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夏油杰想跟上去。
他不是很放心绮礼跟那两个已经堕落的神如此离开, 威胁、引导、请求，他们用这种方式将人带走，不可能不让人担心神父的处境。
哪怕知道这是不可更改的一段记忆, 他做不了什么, 可是能看一眼也至少能确认情况。
然而他现在是两面宿傩。
在两面宿傩的视角里、这段记忆里, 他出了门, 却并没打算跟上去察看, 而是选了另一个方向，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与在本丸不同, 因缘之地对刀剑付丧神有不少加成，有些刀剑会刻意忍耐计划，等到更有利于自己的时代堕化, 再加上暗堕的□□力量叠加，可以说是某种程度上的“我的地盘我说了算”。
那与全由神明自身掌控的个人神域有相当的距离, 但是双重加成同样不容小觑, 至少就此时此刻而言, 即便夏油杰与两面宿傩不了解这些，未来的诅咒之王还是知道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的。
他打不过那两个神, 所以因为莫名其妙被抓到这里来而想要去找回场子的想法, 冒出来以后就被暂时按下去了, 仅是心底记下了这笔账。
但是年轻的两面宿傩脾气也实在说不上好，叫他做饭他就做饭, 他不要面子的吗？
比起真的乖乖听话待在原地做饭, 当然是试试看能不能离开更符合他的性格, 所以两面宿傩自然而然就找起了离开的路。
夏油杰有点烦躁, 可是在一段既定的记忆里并不能随他的心意而走, 便只能调整好心态继续看下去。
“他”走不掉。
这个居所是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林之间, 不熟悉的话的确可能会迷路，可此刻的现状明显与迷路无关。
这是一个结界。咒术师得出结论。
是一个用来杜绝不被允许的人员进出的结界，夏油杰觉得那一定不是为了才被抓来的两面宿傩，联系那两个非人类的态度，恐怕是为了阻止神父逃走。
虽然以他的观点来看，绮礼应该是真的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髭切说是为了拯救他们兄弟而来的，对方就真的是在试图拯救这两个堕落的神明。
而两面宿傩则是已经在攻击结界了。
不知道是不是未来会成为诅咒之王的人本身就不弱的关系，结界确实变得松动了，同样的，布置下结界的神明也感觉到了这里的动静。
夏油杰不确切清楚这个结界是哥哥设下的还是弟弟设下的，或者是兄弟一同设下的，不过出现在这里的，是绿发的弟弟。
煞气和战意毫不掩饰，现身的那一刻就发动了攻击。
这场打斗的时间并不长，刀架到两面宿傩脖子上以后，对方终于停手了，夏油杰也见到了被黑雾遮挡下的准确面貌。
一部分的肢体上有骨刺生长，像是鳞片又像是白骨的东西蔓延在平常被头发遮挡的脸颊上，本是金色的右眼也隐隐泛着红光。
那应当就是堕落后的真实模样。
毫无疑问，两面宿傩也看到了，且不客气地嘲讽起来，“怪不得要把自己遮起来，你这个样子跟我比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嘛。”
那似乎戳中了什么，男人周身的黑雾更加肆虐起来，夏油杰不怀疑对方下一秒就会直接砍下来。
但是最后，他还是没有那么做，而是将刀收鞘，打开了结界。
“你走吧。”堕落之神那么说，很难判断是出于仅剩的良心底线，还是别的缘由。
此刻的两面宿傩没有对方千年后正常模样的信息认知，因此不像夏油杰猜测会不会是由于有什么良心底线，他更偏向别的理由，并且十分确信。
“原来如此，是因为那个‘绮礼大人’吧？”被打倒在地的未来诅咒之王没立刻起身，反而推测起来。
“因为杀了我你们那个绮礼肯定会生气，他可能还说如果我不想待在这就不要把我牵扯进来，而因为这种态度，你们兄弟俩肯定也不喜欢我再继续留下来。”
这也是夏油杰猜想过的那个“别的缘由”。
毕竟显而易见，神父对这两个兄弟而言有某种特殊性，而绮礼的行事风格也十分的“神父”，再加上从反应来看，大概也没有说错。
见此，原来还打算离开的两面宿傩又改变主意了。
他从地上站起来，“我不走了。”
反正出去也没什么意思，反而在这里，还能膈应膈应让他讨厌的神，尤其在确认了刚才的信息以后，无疑说明了他在某些方面比那两个神更有优势。
那可有的玩了。
对此，薄绿发的神明并没有再度拔刀，但是周身的黑雾与其说平静了，不如说变得更加冷凝了。
“我很擅长砍杀多肢体的东西。”他说，与冰凉的目光一起，是十足威胁的暗示。
“也不止会砍杀。”
年轻的两面宿傩没回应对方的话，而是朝来时的路线回去，“走吧，你们的绮礼大人不是饿了要吃东西吗？”
提到这一点，可能是因之前不听话的人类总算知道要干自己被带到这里来的正事了，男人暂停了驱逐的威胁，大概是在衡量。
最后，他还是重新关闭结界，说明起来。
“他有一样喜好的食物，是来自海洋另一边的国度……”
两面宿傩听完，“你们这个绮礼大人还真是麻烦啊。”
“请注意你的言辞，若是再有对绮礼大人的不敬之语，我可以随时把你扔出去。”
“能让神明叫大人的人类，他很强吗？”
“与你无关。”
这交流称不上和谐，但最初因被带到这里而心情糟糕的未来诅咒之王，这一会儿却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即使接下来他好像真的要干一个厨子的活了。
夏油杰倒是没什么不满，他也常常自己做饭，尤其是收养了美美子和菜菜子以后，进厨房就更加频繁了。
他担心的是两面宿傩看起来可不像是要做什么好事的样子，而那两个堕落的神虽说对绮礼用着尊称，可他总觉得别有用心，尤其是作为哥哥的髭切，说话总是仿佛威胁诱导一样，绿发的弟弟出场时也很危险。
也不知道绮礼在那个屋子里有没有发生什么。
好在，再见到人的时候，对方看起来一切正常，不像是遭遇了什么的样子，期间，他也得知了绿发男人的名字，是叫膝丸。
在见到绮礼之前，对方压下了黑雾和身上的异化，从外貌上来看，与千年后的形象别无二致。
这让夏油杰忽然对千年后的这对兄弟的状态也变得无法确定起来，既然这种形态是可以压制的，那岂不是说他在现代所见到的髭切和膝丸也不一定是真的恢复正常了吗？
之前的模样难道是因为情绪不稳定的关系？
千年前的两面宿傩不知道咒术师的想法，但对于膝丸变化的外貌，好像对目前的情况感到十分有趣。
意料之外，两面宿傩的厨艺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尤其是关于神父喜好的食物的成品……
为什么这么像华国的麻婆豆腐？
说起来这个时代有可以做这个东西的食材吗？
咒灵操使疑惑中，又看了看，最终还是得出大概的结论：应该只是像而已，食材也限制了，确实离印象中的麻婆豆腐有点区别，大概只是巧合吧。
关于菜品的疑惑只持续了一小会儿，这只是在这段记忆里丝毫不重要的小细节而已，夏油杰很快就移开了注意力。
因为他不得不为两面宿傩的行为而感到无奈。
对方的视线一直盯着进食的神父。
一开始，夏油杰还只是稍微感叹了一下，看起来那的确是绮礼喜好的食物，没有想到向来都看起来无欲无求的神父会有这样明显喜欢的东西，果然还是孩子，有平日沉稳严肃的模样做对比，这样看起来倒是有点可爱了。
然而，两面宿傩看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因为这是两面宿傩的记忆，是在两面宿傩的视角里，所以夏油杰也无法转到别的方向去，尤其是因为这是一段主观的记忆，在这里看来，就连周围别的事物也变得模糊而仿佛不重要了。
于是，夏油杰也就不得不继续看着少年吃东西的画面。
那好像被放慢了一样，以致于本来很正常的行为，在这样的视野里也染上了别的意味，尤其是目光的注意力总停留在辣得有些发红的嘴唇和滑下来的汗珠上。
大概是辣得有点热，神父松了松领口。
与千年后的神父装不同，这个时代的衣服没有连脖子也裹得严严实实，即便少年穿得很严正，滑动的喉结也能见得清清楚楚。
而当为了散热而动了动领口时，哪怕领子并没有敞开多少，客观而言仍然是很端正的，却隐约能见到一点锁骨，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过专注的视线导致的错觉。
操。
向来温和有礼的咒灵操使在内心爆了一句粗口。
他知道两面宿傩是很率性而为的，不客气的说，率性而为都是夸奖了，诅咒之王是直面，想杀就杀，想说就说，基本全凭心意处事。
光是看这么长时间的看着，他也确实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但是……
这只是一段记忆而已，可是即使是一段记忆，他也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只看着别人吃东西就会有反应，对象是眼前的少年神父。
等结束以后不能再让两面宿傩见绮礼了。
夏油杰这样下了决定。
而在这段过去的记忆里，也许是被人盯得太久，神父问道：“你要来点吗？”
千年前年轻的两面宿傩在神明不善的视线中端过少年的盘子，一点不客气地尝了一口。
“不错。”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