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群演睹差异
江答雅第一次当群演,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等待。
那个帮答雅解围的女生叫韦一彤,不算正经群演,是给剧组植入广告公司的小员工,反正也要跟组,就拍着玩玩儿。
答雅和她坐一起,上网搜了搜这部剧。《山河钟鼓》不是今年流行的大ip改编剧,是个原创剧本,纯纯的权谋剧,剧情在网上也没什么介绍。
她好奇心起,又搜了搜娄靖宇。
韦一彤笑她,“想要签名?现在才补课?”
答雅回,“没想要签名,就想看看,什么样的人能当主演。”
主演,放戏班就是台柱,得担得起一个班子的饭碗,奶奶就是台柱。
“奇人”,韦一彤坐起来,“你真不知道他?”
百科词条好长,娄靖宇从六岁就开始演戏,今年已经十九,但在韦一彤嘴里,介绍起他,第一句还是会说:“他爸爸是娄山啊,大导娄山。”
正式开拍时,答雅站在第三排,她人在女生里算高,身姿挺拔秀美,走位的时候被调到了女生第一排。
听韦一彤说,这个位置十分不错,全景都能见着脸。
前排站了两行“皇子”,主演和群演的气质的确不同,一眼扫过去,她就记住了六个人,这六个人中,有人并不很帅,这场戏的词也不多,但他们看起来更加沉浸,有一种近乎庄严的肃穆。
后来答雅才知道,这叫“信念感”。
没人给群演发主角的剧本,答雅听着他们的对白默默分析,猜他们大概在演什么。
娄靖宇饰演的皇子似乎很得皇帝中意,此时代替在马球会上摔伤了腿,不便入宫贺寿的太子念贺词,意态有些骄狂。
这段贺词颇长,答雅觉得跟自己初中背的《出师表》有得一拼。
她自己练过嗓,听娄靖宇的咬字和气息也听得出功底。
本来娄靖宇能一气到底,没有卡顿吞音塞音就已经不简单了,何况他背得并不像诗朗诵,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他的台词是有情绪的,孺慕、崇拜、敬畏和自得,流淌在大殿里,隐隐可见将长成的幼狼跃跃欲试,欲向兄长露出獠牙。
娄靖宇念到最后一句,拜下去,“祝父皇陛下万寿无疆”,阶下二十余个人跟着念,“祝父皇陛下万寿无疆”。
说完,答雅的任务就算完成,只需站着就好,她觉得新奇有趣,继续默默观察。
“皇帝”高坐在龙椅之上,正对着众人,答雅恰能直面他的表演。
只见他眼眸半闭,似笑非笑,不怒自威,既不说话,也不命赏。
几秒后,“皇帝”腕间珠串直直砸向娄靖宇。
娄靖宇身后的男群演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叫出来,导演喊了卡。
没有人大声斥责那个群演,但他已经怕极了,对着大家说了一串“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耽误大家时间了”。
他捡起掉在他身边的珠串,半弓着腰小跑上去递给“皇帝”,可能单独道了个歉,又跑下来跟娄靖宇说话。
娄靖宇冲他笑了笑,那笑如清风朗月入怀,眉眼璀璨,熠熠生辉,群演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导演走到演皇帝的演员身边,似乎问了几句,又走下来,跟他们简单说了一句,“等会儿珠串砸下来,三皇子一跪,你们都跟着跪,懂了吗?”
“懂了,谢谢导演!”江答雅大声的回话,像被老师点到名的学生。
除了她没人反应这么大,导演和大家都看过来,她就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导演朝她点了点头。
江答雅想,她要尽量多的给人留下印象,才能抓住机会,演更多更重的戏。
再次开拍,娄靖宇的状态比上一次更好,贺词念完,“皇帝”的珠串砸在他身上,他“咚”地跪下去,满堂随之跪成一片。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江答雅仅仅在后排感受着那位前辈的气场,已经心跳加速,膝盖发软,仿佛自己真的能被他轻易生杀予夺。
娄靖宇饰演的三皇子叩首,“儿臣有罪,请父皇示下。”
皇帝扔出一封密折,“月前太子惊马,你自认做得天衣无缝是吗?”
三皇子背脊一僵,膝行至那封密折前,手指颤抖着打开,很快扫过密折上的内容。
他更加惊惧,“请父皇明鉴,皇兄是父皇圣躬抚养,文韬武略,素有贤名,为人子,儿臣不如皇兄能为父皇分忧,为人弟,儿臣不如皇兄堪为手足表率,但儿臣虽然资质粗陋,难当大用,也是诗书礼义教化着长大的,人伦纲常,祖宗法制,万不敢违,何况父皇宽仁,对众兄弟一片慈爱纯然肺腑,皇兄也友爱,时常考校骑射指点课业,儿臣如何生的出这样歹毒的心思,敢伤及皇兄?”
“如此说来,这密折倒是半句实话也没有,属实冤了你了?”
江答雅的情绪被带着走,心揪紧了。
“不,儿臣有罪,流风确实是儿臣的侍卫,但他为何会乔装改扮,去喂皇兄的马,儿臣属实不知,请父皇给儿臣三日,让儿臣仔细审来,以示清白。”
皇帝冷笑,“太子卧床,你还敢要三日?”
“一日,一日,父皇明鉴。”三皇子的头磕在青玉阶上,闷闷的敲进人心里。
皇帝已经失了耐心,“来人,去把流风拿上殿,大理寺卿常伟主审。”
满殿寂然,皇帝鹰视四周,“好,好,真是一份大礼。”
“卡,过。”
接下来的半个月,江答雅加了不少群演的通知群,多时一天能跑两三个组,少时也起码能接一个角色。
对比之下,有的剧组就明摆着捞钱,演员不背词,念着一二三四,导演也不管,哭不出来干嚎能过,笑得癫狂肌肉失序也能过,小叶哥说,反正粉丝买账,就糊弄呗。
《山河钟鼓》什么时候再招群演?江答雅有些无奈,她做什么都认真,不想忍受这种糊弄。
演戏不光是件好玩的事,她虽然人小,但时不时有灯光师,道具师,或者别的什么“导演”拦住她,或者拍拍肩,或者摸摸脸,说要给她角色。
江答雅不厌其烦,假装自己人小听不懂,哼哼哈哈地跑走,但有时也会遇到实在不要脸的。
有次她和其他群演都在布帘后换衣服,突然有个四十来岁的男人闯进来,对着她屁股要打,旁边的人见怪不怪,见不是冲自己,就换好衣服要走。
江答雅心火直烧,抱着衣服飞起一脚就踹开了男人的手腕,男人吃痛,嘴里不干不净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