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情劫篇(十二)
谨渊追上泽离,泽离还在气头上,眉头拧成一团。
谨渊笑着说:“你和她置气做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泽离语气里带着责备,说话也不太好听:“你这都是认识的什么女子,谨渊,你不会真喜欢她吧?喜欢那个寥菀也比她好啊。”
谨渊收起笑容,他可以指责自己放水,也可以让他把气撒在自己身上,他是太子,这些都不会放在眼里。
可唯独,不能辱骂白芸。那是他的底线,任何人都不能触碰的底线。
“泽离,你会觉得她不好,是因为你没见过原本的她。”谨渊看着泽离的眉头散开,逐渐变得舒展。
在泽离的认知中,第一次见面,白芸看起来就是一副清冷的模样,大抵是场面太过隆重,她的伪装。
后来就是天帝天后的表情,以及她喝醉酒和打叶子牌时撒泼的模样。
泽离听见谨渊说:“她就像大漠上的月亮,孤寂,清冷,令人向往,指引着一切。”
谨渊的眼里有寂寞,苦楚和愧疚。还有很多泽离看不懂的情绪。泽离也算是看着谨渊长大,知道谨渊从小就被严格教导,所有的标准都要按照六界最好的来要求。
他生性就是孤傲的,竟然有人能让谨渊如此。
泽离心里打了一个哆嗦,想起六界盛传的谨渊三万年前曾带回一凡人女子,后来消散了。
可白芸不是凡人。
泽离心里起疑,说出自己的猜测:“她是转生?不对,转生为何成了仙?不应该成人吗?”
“我也不知道,我心里面也有疑。”
泽离好心提醒道:“还是去天书阁里找找。”
泽离心里还是没有原谅白芸,但他也不会一直放在心上。他来天界是有正事要办的。
白芸还在美滋滋地打叶子牌,知月学得快,看了一把就大概学会了。
寥菀也紧随其后,打了几把也熟练起来了。
那几天谨渊和泽离都很忙,练兵,计划战术。白芸也无聊,有时候连着好几天都见不到谨渊,幸好有知月和寥菀来找自己。
有一瞬间,谨渊甚至觉得,好像回到了当初在大魏皇宫的时候,那些和林芸度过的日子,是他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以前在大魏皇宫,尉迟熙也常去给林芸解闷。那时候尉迟渊也常常忙。
其实那时候尉迟渊在远处偷偷眺望过她,只是没去打扰。那时候他野心勃勃,没处理好尉迟明的事情,他一日得不到安心。
谨渊想到这,越想越不安心,什么都干不下去了。
当时林芸一直想回空仓山,现在想回空灵谷吗?
那晚谨渊去敲白芸房门,白芸换了衣裳,只穿了里衣。
白芸打开门,发现来人是谨渊。
“谨渊上神,有什么事吗?”
“你离开空灵谷有几日了?”
白芸数了数:“大概半月吧。”
谨渊紧追不舍地追问:“想回家吗?”
“啊?没感觉啊,天界挺好的。”
“这就好。这些天我忙,你都做了什么?”
白芸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打叶子牌。”
“那天泽离的事,你还生气吗?”
那天白芸压根就没有生气,不过是一把牌,输了就输了。
“不生气了。”
当时已经是晚上了,擎天树种在白芸住的房门外,雪白的花飘零,月光照在白芸的脸上。
谨渊看她笑得开学,自己也开心。
“嗯,芸儿大方。”
“谨渊上神,你去打仗,危险吗?”
谨渊答:“不危险。”
谨渊确实有那个实力,自他带领天兵打的第一场仗时,就没输过。就算是历劫也没输过。
“天色不早,我就不打扰你了。”
白芸笑:“不打扰不打扰。”
这些天白芸和谨渊呆在一起,渐渐熟悉起来,白芸也收起来身上的刺。她也能真心感受到谨渊的好,什么都帮着她。
谨渊离开,走到擎苍树下,突然回头对白芸嘱咐说:“我不在的这几日,要是有不认识的人找你,你不要去。”
白芸听到了,但她实在是困了,比了个手势,表示自己明白了,就趴在床上睡觉了。
第二日,谨渊和泽离本在与天帝商量战术,谨渊从天帝那里退下,摸得空闲,想去天书阁查白芸真身和转身的事。
“谨渊,这不是回无芳殿的路。”
谨渊听见声音回头,来人是泽离。自从离开天殿,泽离一直跟在谨渊身后。
“天书阁。”
谨渊留下这句话就继续往天书阁里走。
泽离紧紧跟着,也一起到了天书阁。
天书阁里有上万册书籍,虽然分类整理,但还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的。
谨渊提议:“不如我们分头找。”
谨渊正在找书,却被一阵巨大的呼噜声吸引。
他循着呼噜声走进,发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躺在地上。
“司命?”
司命惊醒,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只有谨渊一个人。
他虚惊一场,幸好幸好。
“太子殿下。”
谨渊一边找书一边说:“你不去站岗,原来在这里偷懒来了。”
司命老儿挠挠背,说:“冤枉啊,太子殿下。”
“你还能有什么可冤枉的。”谨渊没找到,把书放回去,回头笑着对司命说:“你爱偷懒在天界是传遍了的。”
司命又挠挠屁股,这地上冰凉,睡的他浑身痒痒。
“对了,太子殿下。你记不记得,你出生时我曾给你算过一命。”
“记得,怎么了?”
“最近星宿有变,我估计是情劫要来了。”
司命老儿算过,谨渊一生有三场劫难,都需要下凡历劫。
天劫,灭掉邻国则为历劫成功。
情劫,与自己心爱之人同生共死则为成功。
生死劫嘛,没人知道。总之比前两劫都危险,危及本体生命。
“来就来。”
谨渊心里有一种直觉,情劫与白芸有关。
“既然事情已经告知殿下,那老儿就告辞了~”
司命是个肥胖的老人,胡子和头发都白了。用法术逃走,像兔子一溜烟就不见了。
谨渊眼前一亮,终于找到了。
凤凰--天生邪物,涅槃重生,乃至魔之物。
谨渊心里一紧,魔族邪物?怎么可能?
像是有什么再翻山倒海,男子的眼中漆黑的眼眸颤抖。谨渊想到什么,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会阻止这一切发生的。
泽离走近了:“没找到。”
谨渊故作自然,把书合上。假装这本也不是。
“我也没有。”
他从出生开始,就把六界安危放在第一,现在他决定自私一回,替白芸隐瞒下来。
他们之间的事情,早就不是一两句话说的清的了。
谨渊出征那日,白芸还在睡觉。
知月和寥菀在远处观望,泽离和谨渊离开天宫。
没有谨渊吩咐长生喊白芸起床,白芸睡到下午寥菀和知月来才起床。
那一下午,白芸的叶子牌打得并不认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悬着一样,有些惊慌,有时候心底还有一种刺痛感。
那与受伤的疼痛感不同,更像是不安。
有一种感觉,叫即使我不记得你了,我的心依然为你跳动。
知月看出来了白芸的分心,她问:“白芸,你怎么了?今天不如往常认真。”
白芸转头问寥菀:“寥菀,很明显吗?”
寥菀抿抿嘴,点点头。
白芸又问知月:“知月,打仗有危险吗?”
知月拿叶子牌捂着嘴笑,笑得娇羞中带着一丝妩媚:“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啊。放心吧,我天兄打仗没输过的。”
白芸感觉心底悬着的东西松下去了。
知月继续问:“你很担心他吗?”
白芸出了一张牌,说:“当然了,谨渊上神人那么好。谁都不想他死吧。”
她说完就捂住嘴,拍拍嘴。天界最忌讳战前说这些。
“呸呸呸。”
打完牌,寥菀和知月就回去了,白芸也是按着规矩,一觉睡到大天亮还没醒。
白芸还在睡觉,就被一个妇女的声音叫醒。
女人满脸傲慢,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睡的没规矩的粉衣少女。
“醒醒。”
白芸还在睡,只是嘴里嘀咕:“别吵,我再睡会。”
“大胆!天后亲自找你,你胆敢拒绝。”
白芸醒来,看眼前的人来势汹汹,脸上大写着“我不好惹”四个字。白芸知道,这人来者不善。
想起谨渊说的话,不认识的人来找,一定要拒绝。
“谨渊上神说过了,我不能离开无芳殿。”
天后贴身宫女直接上手,去拽白芸的胳膊。
她嘴里还要一直说个不停:“这天宫之内,连谨渊上神都要听天后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滚啊!”
白芸被拽疼了,手里一推,直接把宫女推出几米开外。
她也是有脾气的,特别是对于这种没礼貌的人。
白芸斜着眼剜宫女一眼:“我自己会起床。”
白芸换了衣裳,跟着宫女来到天后的千禧殿。天后坐在房里,瞥白芸一眼。
仅是一眼,白芸就感到无尽的寒意。那种感觉,不是像别人那些异样的目光。天后眼中有一股威严,属于天后的威严。
对于别人的目光,她做得到坐视不理。这天后这一眼,却让白芸心生畏惧。像是冬月刺骨的寒冰。
她走进房内,行礼:“参加天后。”
天后正视白芸一眼,没说起,也没说不起。自顾自地自己泡茶喝。
白芸就这样跪着。
跪了一会,白芸膝盖开始酸涩,她用手揉揉膝盖。
天后喝了一口甜茶:“本宫爱喝的茶,可最爱的,却是泡茶的过程。”
“所以私下本宫喝茶,大多都是自己泡的。”
白芸听不懂,但也明白,天后不是来和自己唠家常的。
“本宫爱亲力亲为,知月和谨渊,从小就由本宫亲自□□,本宫都教的极好。旁人只看得见这茶的香甜,却不知这泡茶的功夫,也是一门技巧。”
白芸算是听懂了,天后的意思是,谨渊和知月都是他教的,过程不易,可旁人只看得见结果。
天后继续说:“本宫还是劝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不要空想些心思。你的这些心思,用在心术不正之人身上,尚且有用。”
“天后怕是误会了。我只是生在空灵谷的小妖,从小就没人教。天后教的好,太子殿下和公主都是龙凤之胎,何止是我啊?这六界之中,所有人都应该腆着脸,来这天界住上一番才好。这福气可不能我自己享啊。”
天后勃然大怒,她从出生起就是南洋的公主,哪里,后来就做了天后,还没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
她把手里的甜茶往白芸面前一泼,有几滴水溅在白芸手上,烫的她的手紧了紧。
“你也不好好反省反省,本宫为何找你,不去找那东海公主?”
“天后这话说的,倘若我在路上,无缘无故被一只疯狗咬了一口,我难道还要去追问,那只疯狗为何咬我?”
宫女听后,赶忙上前死死捏住白芸的脸,细小的脸上出现了手印,白皙的脸被捏得血红,宫女扬起手,狠狠打了白芸一个巴掌。
白芸的脸上留下一个手掌印。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