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演唱会那天，苏航一见到向远，就把自己掌握的所有消息和盘托出。
向远听过之后，怔怔地坐在椅子上。
他原以为敌人是竞争对手，或者是深不可测的苏航，没想到却是来自他的身边。
苏航见向远面无血色，贴心地接了一杯温水递到他手里。
“不知道他怎么产生了我们关系不和的错觉，竟然找到我的经纪人，想用这些照片视频当谈判筹码加入公司。”
“幸好被我及时发现，就赶紧联系了你。”
向远接过水杯，却没有喝，只是把杯子捧在手掌里，仿佛想从中汲取一点温暖。
“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将计就计，直接让他把我搞垮算了？”
“啊？向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苏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我们是朋友呀，我为什么要那么对你？”
朋友……
向远啼笑皆非。
他以为的朋友，把他当敌人；他以为的敌人，却说和他是朋友。
人心难测。
“接下来你们什么打算？需要我和他当面对质吗？”
向远木然地喝下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子：“莫总已经联系到我之前的同事，会有人帮忙辟谣。工作室也会发布澄清视频。”
“既然已经找到谣言的源头，应该很快就能平息。”
“至于其他的事……等今天最后一场演出结束吧。”
——
“这些是你发出去的？”向远把打印好的聊天记录截图甩在桌上。
坐在桌子对面的人低垂着头，紧紧咬着嘴唇不愿吭声。
“我就当你只是年纪小不懂事，一时糊涂，”向远放软语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要你现在承认错误，我就不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不然侵犯隐私、诽谤造谣，不论哪条都够你受的。”
软硬兼施之下，对方终于松口承认：“没错，照片是我发出去的，也是我找人爆料的。”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我那么信任你……”
对面的人没有回答，只是抬眼冷冷地看着他，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感。
向远凄楚地笑起来，眼角那抹若有似无的淡红此刻格外明显：“我是真的没想到，在背后捅我刀子的竟然是我的好弟弟，余墨。”
“好弟弟？”余墨冷笑一声质问道，“你真的把我当过好弟弟吗？”
扪心自问，向远对余墨一直不错。
余墨刚入团时还未成年，瘦瘦小小，清秀的像个小姑娘。向远看到他，就总想起还在上学的方小满，于是不自觉地偏爱他。
带着他训练，教他声乐，参加活动给他发言的机会。有好吃的分给他，有好衣服也先给他穿。
余墨对向远也很亲近，有事情会第一个找他帮忙，有心事也会和他讲。就连过年家里送的年货，余墨都会特意给向远备上一份。
这么多年，向远一直把余墨当弟弟看待。
他以为两人是真心换真心，到头来，不过是自作多情。
“嘴上说是为了团队，”余墨终于不复平时的乖巧模样，提高声调指责他，“你只考虑你自己，从来没想过我们！”
“还骗我说一起世界巡演？”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次演唱会之后，男团就要解散了！”
“cloze没了，你是无所谓。你现在是大明星啊，自己能发展得更好。”
“但我们呢？我呢？”
说到最后，余墨声嘶力竭地嚷道：“你以为每次活动之后，给我带点小礼物，施舍我一些小恩小惠，就是对我好了？我就应该对你感恩戴德了？”
向远长叹一口气。
当初男团工作量骤减时，向远就劝过余墨，让他趁着年轻多学点东西，或者尝试跑跑组，就算跑龙套也能积累点经验。
但每次余墨都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说“现在这样就挺好”，然后继续窝在宿舍打游戏。
余墨不是没见过向远出去给舞蹈教室代课，累死累活教一天，也赚不到多少钱，甚至还需要上交给公司一部分。
再说公司管吃管住，有工作就大家一起做，没工作时也能维持基本开销，混吃等死就行，何必自讨苦吃。
向远说过余墨几次，见他没有行动的意思，也就不再勉强。
毕竟余墨是家里独子，不像向远还需要养着方小满，自然没有赚钱的紧迫感。
而且余墨进入娱乐圈时年纪太小，被一群哥哥们护着没受过什么苦，心智难免不成熟。向远乐观地想，可能过几年就会好转。
几年过去，向远终于靠着自己的努力熬出头；余墨则依旧是老样子。
之前老家的亲戚朋友都问余墨，他们团那个向远现在这么火，他是不是也要火了。
余墨胸有成竹地表示没问题。
他天真地认为向远火了，就能带动cloze男团一起翻红。他也能借着向远的光环和名气，在娱乐圈占有一席之地。
但没想到，他等来的却是男团即将在巡演后解散的消息。
余墨这才慌张地找到经纪人，询问公司对他们的未来规划。
庄菲只是冷淡地表示，公司未来的重心会放在向远身上，男团其他人来去自由，想走公司也不会强留。但如果选择留下，就要接受不会有太多工作机会的现实。
余墨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
余墨拿到向远的照片纯属偶然。
那天他手机出了故障，需要出门维修。但早就依赖移动支付的余墨身无分文，没有手机导航更是连维修点在哪都不知道。
当时其他队友不在，余墨隐约记起，向远好像有一台备用机留在宿舍。
向远房间平时不锁门，他很快从书桌抽屉里找到了那台几年前的过时手机，幸好手机充电后还能正常开机。
余墨插上电话卡，正准备出门修理自己的手机时，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向远的相册。
相册里存的都是向远几年前的青涩照片，风格相当非主流：有穿着校服装深沉的向远，有故作忧伤看着天的长刘海向远，也有和家人的合照，还有……
其中几张色调昏暗混杂的照片，吸引了余墨的注意力。
他把照片和视频拷贝到自己的电脑里，心中有了模糊的计划。
——
余墨其实最初只想把照片散布在网上，让向远的人气受损。
他盲目地以为，如果向远没有现在这么红，他就不会选择单飞，cloze男团也不会解散。
但当晚发出去的照片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激起水花。余墨很快从庄菲处得知，帖子已经被公司及时处理了。
余墨心想要不然就算了，可能自己真的不适合在娱乐圈发展，回家当个声乐老师也不错。
但第二场演唱会，向远那番“为了团队，为了梦想”的慷慨激昂的陈词，狠狠地刺激到了他。
向远凭什么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要不是靠着和苏航卖腐炒cp，他能有资格开演唱会？
凭什么向远可以继续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接受赞美和荣耀，赚得破满钵满，而他只能灰头土脸地回老家去？
嫉妒的怒火在余墨胸腔里熊熊燃烧。
与此同时，余墨敏锐地发觉，向远好像和苏航闹掰了。
当晚他打着关心向远的旗号，旁敲侧击，得知向远已经不想和苏航合作，两人也好久没有私下联络。
听向远的语气，似乎已与苏航互生嫌隙。
余墨想起之前参加某次活动，他曾经遇到过苏航经纪人。对方当时客气地夸赞他外形条件好，将来如果不做男团想要拍戏，可以随时联系。
这让他重新看到了一线生机。
余墨先是在网上发布多张向远的旧照，编造谣言，花钱雇佣水军大肆传播。紧接着他联络苏航的经纪人，说有和他签约的意向。
苏航经纪人表示说cloze男团正在巡演，未来发展势头不错，好奇余墨为什么突然想要离开。
当时向远酒吧照片已经开始引发大众关注，余墨把造谣向远的帖子转发给对方，直截了当地说，因为向远要完蛋了。
向远完蛋了，cloze男团也将再无出头之日，所以他才不得不提前找好退路。
为了以示诚意，余墨给苏航经纪人发了一段比照片更加劲爆的视频，说这些黑料如果被爆出，向远肯定会因此一蹶不振。
对方问他还有其他视频吗，余墨说可以等见面之后再详聊。
余墨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
他原本计划巡演一结束，就和苏航经纪人见面。而他手中的视频照片，会被他当作投名状，确认能签约后再把资料交给对方。
之前苏航向远关系要好时，余墨断然不敢这么做。但如今两人决裂，苏航很可能会喜欢他送出的这份礼物。
——
余墨在演唱会后台看到苏航时，顿时心凉了半截。
除了礼貌地打招呼，苏航并没有和余墨有任何额外交流。他小尾巴似的跟在向远身边，乐呵呵地问这问那。
向远对苏航的态度也一如往常，和他毫无顾忌地调侃打闹。
紧接着，在万人体育馆的舞台中央，苏航公开对向远表示支持。
余墨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
苏航向远根本没有闹掰，反而关系更加紧密。
当向远一脸严肃地说要和他单独谈谈，余墨明白，他才是真的要完蛋了。
——
“你确实不是我弟弟，”向远气极反笑，“我没有你这么蠢的弟弟。”
“在背后搞小动作就罢了，竟然还将自己的把柄主动交给别人？苏航是什么样的人？他经纪人是什么样的人？你什么都不清楚，就敢去谈条件？”
“真是天真又可笑。”
“我最天真可笑的，就是相信了你的话。”余墨颓然地陷在椅子里，抬头怅然地望着向远。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再说话，难言的苦涩气氛弥漫在房间里。
“确实——”沉默过后，向远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一口气，“你该相信我时不信，不应该相信我的时候，又偏偏信了。”
他从容地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着正在通话的界面。
余墨顿时如遭雷劈，面如死灰，看着向远的眼神满是绝望和无助。
“你……你不是说……”
“刚才我们之间的对话，莫总和菲姐已经都听到了。她们最终会如何处理你，看她们的决定，我就不参与了。”
“你我之间，算是白白相识一场了。”
说完，向远拿起手机，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
演唱会结束后，苏航准备回剧组，临走之前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余墨？”
见向远皱眉沉思，苏航还贴心地补充道：“你想让他死吗？”
向远瞳孔地震三秒钟。
他甚至都没敢问，苏航说的这个“死”，是生理性死亡，还是社会性死亡。
“我是说，是让他彻底退出娱乐圈？还是让他坐牢？”
向远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最近确实有点草木皆兵，把苏航妖魔化了。
“莫总她们会处理，最后大概率不会起诉，可能私下协商赔偿。行业内她们也会通气，这种有污点的艺人，不会再有公司签他。”
“其他的……就算了吧。”
虽然余墨确实存了把他彻底搞垮的心思，但既然没成功，向远也不愿再计较。
到底于心不忍。
见向远都这么说了，苏航没有异议地点头。
“今天的事，”向远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说道：“谢谢你愿意帮我。”
“你以后……也小心一点。”
“有些事即使你做得再隐秘，也早晚会惹人怀疑。”
苏航沉默不语。
“算了，就当我瞎说胡话吧。”向远摇摇头，不愿再继续深入这个话题。
因为心存芥蒂，向远无法坦荡地和苏航重回营业同事关系。但对方刚刚帮了自己这么大忙，他立场划清界限，未免太不近人情。
所以他只能言尽于此，希望苏航能好自为之。
“被怀疑了吗？”对面传来一声轻笑。
“向远，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是故意让你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