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替嫁庶妃 9
很快的,季出虞就毫不意外地得知了,那日男主会突然匆忙走掉的原因。
皇帝下了圣旨,再次为宁王赐婚——将兵部尚书之女乔玉儿,许予宁王做侧妃。
纸包不住火。那次宫宴上,当看到江家大小姐依旧是随父出席,而跟宁王一起的王妃是另一个女子时,众臣子便隐约明白了什么,只是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大约皇帝也觉得自己这样横刀夺爱不厚道,故而想做点什么补偿男主,便有了这次赐婚。
其实也曾有人提醒过皇帝,宁王狼子野心,怕是会噬主。但这位皇帝本就不怎么聪明,常把政事丢给男主解决,自己热衷于玩乐;男主对此从无怨言,只默默帮忙处理好一切。这让皇帝十分信赖他,也因此在掉包王妃一事之后更加感到亏欠,对于他人的提醒并没有引起重视。
季出虞轻笑一声。只可惜,男主恐怕并不会因为他的“补偿”感激他,反而会更加怒火中烧,认为这是在羞辱自己。
原作里,百里朔对乔玉儿甜言蜜语、连哄带骗,使尽了渣男手段,拉拢了她身为兵部尚书的父亲和大将军表哥,再加上江丞相的协助,最终一举夺下皇位,成为新皇。
当然,娶了乔玉儿对男主来说是件如虎添翼的好事,可对于女主来说却是新一轮灾难。
就像现在,众人便都在背地里议论:这乔玉儿父亲是兵部尚书,外公赫连家又是将门世家,身份显赫、地位尊贵。更不必说她是乔家唯一的女儿、赫连家唯一的外孙女,是被所有亲人疼爱的掌上明珠,自幼被众星捧月着长大,素来娇纵任性。如今却要屈居于一个庶女之下当个侧妃,她真能忍得下这口气?
手握剧本的季出虞对此自然比他们还清楚得多。即便乔玉儿对男主一见钟情,哪怕只能做侧妃也执意要嫁给他;但是她嫁进来之后如何对待女主又是另一回事了。尤其当她发现男主竟然对女主动了真感情时,更是发了疯般记恨女主。
因此,原作里乔玉儿进了宁王府之后,隔三差五便要给女主使绊子,或是出言挑衅女主。她和瑶夫人凝嫣那种弯弯绕绕耍心计、暗地里陷害的不一样,她的身份也让她不屑于这么做,而只会直接了当地对付女主。她想教训女主有时候甚至不必太顾忌对方正妃身份,毕竟对于男主来说,乔玉儿那个掌控着兵权的表哥,可比女主父亲一个文官要有价值得多。男主只会“看似淡漠地冷眼旁观”乔玉儿欺负女主,“暗中攥紧的手微微颤抖”,再在事后来找女主,沉默无言地抱着她许久,说一句:“你受苦了,是我无用。”
……然后女主就这么原谅他了。
“诶?”
江念芷迷茫地眨了眨眼,不明白季出虞为什么瞥了自己一眼,而且眼神里还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于是季出虞感到好笑,伸手揉了揉女主的头。她心想,来便来吧。乔玉儿来了,男主的篡位大业也就又向前进了一大步。赶紧的,自己好早点走完剧情带女主走。
眼见着女主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有些失神,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季出虞便提议明日去郊外踏青。
虽然这个时间段去踏青未免太晚了……不过季出虞本来的目的也不在于此。
季出虞心里存了些小心思:她打算带江念芷去的地方,恰恰是明天百里朔外出与新侧妃乔玉儿相会之处。
她要让江念芷看看百里朔这个渣男是怎么对别人甜言蜜语的。有了心理预期,以后毒酒事件发生的时候念芷就不会过于难过了。
“宿主你认真的?”系统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一言难荆
“你有什么问题吗?”
系统欲言又止半天,叹了口长气:“看来你真的不懂爱情。”
“难不成你懂?”被一个ai说不懂爱情的季出虞感到了一丝耻辱和恼羞成怒,用力拍了拍系统团子。
团子蹦跶两下,不再说话。
带女主去看男主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提前”确实“提前”了,但却不是什么让女主有了心理预期,而是提前让女主感受到,亲眼看着心悦之人对别人表达爱意的痛苦埃
宿主这么做,根本是在帮倒忙。
系统这样想着,并没有将此事告诉季出虞这个其他事情样样拿手,唯独在情感问题上一窍不通的感情白痴。它和季出虞不一样。季出虞不想见到女主黯然神伤,可它十分乐意。毕竟女主体会到的痛苦越深、受的打击越大,后期女主转变得就会越彻底,这个世界的任务完成成功率也就会大大提升。
---------------------------------------------------------------------
“诶?初鱼,你不是说今天去踏青吗?”早早起来却等了许久也不见季出虞有所行动,江念芷困惑地问季出虞道,“我们是不是该出门啦?”
“不急不急。”季出虞一副气定神闲优哉游哉的样子,把她按回椅子上坐着。
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不久之后,整个世界都敞亮起来。
嗯……好像差不多了。百里朔现在应该出门有一阵了,说不定已经跟乔玉儿见上了面。
季出虞估计了一下时间,然后拉了拉江念芷,笑着说:“可以啦!我们走吧。”
她这笑容含了几分深意。江念芷察觉出来了,虽稍觉奇怪,但也没太在意,只当她是在为能够出游而欢欣。
晴雪湖景色宜人,风光秀丽,可谓是游人赏春观景的好去处。湖畔绿柳含烟,湖水翠碧如玉。站在桥上远眺,能够望见重重远山,本该是苍翠颜色,远远望去却只觉得如泼了墨般,沾染上浓重的青黑色,像极了女子细细用青黛描摹的眉柳。已是将午之时,高远处竟仍有云雾隐隐缭绕。群山在这茫茫白雾之中半隐半现,朦胧渺然若仙境。
其实京城的名湖不少,晴雪湖算不得特别出名的一处。尤其现在因为已是春末,花都凋谢得差不多了,来游玩的人并不多。仔细一看的话,会发现这些人多是两两成对的少年男女或青年男女,而且他们看向身边人的眼神都含着绵绵情意。
湖岸边的萋萋芳草之间,夹着一条蜿蜒曲折的石子小路。不多时,有两位少女有说有笑,并肩从小路走来。
众人都忍不住偷偷看了她们几眼。一是因为两人皆相貌出众。身量较娇小些的那个,被大家这么盯着看,一下子便微红了脸,似乎有些羞涩怯生。若是换做其他人,被多看了两眼便如此紧张,多少会显得小家子气,不够端庄大方。但她这样却只教人觉得喜欢可爱。特别是那双眼睛,柔和干净,胜过晴雪湖碧波万顷的悠悠湖水。另外那个个子高的倒是十分从容淡然,或者说她压根就没在意过周遭的其他人,只笑着跟同行的少女说话。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洒脱随性之意。
不过比起被她们容貌气度吸引,更重要的原因是……两个女子会来这里,看起来有那么点怪异。毕竟众所周知,晴雪湖是有情人相聚相会、互诉衷肠之地,会两人结伴而来的,基本都是情侣或者夫妻。
这与晴雪湖的一个传说有关。传闻很久以前,有位大户人家的小姐名唤韶容,与一穷书生相恋,奈何门不当户不对,小姐家中又早为她定下了与贵族子弟的婚约,两人的爱情不被世俗所容。书生向小姐许下承诺,待他考取功名,有了身份地位时便来娶她。可等到放榜之时,上面却未曾见到书生姓名。原是小姐的父亲与考官颇有交情,私底下拜托其将书生的答卷从众多考生答卷中抽出,当成废纸给扔了去。书生名落孙山,无颜去见韶容,又听闻她婚期将至,绝望之下便上吊自荆而韶容在得知一切之后,在新婚当日逃婚,来到她最初与书生相遇的某处湖亭,静坐片刻,着一身凤冠霞帔,举身赴池。
晴雪湖本不叫晴雪湖,正因传说中小姐韶容投湖之后,京城正值盛夏,七天大晴,却日日飘雪。故为了感念这对苦命鸳鸯,这个韶容殉情的地方从此改名为晴雪湖。
总而言之,是个非常套路俗气,但大家就是吃这套的故事。
后来的数百年里,晴雪湖就成了有情人们的必去之所。在这里他们互相倾诉爱意,定下海誓山盟的承诺,祈求着为爱情甘愿赴死的韶容能够保佑他们的爱恋。
而季出虞在后知后觉地听系统讲起这个传说之后的第一反应是……
要素过多。这不就是《孔雀东南飞》、《梁山伯与祝英台》和《窦娥冤》的大杂烩吗!
不过等一下,这个貌似不是重点。
“也就是说这里一般只有小情侣会来?”季出虞意识到问题所在,“系统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件事??”
她还纳闷在这儿看到的怎么全是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呢!
“你不也没问嘛。”系统语气无辜。
季出虞:“……”
很好,这果然是个万能的借口。
系统见她生气,开解道:“宿主,你不必担心的。女主一个直女,不会往那方面……”
“那等会儿遇到男主和女三我的目的岂不是直接暴露了?情侣才来的地方我带着女主来,偏偏还碰上他们两个约会,这不明摆着捉奸来的吗1季出虞表情纠结,“话说你刚刚说什么?”
系统:?
季出虞:?
系统:“……好吧是我想得太多。”
季出虞一头雾水,不懂这个团子在想些什么。她顾不上继续跟系统扯皮,而是眼神飘忽地瞧了瞧一旁的江念芷。少女不再为他人投来的目光而羞赧,新奇地打量起了晴雪湖的怡人风景,仿佛看不够似的。她兴高采烈地摇摇季出虞的手臂,指着远山白雾,又指一指连绵不绝的数里清荷和湖中央的乌篷画舫,眼中闪着光。
对于季出虞带自己来这个地方,江念芷似乎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了。江念芷很可能也不知道这晴雪湖是眷侣胜地,甚至身为本地人的她未必比季出虞对这里了解得多。江念芷从前在江家的时候只能待在小小的院落里,后来嫁到宁王府,出行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而且基本都是同宁王出席类似宫宴之类的场合活动。而季出虞多数时候还是要去为百里朔办事,虽则想过带她出去玩一玩,但终究还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可以说,江念芷活了十六年,却不曾怎么见到过外面的世界。因此现在只不过见了一个小小的晴雪湖,便已经十分欣喜满足。
季出虞有点不好意思。她一开始只是为了带女主来看渣男男主撩别人的……现在看对方这么开心,季出虞都不忍心弄糟她初次出游的心情体验了。
与心不在焉开小差、没心思观景的季出虞相比,江念芷显得专注多了。最初被人们行注目礼时她还有几分惴惴不安:是自己哪个举动做得不对吗,还是不该这样随意说笑?
然后她默念着季出虞对她说过的,不要过于在意别人的眼光。将之前的想法压下去之后,江念芷感到放松下来。过了一会儿,她发现众人并无恶意,且很快就移开了目光。于是她接着与季出虞一道,边在湖畔漫步,边细细观赏晴雪湖的无限风光。
“今天还是算了。”季出虞思量一番后对系统说。让女主就这么度过开心的一天好了。
“但是,宿主……”
系统话还没说完,一艘装饰华丽的画舫在她们前方不远处靠了岸。而从船上下来、正与一个女子亲近地说话的男人,不是百里朔是谁?
“初鱼,那边是……王爷么?”
耳畔传来少女迟疑的声音。
季出虞眉心微微突起。
现在的情况,好像由不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