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浴火生凤凰
四月二十七号。
答雅来到《山河钟鼓2》取景地通州路演，这是她今天跑的第二个城市。
现在是18：32分，距离路演结束还有三个小时。
人声鼎沸中，江答雅难得走神。
因为她今晚10:30有约可赴。
事实上，她从早上醒来睁眼的那一刻起就感到幸福。
通州今天的天气并不算好，灰蒙蒙地飘着冷雨，好在没有浇灭大家的热情。
通州场次的路演安排在一所全国知名的985大学中，台下站满了来凑热闹的大学生们，人头攒动、摩肩擦踵，年轻的脸上都是好奇和兴奋——能看见活着的大导演和真影帝呢！
娄靖宇说，他下戏之后会驱车赶来。
下雨了，希望他开得慢一些。
答雅想。
——没关系的，只要你来，多久我都会等。
她的思维控制不住地发散开来。
娄靖宇拍戏是不是顺利？
戏服会不会被淋湿？
万一淋湿了会不会感冒？
来这的路上有没有狗仔跟车？
被发现对他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
在这种半神游、疲惫又亢奋的状态里，答雅的防备降低了，没有注意到那个向舞台越靠越近的黑影。
先是感觉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她穿着九厘米的细高跟，很快失去平衡，狼狈地倒在并不全然干净的地面上。
好痛。
她的后腰别了个话筒扩音器，仰面摔倒时重重地硌了一下，让她半边身体全然麻木，一时难以起身。
身上好像伏了一座山，还在不住摇晃。
三秒？
五秒？
台上台下此发出起彼伏的、惊恐的尖叫。
山很快被人搬开了。
荣绛燕把她扶起来，半蹲下身子替她整理裙摆。
答雅靠着她，看见毕乐山骑在一个男人身上，狠狠地出拳。
直到保安把他们拉开，她才后知后觉地觉得反胃。
扑倒答雅的男生满脸青春痘，体重大约有一百七八十斤，满脸横肉。
他的眼睛像是猪皮上划开的两道口子，虽然被挤成了两条线，却依然有垂涎和油腻从中流淌而出。
尽管被打得鼻青脸肿，他却依然盯着答雅在笑。
笑得答雅骨头都是冷的。
因为下了雨，还抽了幸运观众上台互动，所以舞台上满地都是黑漆漆的鞋印子。
答雅的白色纱裙在这样的地上滚过一遭，已经完全不能看了，梳好的精致盘发也有些凌乱，面色因疼痛和惊惧隐隐发青。
台下的镁光灯闪成一片，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项导举起话筒，声音冷得结了冰，“很好拍是吗？”
镁光灯稀疏了一些，却没有停止。
荣绛燕握着她的双手在微微发抖。
“还他奶奶地宣传个屁，散场！散场！通通滚蛋！”
对准答雅的照相机转移了一小部分，朝向打人的毕乐山和发怒的项元凯。
主持人是这所大学的学生，平时只经历过校庆或校园歌手之类的场面，岁月静好时或许可以锦上添花，此时却全无作用，吓呆了缩在一边，讷讷不言。
迎着所有人或关切或冷漠或兴奋的目光，答雅脱下了鞋跟已经折断的高跟鞋——她的脚当然崴了，红肿流血，落在地板上的时候钻心的疼。
她向主持人伸出手，对方不理解她的意思，毫无反应。
还是毕乐山懂了她的意思，接过主持人手中的话筒，递给答雅。
答雅把话筒举到嘴边，连呼吸声都被放大——她以为自己想了很久，其实只过了几息。
然后，答雅的声音顺着音响，立体环绕在整片场地，仿佛敲击了每个人的心里。
——她说，“凡是杀不死我的，都将使我变得更加强大。”
从发生骚乱开始，就有贪图流量的媒体开了直播，微博热搜又是几连爆。
遇袭、打人、骚乱、散场……
每一个后续都摊开在摄影机之下，被广大网友看得清清楚楚。
江答雅遇袭后的反应，活脱脱是爽文中百炼成钢的大女主照进现实。
她的伤口甚至还在流血，配着精致宛若搪瓷娃娃的外貌，整个人散发着极致的易碎感。
可是她又是那么韧，那么刚。
她说——“凡是杀不死我的，都将使我变得更加强大。”
女孩像在发光一样。
“突然明白了，项元凯为什么选她做女主角，心情复杂。”
“纯路人，今天起要转粉了，江答雅是美强惨爱好者的取向狙击吧！”
“怎么回事？她居然越惨越美。”
“黑转路，好好演戏吧，内娱将来肯定有她一口饭吃。”
“……”
微博广场实时滚动着几万条评论。
娄靖宇赶到答雅他们下榻的酒店时，媒体已经被保安轰出了很远。
事情发生时，他正在开车，副驾驶上放着一条定制的锁骨链——由他亲手画的设计稿，是给答雅的庆功礼物。
车载广播中插播的新闻用词惊心动魄。
“艺人江答雅路演遇袭”
“985大学生公然猥亵艺人被抓”
“《行刺》剧组通州路演一波三折”
……
心急如焚。
娄靖宇从未如此深刻地理解这四个字。
但他被堵在了高架桥上，往前看是车流绵延，往后看是车源不尽，动弹不得。
愤怒地砸了几下方向盘，他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
四轮汽车仿佛一个钢铁囚牢，就这么把他困住了。
娄靖宇只恨不能肋生双翼，飞到答雅身边。
门铃响起。
答雅从可视门铃上看清，来人是娄靖宇。
她很快就开了门。
答雅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脏衣服脱下来送去了清洗，沐浴后的身体散发着柠檬的清香和温暖的水汽。
关上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娄靖宇张开双臂，把她紧紧地搂住了。
“我想保护你，答雅。”
娄靖宇的声音干涩，似有哭腔。
“让我保护你吧。”
答雅的手环上娄靖宇的腰，纵容自己从这个怀抱中汲取了片刻温暖。
她吸吸鼻子，仰头忍泪，默默摇头。
——不是现在。
我的小王子，我的阿波罗。
不能是现在。
我不能成为你璀璨人生中唯一的污点。
当我穿过荆棘，涉过险滩。
如果你的心意还如此时此刻。
我将奉献出我的一切来爱你。
五月一号。
《行刺》终于上映，首日票房破九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