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可记得我是谁
更深夜重,偏远小镇一片寂静。
一道身影于月色下飞速疾驰,不时借着头顶朦胧月光,垂眸扫过怀中被他抱着的女子。
“再坚持一会儿,很快我们就到医馆了。”
段萧然用手抚开楚筱妍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发,一边四下张望打量。
医馆,哪里有医馆?
视线沿着街道两侧的房屋店铺一家家看去,酒楼、茶馆、戏院、客栈……终于,一个悬挂在黑夜里随风飘扬的“医”字映入眼底。
脚下用力一点,轻身功法使他如白鹤一般掠过大地,停在这家医馆前。
“砰砰砰!”
急切密集的敲门声打破深夜沉寂,惊醒了医馆中早已熟睡的人。
“大半夜的叫什么门?有病啊!”里面传来一声怒骂。
段萧然忙回应道:“大夫,求你开开门,这里有个病人需要就医!”
“想看病?等白天再来!大半夜的没见关门了吗?赶紧滚!”怒骂声音再次响起,显然是被人吵醒美梦心里憋着气。
段萧然无视了对方近乎粗鄙的谩骂,又敲了几息门。
医馆里连灯都没点,谩骂声止,却无人前来应门。
无果,他只能抱着楚筱妍继续求医,好在镇子虽小医馆还是有三四家。
段萧然一家家问过来,经历了无数声谩骂,终于,有一家不起眼的医馆为他开了门。
一身披厚重外衣的白胡老者前来应门,手里提着灯笼,暗红色的光笼罩着他那张苍老阴沉的脸,“有事吗?”
低沉沙哑又透着浓郁不悦情绪的嗓音,在这个注定不平凡的秋夜里格外显得诡异。
段萧然看了眼怀中妻子,真诚恳求道:“我夫人她身子不适,还望大夫能给她看一看。”
“身子不适早干什么去了?非得半夜里不睡觉,跑来叫门是吧?”
老者语气不善道,视线扫过楚筱妍,在她被汗水浸湿的额发和苍白如纸的脸色上微微一顿。
未几,他打开门让段萧然进去,“还愣着作甚?不是要让我给你妻子看病吗?”
“多谢大夫!”段萧然喜出望外。
纵然受过再多谩骂指责,纵然这位老者的态度很是不好,他也无法掩饰心中喜悦,抱着楚筱妍跟随老者身后进入医馆。
老者掌起灯,示意段萧然把楚筱妍放在医馆内的一张床上,自己给她细细把脉。
等待把脉结果出来的过程漫长悠久,段萧然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下,直到老者放下楚筱妍的手腕,走去墙角一张橱柜前,取来一深色木盒打开。
一根根熟悉的银针跃入眼帘,不是别的,正是楚筱妍最引以为傲的针灸针。
过去她用这种针灸针诊治过一名名病患,而今也轮到了她体验被针灸的感觉。
“忍着点,可能会很疼。”
老者找准穴位,捻动银针轻轻刺下去。
随着银针数量增加,一股刺痛之感油然升起。
起初痛意轻微还能忍受,时间推移,楚筱妍只觉头痛欲裂,闷哼一声再忍不住放任低吟声溢出唇角。
“别去抗拒这股疼痛,试着去接受,接受以后你有没有想起什么?”老者低沉沙哑的声音突然变得犹如梦幻。
楚筱妍根据指引让意识沉浸在剧痛中,果然如老者所说,眼前开始有画面浮现。
大红色的洞房花烛夜、阴沉暴戾的俊逸容颜、脖颈间传来的掐痕刺痛、故意挑衅阴奉阳违的方莹莹……
一幕幕画面当中有自己的身影,也有这个抱她求医问药的男人,以及其他一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看来你的确想起了以前之事。”老者观察着楚筱妍的反应,一炷香功夫后取下刺入楚筱妍头上穴位的银针。
说来也怪,伴随银针取下,包围她已久的剧痛突然烟消云散。
“咦?我的头不疼了?”楚筱妍抱着脑袋愣愣发问。
白胡老者闻言一笑,“那是因为你恢复了一定记忆的缘故。”
但旋即他又正色警告,“就目前来看,你最好别继续回忆下去,否则头痛复现不说,你很可能会因此受伤。”
“不能继续回忆吗?”楚筱妍竟有几分意犹未尽,脸上也浮现出遗憾神色。
段萧然一眼看透她的内心,连忙劝阻,“就听这位大夫的,你能想起一段回忆就足够了。”
他都没说楚筱妍得了什么病,这老大夫就轻松出手施针点穴,帮楚筱妍恢复了一段记忆。
“当然,你要是还想尝试头痛欲裂的滋味,大可以继续回忆。”凝重自老者脸上退去,又换成了方才浮现的笑意。
楚筱妍摇头如拨浪鼓,“我不要再头痛了。”
她是好奇过往回忆不假,可如果回忆的代价是头痛,那她才不要继续回想。
“所以妍儿,你可记得我是谁?”
段萧然站在距离楚筱妍三步远的地方,想上前靠近她,却又担心自己的靠近会换来她的抵触。
“嗯,姑且记得吧。”楚筱妍语气不算很好。
想起来的画面里,这个男人给她留下的第一感觉就是暴戾恣睢狂妄自大,虽说贵为王爷位高权重有骄傲的资本,可也不能不讲理啊。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
段萧然察觉到她的冷淡,非但不曾失落,反而喜上眉梢。
他感激的掏出一锭金元宝递给老者,“这是诊金,请大夫务必收下,打扰大夫休息实在抱歉,还望见谅。”
“好说。”
看到金元宝,老者心里最后一点怨气也消失不见,喜滋滋接过元宝,叮嘱了一些关于平时调理的注意事项,便笑呵呵的送段萧然和楚筱妍夫妻二人离开。
回到客栈时东方天幕已经开始泛白。
二人甫一推门,云儿、清儿两个小家伙便从床上跳下飞奔过来,一人一个抱住他们夫妻大腿埋头撒娇,“爹、娘,你们去哪里了呀,我们怎么也找不到你们,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仔细听可以听出兄妹声音都带着哭腔颤抖。
“我带你们娘看大夫去了。”段萧然蹲下身,把抱住自己大腿的儿子搂进怀里,“你们娘身子不舒服,头疼。”
“啊!那娘你现在还疼吗?”清儿匆忙抬头看去,晶亮黑眸写满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