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〇-2-〇
公交车里人挤着人。
柳芷站在杨牧身前，微微昂起头看到他眼睛：“怎么不说话？”
杨牧：“没话说。”
柳芷盯了他会儿，在他为她撑起的小空间里转身。
杨牧立刻拉住她，并弯起唇，像个讨食的小狗。
柳芷瞪他。
杨牧舔了下唇，问：“你中午是和周见吃的饭？”
柳芷没想着要瞒他：“嗯。”
杨牧不用猜也知道周见这么老远来这里的意图何在。
“他要和你复合，”接着，杨牧笃定道，“但你没同意。”
“……嗯。”
杨牧点了两下头，目光飘向窗外，藏起高兴。
他忽低眸说：“扶着我，前面在修路。”
柳芷：“你怎么知道？”
早上还好好的。
她话刚落，公交车猛颠了一下，人影晃荡，柳芷及时地抓住了杨牧的衣服。
“我说的没错吧。”这语气很得瑟。
“……”柳芷惊魂未定，捶他。
杨牧笑，握着她的手放在他腰上。
“扶好，这段路都不好走。”
隔着一层衣料，柳芷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她掐了他下，然后转身背对着他，握住横梁。
“怎么了？”杨牧轻抽了口气，有点委屈。
柳芷默了会，侧身伸出根手指，抵在他的肩上推他：“离我远点。”
杨牧募得嘴角上扬，无声笑起来。
她的耳朵红了。
当晚，柳芷和奶奶坦白，省去具体缘由，只说异地没法经常联系，感情就淡了。
奶奶拍着她的手，柔声道：“福气都在后头呢。”
周见打过几次电话，常发消息，柳芷看见会回，一些没营养的话，她也是敷衍。
周见要走的那天约柳芷吃饭。
柳芷正好忙，没时间，周见再没找她。
过后，柳芷想问问他走没走来着，又觉得以后不会见面了，直接断了联系挺好，就没问。
期末近在眼前，学生的学习热情高涨，柳芷的工作量增了一倍。
中午就轮到杨牧打饭，她去吃现成的。
柳芷也会做个老师样子，例行“公事”般问杨牧，复习得怎么样，考试有没有把握。
他不出意外地说：“不用担心。”
柳芷便又装模作样地点头，眸子里装着表扬。
完了，她恢复正常，笑着说：“你现在是不是班里红人，都围着你要你讲题？”
杨牧想到些场景，不禁皱了下眉。
他说：“还好。”
柳芷：“你这表情怎么看也不像还好啊。”
确实不是还好，只是没想到会有人追到食堂来问。
柳芷入校的一个多周，习惯和杨牧一起吃午饭，有时李原几个也会过来凑一桌。
柳芷因此认识了那次在游戏厅见过的姑娘。
姑娘不太爱说话，坐在李原身边，安安静静。
柳芷怎么看都觉得，李原都配不上人家。
李原听了这话也不恼，跟柳芷透底儿：“看着软，脾气大着呢，得哄。”
虽不是夸人的话，里面的宠溺柳芷听得出来。
平时吊郎当儿的小刺头也知道低下头哄人了，难得一闻。
柳芷说：“学习好就比你强一头。”
“是啊。”李原缓了缓声，朝柳芷呲开牙，“我他妈也要考大学！”
“……”柳芷一时无言，而后笑了起来。
她劝：“你没事少往网吧跑，多请教请教杨牧，现成的榜样。”
“他？”李原冷哼一声，不知遭过什么罪，“他不踹我就不错了。”
柳芷并没有同情，想起旧账：“我那时让你和他玩，就是让你学好去，你们一起进步，你到好，还拉着他一起堕落。”
“……”那真的是你的本意吗！
不跟女人讲理，他爸说的。
李原拍拍裤子，走了：“找媳妇去。”
“……”
柳芷在后面瞪着眼儿，怪不得奶奶说这年头的小孩不好管，未来都不确定是什么样子，媳妇先叫上了。
在食堂里，柳芷也见过杨牧其他同学，他们遇上相互打个招呼，多半是男生。
这个中午挺新奇，杨牧旁边出现个女生。
位置固定，柳芷不用找，进门就看见了。
女生同杨牧坐一侧，很容易被观察。
她留着短发，鹅蛋脸，对着杨牧又是抱拳又是叫大哥，似乎有事求他。
柳芷和杨牧的视线相撞前，听到他说：“下午给你。”
这是答应了。
柳芷看到女生的桌前放着一盘吃了一半的饭菜和一本数学预测卷。
杨牧问：“怎么来这么晚？”
柳芷疾走过来的，再加上讲了好一会儿题，嘴太干了。
她坐下先揭开杨牧准备的梨汁喝了口，回答：“有个小孩攒了几道题问我。”
柳芷又喝了口，才觉得顺畅，目光投向一直瞧着她的女生身上。
“这是？”
杨牧刚张了张嘴，话被女生揽了去。
“老师好，我叫姜音，杨牧的前桌。”
柳芷点了点头，又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是老师？”
她说着去看杨牧，杨牧似乎懂得她要问什么，摇摇头。
姜音嘿嘿笑：“我猜的。”
柳芷挑了下眉，猜我？
柳芷留意了姜音几秒钟，女生看着蛮灵动的，和杨牧一个班，学习应该也不差。
姜音问：“老师，您是新来的吗，以前没见着您。”
还活泼，爱攀话儿。
柳芷嗯了声，说：“目前在实习，结束后会教初中。”
“初中啊。”姜音继续说，“我弟在上初三。”
柳芷喝着梨汁，问：“叫什么？”
姜音说：“姜民，民谣的民。”
“他啊。”柳芷笑了下，“我在他们班听课，他坐我前面。”
姜音也笑，看看杨牧说：“好巧啊。”
姜音还想说什么，杨牧偏头打断道：“你吃完了可以走了。”
“……”
姜音挠挠脸，尴尬地止住话，端着餐盘站起来，指指卷子说：“你别忘了这个。”
杨牧：“嗯。”
姜音走了，柳芷说杨牧：“你干吗对人那么凶？”
杨牧定定地看她：“你不饿吗？”
柳芷咽了下喉咙：“饿。”
是真饿，说着她就夹了块红烧肉吃。好香。
杨牧无可奈何，笑。
柳芷往嘴里喂着饭，看他也吃个不停，疑惑：“你咋还没吃完？”
她晚了十多分钟，够他吃得差不多。
杨牧眨了下眼睛：“你一个人吃多孤单。”
“……”
柳芷呵呵两声，拿起易拉罐说：“这个果汁好喝，哪买的？”
“小卖部。”杨牧说，“好喝再买。”
柳芷的手朝向他：“干一个？”
杨牧顿了顿，拿起他的。
柳芷碰上去，没感觉到分量。
“你喝完了已经？”她问。
“……嗯。”
柳芷无意识地动了下筷子，敢情他为了等她，光喝果汁了。
柳芷不想动嗓子说话，杨牧也没有逗引她，等他们吃完，食堂里的人所剩无几。
杨牧把两个盘子叠在一起，一手拿着，柳芷抱着那本卷子。
“这是你们老师布置的作业？”她问。
“不是。”杨牧瞟了一眼说，“姜音买的练习册，有的题看不懂答案问我。”
柳芷毫不吝啬地夸他：“优秀。”
杨牧弯了唇角。
走到洗手池，柳芷想来问：“她不是坐你前面，怎么还到食堂问你？”
杨牧说：“我们这次考试是模拟期末考，走班考试，上午都不在教室。”
柳芷：“嗯。”
太阳明晃晃照着，热浪不减。
杨牧说：“我可以去你宿舍睡吗？”
柳芷觑他一眼：“你觉得呢？”
“我们宿舍的风扇吹不到我那里，热得我睡不着。”杨牧半真半假道，“中午睡不好，我下午没精力。”
柳芷木然地看他，真是个麻烦精。
她沉吟片刻，同意。
两人的宿舍里，电扇没有遮挡物，四处凉凉快快。杨牧平躺着，依旧没有睡着。
他侧了个身，看着柳芷。
她睡得很平静。
他好像起来了，去到她的床上。
她察觉到身边的异物，哼唧了声，睁开眼。
他搂住她，她没有挣扎，目光朦胧。
“你怎么过来了？”
他嗯了声，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还是没有推开他，挠着脖子下面的皮肤。
“怎么了？”他问。
她皱着脸说：“痒。”
他拿走她的手，看到那里被蚊子咬了个小包，因为她抓挠，四周泛起红晕。
“别挠了，我帮你。”他说着低下头，“唾液可以止痒。”
她很乖。
他沾到她身上就不想起来，慢慢移动了位置。她开始叫他，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近在耳边。
但他不愿醒。
脸被拍了下，他醒了，映入眼帘的是她着急的脸孔。
柳芷忙问：“做噩梦了？”
杨牧神游了会儿，聚焦，目光落到她胸前，衣服完整。
他吐了口气，原来是梦，既庆幸又遗憾。
杨牧摇头回应她，不是噩梦，但对她可能是。
“那怎么出这么多汗？”柳芷将手背贴到他额头上，“发烧了？”
杨牧注视着她，那么温软的梦，他浑身都烫，自然有汗。他又猛然意识到什么，心跳得更加剧烈，趁着柳芷的注意力都在他脸上时，他扯过滑在一边的毯子盖在腿间。
“好像也没。”她自问自答。
柳芷又用她的额头贴着试了试，这次感到他的体温稍高了一些。
“你教室有药吗？”
虽然她如此亲近地照顾她是杨牧日夜所想，但又看不得她担心。
他说：“我没事，喝点水就好。”
柳芷立即去给他倒。
杨牧也坐了起来。
柳芷走回，将水杯递给他，看着他喝完，又问：“真没事啊？”
杨牧：“嗯。”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风扇给你吹感冒了……”
柳芷说着话，杨牧突然倾身抱住她。
柳芷一时呆住，忘记反应。
杨牧早已学会，获得她拥抱的第一步是博取同情。
她是个善良的傻瓜。
杨牧说：“我是做噩梦了。”
她不在的那段时间，他经常做，也不算撒谎。
柳芷念在他刚才的可怜模样，没有推开他。
“什么梦？”
杨牧说：“你走了，不要我了。”
柳芷一愣，觉得这话哪里有些不对味，不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她搓了搓他后脑勺：“想多了吧你，我哪次没理你？”
杨牧笑了，的确是。
他低喃：“可能最近压力有些大。”
柳芷：“学习？”
“嗯。”
柳芷握着他的胳膊轻轻移开他，看到他的眼睛，说：“你真的够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