。只是需要先找人驯服。”他顿了顿，声音不似刚才那番肯定，“若是林姑娘愿意的话，明日我闲来无事，倒是可以帮姑娘驯马。”说罢便扭头看马，并不看向林知霜。

    林知霜抬眼看他，萧安庭高她许多，此时他又偏过脸去看马，她只能看到他的侧面下颚，不过耳垂似乎有些泛红。蓦地她便笑了，“麻烦都尉了。若是可以，希望都尉能教我骑马，还望不要嫌我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