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替嫁庶妃 22
乔玉儿不会告诉江念芷，刚刚关于季出虞的话其实全是自己瞎编的。乔玉儿确实从赫连烨成那儿听闻过新皇不喜季出虞一事，但其它的就一概不知了——身为同谋的赫连烨成都不明白百里朔为何容得下季出虞，乔玉儿又怎么会明白？她只是随口把赫连烨成的推测当成事实讲了出来。
反正表哥的推断肯定不会有错的！皇上不可能会容许那个初鱼如此肆无忌惮，一定是在等候时机除去她。自己现在只不过是提早说出来了而已。
对于这个总会包容自己、为自己收拾烂摊子的表哥，乔玉儿有着很深的依赖和崇拜之情，把对方当作亲哥哥一般看待。在她心里，她最在乎的人就是朔哥哥和赫连表哥了。
原本乔玉儿还打算亲眼看着江念芷喝下鸩酒。可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宫女不顾太监宫女们阻拦，直直地冲了进来，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
“你这……”乔玉儿的大丫鬟刚要呵斥，却倏忽发现此人颇为眼熟，也是个在乔家时就跟着乔玉儿的婢女。
“娘娘，大事不好了1
乔玉儿看着对方惊恐万状的神情，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赫连将军……赫连将军他造反了1
“娘娘1身侧的宫女惊呼着扶住站立不稳的乔玉儿。
乔玉儿只觉得脑中一片嗡嗡作响，整个人发虚。
表哥造反？骗人，表哥怎么可能会造反？！
赫连表哥比谁都要忠于朝廷和皇室，即便是庄姐姐被旧皇强召入宫为妃时，他也只是默默咽下所有苦楚，请求外出征战。当时所有人都对此事议论纷纷，嘲讽他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有之，叹息他愚忠的有之，认为他为了保住地位才将庄家小姐让与皇帝的亦有之。
那群庸俗的蠢人怎么会明白表哥的痛苦！
乔玉儿比谁都懂他。表哥根本不是外人以为的那样虚伪无情，那时候她曾因为这件事央了父母回赫连家，想去安慰他逗他开心。寻到书房去时，她发现表哥正拿着之前庄姐姐送给他的手帕，怔怔发呆。帕子上的比翼鸟栩栩如生，是庄姐姐绣的。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室内灯光浑浊，可她的视线却十分清晰。
她亲眼看见他眼中晶莹。
表哥会选择在那时奔赴沙场，恐怕也是抱着最好就此死于战尝了却一生的灰心念头。
即便牺牲抛却个人的幸福，也不愿怨恨和报复维系着整个国家安危的一国之君……对于那个不学无术、昏庸无道的旧皇尚能效忠至此，表哥怎么可能会在辅佐了身为兄弟和妹夫的新皇登基之后造反？
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一定是这样。
乔玉儿用力晃了晃头。不行，自己必须赶紧去帮忙解开误会。
她不要看到自己最在乎的两个人刀刃相向。
在乔玉儿匆匆离去之后，被命令留下看着的阿正也有些坐不住了，只想快些结束。
“你确实是个好人。”阿正看着江念芷，自言自语，“只可惜，好人是活不长久的。”
“下辈子记住这句话吧。”
他指示端酒的宫女喂下毒酒。
瓷杯凑到江念芷的唇边。
令他惊奇的是，到了这时江念芷竟还没有昏迷过去，依旧在强撑着最后一点神志。她双眸已经几乎没有了神采，却仍念着某个人名字。
“初鱼……”
就在这一刻，一道银光破空而来，精准地射中了宫女要灌下鸩酒的那只手。
宫女发出凄厉的惨叫，捂着手向后跌倒在地。瓷杯被她甩了出去，撞在柱角碎裂开来。毒酒全部洒在了柱上和地上。
怎么回事？阿正望向殿门口，惶恐无比。也没听到外面有动静啊，守在外面的人呢？
“什么人？”他刚想厉喝，却惊觉自己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
他的喉咙，不知何时被割开了。
因为愤怒和恐惧，他瞪大了眼睛，一对眼珠子几乎要跳到眼眶外面。他看见——一个纤瘦高挑的身影步入殿内。
少女面容如昨，脸上却没了以往轻松散漫的笑容。此刻的她神情冰冷，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散发着令人战栗的寒意。
她行色匆匆，快步走到江念芷身边，蹲下去，小心翼翼地将江念芷扶起来。
“抱歉，我来晚了。”
江念芷听见少女饱含着复杂情绪的一句。
整个宫殿横尸遍地。粘稠的血在地上蜿蜒，铺成一条血河。触目之处皆是一片猩红。
幸存下来的绿柏甚至不曾看清季出虞是怎么出手的，所有人便已歪倒在地上，没有了半点生息。
“初、初鱼姑娘……”她吓到忍不住结巴。
“他们……”季出虞背对着她，轻声说，“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绿柏也十分清楚这一点。因而她没有谴责对方什么，只是在心里为曾经的同伴们哀痛了片刻。不管怎样，她到底跟她们朝夕相处了许多年。
在终于听到季出虞声音的那个瞬间，江念芷昏了过去，到现在也还没醒过来。尽管季出虞给她闻了解药，但毕竟迷药吸入时间过久，解药一时半会还发挥不了作用。季出虞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边朝绿柏道：“你走吧，外面那几个人会带你出宫，帮你和你的家人找个安全去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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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出虞的心情不是很好。
虽然她本就不可能让目睹她带走念芷的这群宫人活下来，但是她也心知肚明，自己方才的动手，有迁怒的成分在里面。
伤害和背叛念芷的这些人不是无辜的……但为了所谓让念芷“成长”，纵容这一切发生的自己，难道就是无辜的么？
看到念芷这般模样之后的难过，以及深切的愧疚，笼罩了季出虞。
她叹一口气，决定先不想这些问题。离开这里，带念芷回星河那儿比较要紧。
季出虞其实原本计算好了充足的时间过来，却不想被赫连烨成造反这一突发事件阻扰，来晚了些许。
没错，赫连烨成的反叛——这就是季出虞送给百里朔的“大礼”。那些无法相信赫连烨成会造反的人，或许了解他的为人，却不了解人性。从被迫将恋人送入宫里开始，赫连烨成的心里就已经对他从小被教育的忠君观念产生了质疑。这种对自己信奉理念的怀疑和失去恋人的痛楚，让他的内心开始割裂。事到如今，现任皇帝贤不贤明已经不重要了。赫连烨成的情感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季出虞只需要用庄忆青的事情小小刺激他一下，便能使他彻底背叛过去的一切。
只是她没料到，这赫连烨成一刻也不愿多等，竟在今日就反叛，比她预料的日期还早了许多。以至于百里朔那边将她留住商量对策，这才来迟了。
另外一件她没料到的事情是，乔玉儿竟然替代了原作里江听柳的戏份，做了那个把假毒酒换成真的，企图害死念芷的人。
没有关系。乔玉儿同样会为此付出代价。
并且，接下来的乔玉儿……将是季出虞送给百里朔的另外一件大礼。
当然，季出虞肯定不会把江念芷的性命当作儿戏，而早已预先做好了准备：她同星河那边打好了招呼，假若到时候她被什么事情耽搁不能及时出现，也会有人替她救下念芷并掩盖好一切。
季出虞扫了眼满室狼藉的宫殿。绿柏应该已经跟着自己那两位属下走了，自己以后也会让人暗中保护、同时也是监视对方。季出虞倒不是怀疑绿柏的人品，而是必须杜绝所有风险。
至于这里，就等星河所说的那位阁里派来的人善后好了。
正打算抱起江念芷起身的季出虞忽然听见，靠在她身上的江念芷微弱地唤道：“初鱼……”
“嗯，我在。”季出虞连忙应声。
“你没事吧……”
季出虞心中涌起一阵感动和愧意：“没事，我没事哦。”
“那就好。”江念芷迷迷糊糊的，在听到这个回答之后却还是露出了点欢欣的笑意，“对了……还有绿柏，她还好吧？”
“她很好，我让她回家去了。你放心，我会让人去保护她的。”
季出虞就这么不厌其烦地耐心回应着江念芷的每一个问题。然后，她温柔地对江念芷说。
“我们以后不待在这里啦。我带你去别的地方，一个离这里远远的地方，好不好？”
“好。”江念芷毫不犹豫地答应。这会儿她又觉得睡意渐起，但还是坚持着问完最后一个关心的问题，“初鱼，那阿嬷不会有事吧……”
这种时候，念芷居然还担心着自己的那位身在江府的老阿嬷。
“傻姑娘。”少女的目光柔和而无奈，“她没事，已经跟她女儿回乡下啦。”
“好好睡一觉吧。”
江念芷感受到自己被拥进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里，这个怀抱让她感到莫名安心，安心得几乎要落下眼泪。她终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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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通风报信后得到皇上指令的大太监带着侍卫和御医匆匆赶到时，整个宫殿已经空空荡荡，看不出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众人犹疑地张望了一番，而后进了内殿。
白衣胜雪的少女一人立于殿中央。
听见响动，她淡淡地回眸看了他们一眼。平静无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