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与子同袍
每回上阵杀敌都冲在最前面，死在他手下的敌国亡魂绝对不少于百人。
莫将军在跟段萧然闲谈时不止一次称赞过他的年少有为，甚至还提过要把他调到身边亲自指点。
对莫将军来说，吴句既像是他的弟弟，又像是他的儿子，多年来的军旅生涯早就让他把吴句当成了家人对待。
而眼下，他一直看重信任的家人，却当面捅了他一刀。
吴句的所作所为，无疑与刀子刺入心口般令莫将军难过。
“莫将军，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与满脸痛苦的莫将军不同的是，年轻士兵吴句平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波澜无惊，“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段将军，不，段萧然，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
世界上没有巧合，有的只是必然因果，他选择潜入西北大营那一刻就注定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上一个线人的暴露就是在给他提醒，如果他当时离开了结果或许就会不同。
但他不能离开，他要为他的皇帝效力，为他的国家征战。
“吴句，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其他跟年轻士兵交好的西北兵将们纷纷质问，足有二十人之多，可见他的人缘是多么好。
吴句没有回答，选择用沉默应对，还是段萧然给出了答案，“恐怕你原本就是北丘人，效力于四王爷吧。”
“什么！”莫将军和那二十个士兵们被这条消息给镇住了。
北丘人？他们一直当成手足对待的弟兄，是北丘人！
“不，我不信……”莫将军大受打击。
西北大营里，他跟吴句的关系最为要好，都当成了真正的家人来对待，可想而知段萧然的话对他来说是多么残忍。
“莫将军，对不起。”吴句转动视线向他看去，淡漠的眸子里涌出两抹愧疚，“但段萧然他说的都是事实，我的的确确是四王爷的下属。”
“事到如今，你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段萧然等他说完才开口，“上一个北丘线人的下场，我想你不会不明白。”
他隐晦的用这种方式提醒吴句，身为四王爷的眼线，一旦身份暴露，等待他们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吴言黝黑的面庞上露出一抹笑容，“我知道。”
早在奉四王爷之命潜入西北大营那刻起，他就知道了。
“莫兄，你会怪我吗？”
段萧然得到了吴句的回答，又转头看向身后的莫将军。
莫将军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末将岂会怪将军呢？只能说造化弄人。”
最后一句话也是其余二十几个与吴句交好之人的心声，他们何尝不感慨一句造化弄人。
如果吴句是西梁人该多好，这样他们就不用为了各自的立场而从朋友弟兄变成敌人了。
“将军，请动手吧。”又一名与吴句交好的士兵走上来，对段萧然道:“不能留着他，他是四王爷的人。”
“将军，请你动手。”
越来越多的与吴句相识之人出面让段萧然处死吴句，他们说话时的声音都是颤抖的，语气却坚不可摧。
十多年的军旅生涯，这群铁骨铮铮的汉子早把各自的袍泽当做彼此的家人，在这茫茫草原上相互扶持。
亲眼目睹昔日的袍泽背叛，他们心里如刀割一样疼痛，但他们还是忍了下来，忍住悲痛恳请段萧然将吴句就地处死。
“诸位的意思我知道了。”
段萧然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接过莫将军双收手捧上的佩剑，对准吴句的心口，“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吴句摇了摇头，而后又迟疑了一下，对着莫将军等交好士兵露齿一笑，笑容明朗如灿烂朝阳，“能认识你们，和你们一起在西北大营生活的这些年，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如果有来生，我吴句，还希望能跟诸位做兄弟。”
话音落下，段萧然手里的剑深深没入了他的胸口，不断拔出没入重复了数次，确保他是真的气绝身亡了，才抽回佩剑握在手中，“把他埋了吧。”
染血宝剑掉在了草地上，段萧然越过莫将军一行人，努力不去看他们眼中闪烁的泪花，脚步沉重地离开了这里。
等他一走，这些面对死亡都不曾掉过一滴泪的西北兵将们，再也忍不住围在吴句的尸体前痛哭出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
日落西山，吴句的尸体这才被莫将军等人埋了起来，永远的沉睡在了这座深山里。
段萧然给他们调整心情重整旗鼓的时辰，夜色跃上天幕，他们才开始拔营出发前往四王爷的秘密基地。
一路上段萧然都有些心不在焉，吴句一事让整个随行队伍都变得死气沉沉，他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吴句死前的灿烂笑容，可吴句的死亡场景却一遍一遍在他眼前重复。
“要是妍儿在就好了。”
楚筱妍在的话，至少一定会安慰他。
想到妻子的身影，段萧然突然无比渴望见到她。
但现在他还有要紧事必须要去完成，只能强压下心中渴望，控制自己不去思念楚筱妍。
“对了，今天的行程安排可有去信通知夫人？”
走了一段距离后，段萧然又想起了每日的行程汇报，他唤来队伍里负责跟西北大营联络的传讯士兵询问道，得到还没有的回复后，沉吟了片刻。
“告诉夫人，我们仍在原地等待找人，其余的消息就不必让夫人得知了。”免得她担心动了胎气，伤到自己也伤到孩子。
“是。”传讯士兵立刻按照他的吩咐飞书一封给楚筱妍寄去。
西北大营中，楚筱妍在苦苦等待了一整天后，终于又收到了段萧然的消息。
当她得知段萧然和莫将军等人依旧留在山林中原地等待找人时，并未因此放下心，反而是起了疑惑，“这真的是段萧然的决定吗？”
不，太反常了，这根本不像是段萧然的行事作风，段萧然一定会立即派出人去铺天盖地的寻找四王爷的下落，一旦找到了就会立即行动，秉承先下手为强的原则。
他突然在信里说要原地等待，莫非，是遭遇了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