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同进午膳

    乔纤云一凛，心下升起丝懊恼来。

    仅是一盆小小的花，原不是什么大事，孟玉纵使多看了两眼，想是也不会多想。这一多嘴反而坏了事儿，白白惹来猜疑。

    孟玉心思那般敏感，可不能再扯另一个谎了，只能拐个能扰乱他心思的话题。

    她按捺住动作，漫不经心的望向院子中的梧桐与高墙，道：“府里的正门离皇宫近，倒与翰林院有些路程。我待会儿命人在南边开个门，往后你便从南门出，要省便许多。”

    言下之意便是，瞧，我为你能好好做官，费尽了心思，连府邸的高墙都能打个洞，开出个门来。

    可其中也含着另一层意思，那便是平日里二人不在一门出入，能少见面便少见面。

    孟玉头个领会的便是这第二种，莫名的不痛快起来。

    她这是要与柳庭元结亲了，所以同他撇清关系么？

    他脸色沉似水般嗯了声，道有劳。随后跟着人在院中闲逛时，也并未再开口，气氛干巴巴的令人心中沉闷。

    献殷勤没得到好也就算了，竟还被甩冷脸。乔纤云满头雾水，深觉这人难讨好，逛园的兴致也退去了，又见日头不早，便领着人去了膳厅。

    长公主贪嘴，却不喜奢靡，府里的厨子不多，午膳时，照着两人的量，也仅上了六道菜。

    大理石花斑的羊上脑，切的薄薄的，由高汤烫过撇去血沫放到锅子里，再铺上新鲜的小白菜，便是一道白玉羊肉。

    特供的白鸭取了胸脯，用盐粒儿，白胡椒粉等调料腌制好，用鸡汤氽了。将黄瓜片，火腿香菇片煸炒，加高汤煮开，再加了鸭片勾芡，片刻后三鲜鸭即可出锅。

    熏肘花小肚是春雪特意去南街的‘雅芳斋’买的，孟玉最为喜欢。

    汤是炖了足足三个时辰的口蘑鸡汤，再配上一道乔纤云的心头爱，虾仁蛋羹。甜口的则是樱肉山芋，奶布丁。

    菜方上好，香味儿便散了满屋子，闻之生津。

    乔纤云挥退了布菜的春雨，与孟云起筷，饭桌上安安静静的，只余叮叮碗筷声。

    这许多年来，二人一同去酒肆，小馆，抑或是公主府用膳的次数并不算少，却也仅是在成婚前。

    婚后的八年里，他们好似从未再坐在一张桌上用膳，乔纤云一时有些不适。

    往日里得她欢心的饭菜，都变得有些食不知味。乔纤云进了少许羊肉，虾仁，便想放筷子。只是顾及孟玉尚未吃多少，便又盛了碗汤出神，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

    她出着神，未曾给过孟玉半个眼神，也未曾发觉孟玉瞧了她好几眼。

    饭后，孟玉便回了翰林院。乔纤云歇在榻上愣神，春雨瞧她呆呆的，便将徐御医送来的木盒呈了上来。

    “殿下，徐御医送了助眠的药丸，午后要服用一颗吗？”

    见那灰不溜秋的就厌烦，乔纤云只懒懒瞥了一眼便侧开了头，“徐御医的午膳送去了吗？别慢待了人。”

    春雨答道送了，“徐御医还说，想到一不服药丸便能助殿下安眠的法子，不知殿下何时有空召见？”见她摇头，便又举着木盒道，“殿下，服一粒，睡会儿吧。”

    “端下去。”乔纤云捏了眉心，“午间睡多，夜里便睡不好了。”

    虽这样说着，在人下去后，她又无聊的紧。随意拿起手边的话本子，却是前世已看过的，翻了两翻就困倦起来，迷糊的打了个盹。

    恍惚间竟又梦到了些前尘往事。

    那是乔纤云与孟玉刚刚成亲之时，朝堂事宜繁杂，家中孟玉颓丧，整日的冷脸相对。乔纤云头疼的紧，没多久难眠的毛病愈发重了。

    如今靠着药物安眠，再过一阵子，药物都没甚作用。她整晚整晚的按着眉心，静静听着身侧孟玉的呼吸声，和他夜间的呢喃。

    “纤云……为何？为何？”

    为何折了他的羽翼，将人囚在这华贵，却空荡清冷的公主府。

    声声泣血。

    可她又如何解释呢？

    因着要保全小皇帝的颜面，所以……

    乔纤云又如何张得开口。

    避而不答的日子多了，两人的嫌隙愈加大，不到半年的光景，孟云私下里对她的称呼，便由“纤云”成了“殿下”。

    本是再平常不过的称呼，由着他喊出来，却刺耳的很。

    “殿下，殿下，殿下？”

    声音如影随形，悠悠追在身后，响在耳边。

    乔纤云猛的睁开眼，“住口！”

    春雨一惊，急忙跪倒，将头紧紧贴在地上，发出‘咚’的声响。

    “……”乔纤云身上没什么气力，虚虚的攥紧了手，道，“起来吧，什么事？”

    她声音怏怏的，显然乏得很。春雨也是念着方才她说的，思及午间不好多睡，这才进来通禀，一时不知该不该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