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半年前，夜市。”
于越原不打算主动相认，他刚才就想起了自己曾在哪儿见过她，上次他回陵州时，在夜市中，帮人捉过小偷，把她被偷走的钱包寻了回来。
那时，她还抱着个小孩，打扮也更成熟稳重，而这会，浑身上下透露着青春气息，着装也偏休闲随性。
前后差别过大，再加上于越有些脸盲，在对方要将钱还他那瞬间，电光火石，场景顿时和半年前夜市中，那个要答谢他们的人重合。
若由他先挑明曾有交集的情况，有种挟恩图报的意味，于越并不愿意让对方有这种印象。
正待他要抱憾离开，那姑娘先想起了他。
于越掩下心中激动，强行端着面部表情稍显匮乏的脸，给了两个词，简要提示：
“半年前，夜市。”
宋清宁也搁下心底怪异感：“你是五月初、在夜市中帮我抓贼的那人！”
“嗯，是我。”
见她自己想了起来，于越很满意，连万年不变的面色也有些许柔和，嘴角轻微上扬。
“是不是还有个染黄发的小伙儿，姓……王？”宋清宁挖掘着记忆深处，那稀松平常一日中的细节，努力回忆着。
“是，他叫王凯。”
宋清宁挑眉，这个名字好像……也有点熟，刚搁置的那股怪异感隐隐又升起来，她想了下，试探着问：
“他没和你一起来？”
“没。”于越心底有细微不爽，不想让无关紧要的人，多占用他们对话时长，而且，上回分明是自己替她抓到的贼，她怎么没记住自己的姓氏？
于越刻意略过王凯，转而问起别的：“刚才那人，找你麻烦？”
问了，又忽觉有些不妥，毕竟他俩连姓名都不知，贸然问起私事，会不会有些唐突？
宋清宁一笑，解了他心中顾虑。
“是啊，最近时常有，她是第五个来找茬的，让你看笑话了。”宋清宁虽嘴上说着过意不去的话，可脸上，却没一丁点不好意思。
于越虽知别家私事，不应置喙。
但纸上字迹清峻中隐现劲道，实在不像被那些婆妈之事束缚的人。
于越思量一瞬，还是开口：“摆摊和其他职业，都是凭本事赚钱，无高下之分，贵贱人为划定，是可改变的。”
“哦？怎么个变法？”
于越和她说了些南粤省份沿海城市的变化，从个人职业发展到大众观念潜移默化转变，还给她举了最近风头正劲的零售之王的例子，说来说去，总结为一句话：好女不入无福之门。
宋清宁听出了他意思，笑：“原来，你是在安慰我？”
“你不是要去康复中心么？再晚那边就下班了……”
送走了那位好心帅哥，宋清宁心情好了许多。
毕竟，有个荷尔蒙爆棚、声音又动听的年轻异性陪着说话，是能激发多巴胺分泌的。
别说只替他指路，就是付费，她也可以考虑充值vip啊。
不过，还是想想算了。
人帅哥好心好意“安慰”她，她就别揣度臆想他了。
宋清宁收心继续看教材，一边零星应对来买果篮的顾客。没了周家奇葩亲友团来挑刺，寻常顾客，多数痛快地给钱拿货，前后废不了几分钟。
就在她即将收摊之际，工商局来人了：“请出示营业执照。”
“有什么事么？”
宋清宁有点懵，她在这里出摊近半年，还是头一次见有来查执照的……就算她有，也不会随时带在身上。
穿着深色制服的人满脸严肃：“有人投诉，你在此处违规出摊，还恶意要价，强买强卖，存在欺诈行为，请配合调查！”
不可能啊……
宋清宁视线越过执法人员，看到拐角处站了俩人，其中一个，就是刚来找茬的李映蓉，心下了然，当即道：
“同志，一定是误会。首先，我有执照，并不是违规经营；其次，我家价格一直是公开的，常买的客户都知道，小篮六元、大篮十八，不存在什么欺诈；最后啊，强买强卖更是说不通，买卖本就是自愿，我一个小姑娘家，如何能强迫别人，如果是您身后那人诬告，那就更不可能。”
“就我俩这身形差异，我能强迫得了她？”
李映蓉听她争辩，此刻已走了过来。
一个纤瘦苗条，另一位却是膀大腰圆，视觉对比的确很明显。
执法同志中有位稍显年轻的，一时没绷住，扑哧笑了声，严厉的气氛顿时削弱一半。
“咳！”
领头人清了声嗓子，板着脸，尽量显得严肃些：“你反应的情况，我们也会记录调查，请出示证件配合！”
“好，我一定配合。”宋清宁神情不变，面带柔和笑容，“只是，我的执照放在家里了，我明天带来，或者我送去您指定的地点核验，您看可好？”
几位执法人员记录着情况，她明确说出了执照办理时间和受理工作人员姓名，合适其他资料也都对答如流。
气氛肉眼可见变得友好。
顾薇跟在李映蓉旁边，眼看费劲做好的局就这样被轻松化解，心有不甘，一双杏眼狠劲儿打量着摊位。
突然，在那挂在车把处的外套兜里，发现露出小半截的防身用具。
顾薇眼中一亮，指着那处，质问：“这是什么？”
民用电棍被取出……气氛再度紧张。
为首的执法人员指挥人搬走她摊位上的东西，说：“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宋清宁皱眉，心下快速运转，琢磨对策。
“等下。”
一阵熟悉的嗓音传来，“我刚把外套落在这儿了，过来拿。”
说着，于越走进，从执法员手中接过外套，拿过那个防身物件，塞进自己口袋。
有于越施以援手，执法人员又问了几句，准备收队。
李映蓉不甘，指着于越：“唉？你们这就走了？怎么不抓他？”
“我们只查是否合规经营，你反应的这情况，不在我们业务范围内。”工商局人们收队离开，带走了宋清宁出摊工具和剩余果篮，让她拿执照领取，在核实无误之前，暂不能出摊经营。
宋清宁目送队伍离去后，也准备步行去坐公交车回家。
然而，那俩找茬之人，却不打算这么回去。
李映蓉一个箭步冲上去，挡住她去路，等着顾薇缓步走来，居高临下：“人呢，贵有自知之明，这些天想必你也看见了，周家家人并不欢迎你，你以为只搞定周晨，你们就能在一起？太天真了，他现在对你好，不过是看你长得还行，一时间迷了眼，但想被周家人认可，以你的工作、学历，肯定是不可能的，我劝你别白费劲……”
宋清宁一脸无奈，学着她的语气：“你就是她们口中的顾薇吧？果然长得不行、脑子还不好使，难怪搞定了亲友，你喜欢的人，还是看不上你。”
顾薇被揶得满面通红。
宋清宁：“还有，不是你觉得好的，别人就都会喜欢；也不是你看见男女站在一起，就非得是谈情说爱。照你这满脑子情爱浆糊，读再多书、念再高学历，也是白费劲！”
“你说你不喜欢周晨？怎么可能？”顾薇不敢置信。
“为什么？就你这条件，还能看不上周晨？”李映蓉更是觉得匪夷所思。
宋清宁讥讽：“本来我也没觉得他不好，不过，正是因为有太多你们这样的亲戚，猛拖后腿，他个人分值再高也禁不住这么扣。”
“先不说，他不是我中意的类型，就冲你们这复杂家庭情况，我姐妹看上他，我都不同意她下嫁你们家。”
顾薇消化了许久，迟迟难以接受事情真相是这样：不是这女孩缠着周晨，勾搭着周晨不放，而是周晨对她有意思，她……却看不上周晨？
怎么可能？！！
就她一个摆摊的！哪里来的这种自信和脸面！
顾薇吸足了气，准备一大堆话进行嘲讽，可在她和宋清宁视线对上时，一个瞬间，就被对方眼底的平静与笃定击碎。
顾薇有些呼吸不畅：“你怎么证明？”
宋清宁余光瞥到再旁边看热闹的高大身影，一把将他拽过来，示意：“我更喜欢这样长相的。”
顾薇惊讶：“所以……他刚才来帮你……你、你们在一起了？”
宋清宁再度惊讶于这女孩的恋爱逻辑，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发现身侧男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红了。
眼神交汇，一个念头陡然闪过。
宋清宁冲他微抬了下眉梢，男人轻微颔首回应。
宋清宁看向顾薇，点头：“是。”
顾薇合不拢嘴：“那周晨哥知道吗？”
宋清宁：“有影响么？”
顾薇再三确认：“所以，你和周晨哥真的只是朋友关系？”
“是。”
顾薇脸突然红了，垂头道歉：“对不起，我们再也不给你添麻烦了，还请你不要把这些事告诉周晨哥哥。”
……
一场对决中的高低方，就这么被个局外人轻易转变。
宋清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当然不会闲得没事，特意去找周晨嚼舌根。
只是，她不说，这事儿在周家亲戚中，却很快传开，不多久，在省会封闭学习的周晨也听到了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