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 没多少感情
女子温软平和的嗓音如春风过境,一下子吹走堵在他心头二十余年的郁结。
不会有人再叫他鬼孩子……吗?
他想,他很想和其他人一样,堂堂正正站在太阳底下。
"你需要我做什么?"尉迟正豪不是傻子,这女人说的那些话,用意分明就是想从他这里得到某种东西。
“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好了。”
楚筱妍微微一笑,款款道来尉迟咏德这些年在任期间做过的恶事。
有段萧然和吴言探查到的,也有南音二皇子调查后前来拜访时所说。
尉迟正豪认真听着,脸色随她讲述一点点沉下去。
到最后更是黑如锅底青筋暴起,两手用力握成拳头,抑制因愤怒燃起的怒火。
原来,原来他的父亲是如此作恶多端的一个人。
“你是要我作为诱饵把他引出来,然后杀了他吗?”尉迟正豪兀自揣测,“要是这样的话恐怕我帮不到你,我爹不会来的,我这个儿子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不,不是的。”楚筱妍摇摇头,杏眸认真盯向他的双眼,“我们的确是希望你能把他引出来,不过并不是想杀了他。”
“而是希望你能配合我们一起劝说你爹,劝他别再错下去,迷途知返尚有情可原。”
“不会杀他?”尉迟正豪一愣,惨白的脸上浮现片刻复杂,又随即归于平静,“其实就算你们杀了他我也不会怪你们。”
“我对我爹……没多少感情可言。”
许是长时间晒不到太阳的缘故,尉迟正豪的眼珠都有些偏浅,从楚筱妍的角度看去好似两枚玻璃珠。
说这话时他脸上连情绪波动都不曾出现,楚筱妍打了个寒噤,这家伙说的是真心的,就算尉迟咏德立时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为所动。
可能这就是私生子的悲哀吧,自幼生活在父亲提供的别院内,即便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看他,可横隔在两人之间的漫长空白,还是让他们形同陌路。
尉迟正豪不知如何跟生父相处,尉迟咏德也不知该拿什么态度面对这个身患怪疾的儿子。
“也别这么说,我能感觉到你爹还是很在乎你的。”这也是为什么楚筱妍会让他配合劝阻尉迟咏德的缘故。
安抚了尉迟正豪几句,又从他嘴里得知尉迟咏德在其他地方还有多处住宅。
“只是我对我爹了解的也不多,很多事还是他喝醉酒时跟我透露的,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对不起,帮不了你太多忙。”
比起自己生父,尉迟正豪觉得他还不如眼前这个接连三天过来陪他说话的女子,当然更重要的,“你真的会给我治病吗?”
浓浓期待跃上尉迟正豪眼底,里面翻滚的情绪,让这双淡漠若玻璃珠的眼眸不再冰冷无澜。
“当然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论是你的病还是别的什么。”
安慰了尉迟正豪几句,楚筱妍回到书房把从他口中得到的消息分享给了段萧然,“这几处住宅都是尉迟咏德位于这座县城的落脚处,你不妨去找找看,或许会有其他发现。”
“是尉迟老儿的小子告诉你的?你们倒是相处融洽。”酸酸的声音响起,段萧然好看的剑眉拧作一团疙瘩。
才过了三天而已,尉迟正豪那小子就对妍儿掏心掏肺毫无保留,甚至还答应帮他们一起劝阻尉迟咏德。
那可是他亲爹!
“你吃醋啦?”楚筱妍掩唇笑着凑上去,贴近他身边细细打量。
男人深邃笔挺的五官因酸涩皱在一起,面对她促狭的浅笑,不自在的移开视线不敢跟她对视。
段萧然知道她不喜欢自己吃醋,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看守柴房的心腹也说了,夫人和尉迟正豪只是聊天,且多数时候是夫人说对方爱搭不理。
奈何妍儿就是有一种亲和能力,真心相待一个人,对方是很难拒绝她散发的善意。
“没。”抿紧的薄唇间不情愿溢出一声细微反驳,不仔细听几乎捕捉不到。
楚筱妍敏锐发现他藏在发丝间的耳垂染上了绯红,刀刻般立体的下颚线紧紧绷起,似在竭力忍耐什么。
这男人啊!
心里叹了口气,楚筱妍勾下他的脖子往他抿成一条线的的薄唇上轻轻印下一吻,“败给你了。”
“我只是跟他说,只要他乖乖配合就会想办法给他治病,帮他重新站在太阳底下。”
“你能治好他的病?”突如其来的消息冲淡了段萧然的醋意,更多的是对楚筱妍扬言会给尉迟正豪治病的惊异。
“在没治好之前我不敢十分确定,只能说有可能。”
“再说不是有洛长枫在吗?他既是神医,也可以帮我一起医治尉迟正豪。”
“洛长枫……”
提到这家伙段萧然脸色一黑,又是个他不愿听到的名字。
不过他可不敢把心里想的表现在脸上,只能在心里狠狠抱怨几句。
“算了,既然你意已决为夫便只好支持你,我也要去到你说的宅子里找找看了,等我的好消息。”
收敛起心底复杂纷飞的思绪,段萧然松开刚才楚筱妍亲他时不自觉搂在她腰上的手,恋恋不舍的向门外走去。
楚筱妍一直送他到宅院大门,“早些回来,注意安全。”
“嗯,我会的。”妻子毫不掩饰的关怀,驱赶了段萧然心头萦绕的淡淡酸涩。
一个翻身上马,他居高临下俯视着马下的女子,幽暗凤眸波光潋滟,“回去吧,我很快回来,驾!”
大手握着马鞭往马屁股挥去,骏马吃痛嘶鸣一声,载着段萧然的高大身躯渐行渐远。
楚筱妍只能对着他远去的背影挥了挥手,樱唇间喟叹出一声消散在秋风里的“路上小心。”
尉迟正豪提供的相府别苑都在这座县城的郊外,或是距离县城不远的其他城池边郊。
在县城里时段萧然担心会有尉迟咏德的眼线在,所以是一个人出城的。
离开城门后,他打了声呼哨,其他躲在暗处以不同身份方式出城的心腹下属才接连闻讯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