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89章、梦境的终点
他又在做梦。
但黑泽阵却有预感，这样的梦境或许快要到达尽头了。
“你笑了。”白衣的黑泽阵坐下来，看着桌边撑着手翘起嘴角的人，也露出了温和的神色。
黑发的神之代行者微微一愣，手摸上了自己的脸，高兴又恍惚：“我笑了吗？”
“嗯，你笑了。”黑泽阵也勾起一抹笑。
“你说笑代表着高兴，我现在的确很高兴。”他的目光灼灼，绿色系的眼睛却像是金色日轮一般耀眼夺目，却不会有直视太阳的灼烧感。
他看向对面白衣的人偶，眼神认真：“可是我好像在看到你笑的时候会更高兴一点，这是为什么？”
在梦境之中，黑泽阵已经明白了自己这副身躯的身份，神造的人偶，被高高在上的神明赐给黑发代行者的一个物件。
白衣人偶仍然是笑着的，他用一种近似于叹气的语气说道：“我现在也只是一个人偶而已。”
不知道是为什么，黑泽阵本人并不是什么爱笑的人，却在梦境之中，这幅人偶之躯里，要更容易笑一些。
“看见我笑，会更高兴一点，或许是因为当你的快乐有另外一个人分享的时候，这种快乐会翻倍吧。”
明明黑泽阵并不是一个什么阳光底下的人，却仍然教给了黑发人堪称积极向上的正面观念。
黑发人微微抿唇，心情仿佛也低落了一些：“是这样吗？但我并没有只将你看做一个简单的人偶。”
“”
黑泽阵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那是什么让你这样高兴？”
提到这个，黑发人的眼睛又亮了一点，他弯起唇，在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又笑了起来：
“我找到了一片森林，那里没有任何有智慧的生灵，却存在着很多小动物，他们很亲近我！”
这一刻，黑发代行者的情绪柔软又高昂，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人偶：“那里已经是我的秘密栖身地了！我想带你一起去看看那里，你肯定也会喜欢那里的！”
黑泽阵微微摇头：“我走不出宫殿外。”
黑发人突然就泄了气，宫殿外突然有一声雷鸣炸响。
他突然警惕了起来，最后却发现只是雷霆之神路过了这里，又放下心来，继续说道：“那要怎么样才能将你带出去啊？”
黑泽阵说：“你用不着勉强。”
然而黑发的代行者这一次却并没有听从人偶的话，他看着人偶的眼神坚定又执着，像是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焰，温暖又炽热。
“我会找到办法让你出去的！”
黑发的代行者执起人偶的手，垂下眼眸，郑重的亲吻人偶的掌心。
人偶的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
黑泽阵都有些被吓到了，这一刻的黑发人仿佛和他所认识的秋庭夜重叠在了一起。
他却感到无所适从。
“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个动作？”
黑发人疑惑的歪了歪头，看起来非常的纯洁无辜：“不对吗？上次我看见有人类许诺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
黑泽阵：“”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在这个小插曲之后，黑发的代行者就会在神明指示的空余之际寻找如何让人偶走出宫殿的秘法。
人族没有这样的秘法，其他种族就算有这样的秘法也不可能告诉他。
这次的梦境实在是太长了，长到黑泽阵以为他要一直在这里呆到结束。
可他却也没有想到，故事的结尾来的如此之快。
他一直在宫殿里等着，等着黑发的代行者完成神明的指示后回来。
每当黑发人有了一点让人偶踏出宫殿的进度之后，他都会高兴的分享给他，连那个秘密的栖身地也不去了。
他想等着人偶能够出门之后再和他一起去，这样，他就能在那片森林里弹奏竖琴给人偶听了！
黑泽阵见着他一点一点的靠近最终的目标，心中却蒙上了一层阴霾。
黑泽阵知道他从人族的吟游诗人那里学会了易容术，他就说，明明从来都没有见到秋庭夜学习易容术，他是怎么会易容的。
再之后，他伪装身份和一个龙族青年交上了朋友，从龙族那里得到了一个出入结界的办法。
他神神秘秘的没有让黑泽阵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秘法，又到底要怎么做。
在黑泽阵不安的预感最为强烈的那一天，一道雷光在宫殿之中闪现，一个人影自雷光之中踏步而出。
他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了传说中的神明。
神明不屑又嘲讽，看他的目光犹如在看一个蝼蚁。
对于神而言，他一个神造的人偶，也的确是一个蝼蚁罢了。
“有趣，真是有趣极了！”神含着恶意的微笑，抚掌而来。
“神造的人偶竟然也会有诞生灵智的一天，可教吾看的万分尽兴！”
白衣人偶的眼神厌恶又沉重，他知道，他活不过今日了。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终点。
“哦？你不怕我？吾司掌雷霆，区区一个人偶，理应跪下求生才是！”
白衣人偶的眉目冷淡，下一秒短剑脱鞘而出，剑影破空而至，欲要割断神明的脖颈。
雷光一闪，短剑被劈成粉末，暗色的雷霆覆上人偶的全身，将人偶牢牢绑缚了起来。
果然不能成功！
黑泽阵闭上眼，雷击的痛感席卷全身，他也只是微微皱眉而已。
“有意思！”雷霆之神并没有觉得受到冒犯，只觉得有趣极了，他眼底的恶意毫无保留的露了出来：
“这样，接下来的剧目，才更有意思！”
“虽然只是神明一个微不足道的工具，但若是能给神明带来乐趣的话，倒也可以比蝼蚁的地位更高那么一点。”
神明笑的更加恶意了，他不像是一位掌管雷霆的神，倒像是一个放浪形骸以他人痛心为乐的邪魔。
或者说，在这个世界里，雷霆之神这样的神，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与其说是神，不如说是披着神明皮的恶魔。
然而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恶魔，因为恶魔居住于天空，他们被冠以神的称谓。
“就比如这座宫殿的主人，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可是带给了诸神许多的乐子，才有资格活下来。”
黑泽阵压制着心底翻涌的情绪。
“啧，你一点也没意思，还是我们的梦魇要更为有趣一些。”
雷光攀上黑泽阵的脖颈，封锁了他的喉咙，使他口不能言。
雷光蔓延开来，雷霆之神在半空中急速飞行着，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看着接下来的好戏了！
抽空的时候，雷霆之神还心情愉悦的和人偶闲聊，纵使人偶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说待会儿你死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会是什么反应？”
“哈哈——那一定有趣极了！”
“不过这么好的工具，我们还暂时不会杀了他的，要是他想要反叛的话，那就直接让记忆那家伙剥离他的记忆！”
“工具始终都是工具！”
“哈哈哈——让我们来看看，等你死后，小梦魇到底有没有那个胆子反叛吧！那样才更有趣啊哈哈——”
人偶的手心已经握出了血丝。
雷霆之神带着人偶，刹那间降落在了脸色苍白，嘴角却噙着淡笑的黑发代行者的面前。
他的笑容突然僵硬在了脸上。
雷霆之神声音冷酷：“难怪你完成神谕的效率大不如前了，原来是因为这个莫名诞生神志的人偶。”
“区区一个人偶而已，怎么可能比得上神谕？”
黑泽阵能看见，他的目光里夹杂着忐忑的不安，紧张的低下头，向神请罪，乞求神饶恕人偶的生命。
但雷霆之神是一个急性子，他并没有戏弄别人让人在得到希望之后又获得绝望的耐性。
他希望尽快看到有趣的结局，看到梦魇痛苦的表情，那使他心情愉悦。
于是他说：“神威不可触犯！”
下一秒，人偶的身躯在雷光电闪之中寸寸湮灭。黑泽阵并没有感到有任何的痛苦，他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在渐渐抽离这幅身躯。
恍惚之间，他好像看见了地上黑发人手心里染血的菱晶，还有似乎很遥远的情绪爆发的呼喊。
原来这就是那一半生命之源的由来。
是因为他。
在意识被抽离的最后，他微微张口，目光平静：“我在未来等你。”
在宫殿里的诺言，终究是没有实现，再也不可能再实现了。
究竟是蝶梦庄周，还是庄周梦蝶，始终没有一个定论。
这个梦境，果真到了终末的时候。
他以为的孤儿院里的初见，却并非是真正的初见，这个世界，总归是奇妙的。
黑泽阵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
墨绿的眼眸中还带着一些迷茫。
秋庭夜坐在床边，目光悠远，他回过头来，仍是温和的目光。
“这一觉你睡得有点久，太阳都正当午了，你又做了噩梦了吗？”
黑泽阵却在被单里翻了个身，侧过身俩面对他，说道：
“以后不会再有噩梦了。”
秋庭夜的声音低的仿若呢喃：“是吗”
他弯起唇，俯身亲下来，呼吸炽热：“嗯，不会再有了。”
也不可能再有了。
在这个静谧的时光里，两人亲昵的腻在一起。
不问过往，爱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