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清宁啊，快吃饭了，你这是要去哪儿？”陈如月骑着另一辆车子，从菜市场回来，车把上挂了个菜篮子，视线越过她，发现还有一人。
仔细辨认了一会儿，陈如月很快想起，这时上次送她俩回来的人，热情道：是小周啊，我刚买菜回来，你在我们这儿吃呗？”
周晨笑着点头。
觉得这个注意很不错，比起外面饭店请客，当然还是打入内部，更显亲近……
宋清宁：“不了，他帮了我们大忙，出去吃，正好你的车子骑回来了，给他用一下。”
周晨：……
“行。”陈如月利落地拿下菜篮，将车子推到周晨身边，笑道：“那小周啊，下回来家里，尝尝姐的手艺。”
周晨真诚道：“好，一定来。”
二人各推着一辆自行车，一前一后正要出门，陈如月看着宋清宁背影，觉得她穿得太少，喊住她，刚忙跑回操作间，拿了她挂在架子上的外套。
快步跑至门口，将衣服放进她车筐，说：“天黑了外头起风，你穿得太薄，当心冻着，加个外套。”
“不冷。”
宋清宁觉得没必要，不过她懒得将外套再拿出，还是谢了陈如月一片心意。
天色渐暗，春风中带上了凉意。
骑到半路时，又一阵冷风吹来，宋清宁打了第三个寒颤。
毛衣不挡风，骑车的速度让凉风更有穿透力。打了个喷嚏后，宋清宁不再执拗，减速停车，一只脚撑在路上，伸手拽过那件外套，披在了身上。
这外套，是她上次送货时，翻车摔倒磨坏了的。
手肘出裂了个大口子，她把衣服挂在操作间，本打算找个缝纫工替她补一补。只是，最近忙着跑工地，把这茬忘了。
外套着身后，冷风瞬间被挡住。
宋清宁看了眼衣袖上的大口子，一瞬也没动摇，漏风总比没得穿要好点。
悦食府是市区新开张的餐厅。
也是本市第一家粤菜馆，装潢新颖，处处透露着格调。
据说，老板本地最早去广东打拼的人，赚了钱回乡，特意请了广东的大厨，在北方小城开出第一家南方口味菜馆。
一经开张，生意爆火。
不论是谈生意，还是男女约会，悦食府已然成为大伙心中首选之地。
周晨最近来过几次，轻车就熟。
大堂经理远远见了他，立刻热情地迎上来，殷勤周到。
此时正值用餐高峰，一楼大堂座位爆满。宋清宁刚在门口恍惚听见，要预定才有位置，否则，还得排队。
这可是她回八十年代后，第一次碰上这种盛况，大有她上一世排网红餐饮店的错觉。
“没位置了？”
头一次正式答谢请客，还没提前顶好位置，宋清宁有点歉意：“我们要排队吗？”
大堂经理看了眼她身旁的周晨，笑道：“您亲自过来赏脸，怎么会没位置，二楼有包厢，我带二位过去看看？”
“就两人，包厢有点夸张了吧？”
“还有雅座。”大堂经理带着他们上了二楼，从临窗卡座上，拿走桌上已预订的标签，请他们入座。
雅座区域临窗，有珠帘、屏风半遮挡。隔离了一楼的喧嚣，隐隐有轻柔的钢琴曲入耳，环境不错。
“你还订了位置？”
宋清宁刚问出口，便反应了过来，她是偶遇周晨，又临时提议要来悦食府吃饭，对方若不是神仙，怎可能掐指算出行程？
周晨将菜单递给她，开始点菜。
像这类生意火爆的餐厅，通常会预留部分桌位，放上“已预定”标签，供应急使用。比如应对争抢位置的难缠顾客，或者预留给突然上门的贵客……
点的菜陆陆续续端上，二人随意聊着。
周晨和她说了不少上学时候的趣事儿，逗得宋清宁直笑。
暖意的灯光、柔和的音乐，现代风格的装修，让她恍然有种回到熟悉世界的感觉，不经意放松下来。
宋清宁觉得，周晨这人挺有趣。
即便最初有意接近，或多或少有托他帮忙办事的念头，这次聊得投缘，宋清宁头一回在这个世界，偶遇知己。
或许是因他爱读书，涉猎甚广；也或许因他曾出国留学，眼界开阔，想法包容超前，更现代化一些。宋清宁难以在他身上察觉到年代感，几乎没有这个时代标志性的痕迹。
两人从古聊到今，又说到欧洲、美国、日本……以及对当下发展局势的玉盘，宋清宁惊讶发现，周晨的很多想法，是和未来走势一致的。
久违的松弛氛围中，烧鹅被端上桌。
周晨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
宋清宁称赞：“做得很地道，哎，好久没吃过这么正的烧鹅了……”
说完，对上了周晨带着讶异和兴致的眼神。
周晨：“你以前……常吃广东菜？”
“……”
坏了，这才想起来，这里是陵州第一家粤菜馆，刚开张的……宋清宁呼吸一滞，脑子急速转动，试图找个借口蒙混过去。要不，说她自己会做，可万一他要去尝尝呢？
好在周晨也只是顺口一问，并没在这个话题上停留。
宋清宁连忙岔开话题：“你最近还有去疗养院那边看老师吗？”
周晨深深看了她一眼。
宋清宁疑惑：“怎么了？”
周晨垂目看着盘子：“他没和你说么？”
“谁啊？”
宋清宁猜测：“你是说二哥？”
周晨眼珠一动，面色都亮了：“他是你哥？”
“不是亲的，邻居家的二哥。”宋清宁知晓自己是猜中了，顺口介绍，“目前他跟我合伙，你去他那儿找我了？”
有人找她，王忠回来怎么没告诉她呢？
难道是发生了不愉快？
宋清宁试探着问：“王二哥不太擅言辞，不过人挺踏实，你们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周晨实话实说，“的确话少。”
要是能说什么，他就不至于一直忐忑。
正是由于什么都问不出来，周晨才一直摸不准他们的关系……
他前几次去摊位找宋清宁，那看摊子的男人像防贼一般盯着他，好似，他是来撬墙角的。
担心给宋清宁惹麻烦，周晨也不好直接挑明了问。
可他旁敲侧击，只要问得和果篮无果，男人就沉着脸，一声不吭。
这下好了。
周晨长长松了口气，是“哥”就好，亲不亲的无所谓……不是她丈夫就行。
“最近很少在医院门口看到你，以后还去那边卖果篮吗？”周晨状似随意的问，这答案，直接影响他去探望老师的频率。
宋清宁：“最近忙工地上的事，以后还会去，下月初更换水果搭配品种，只让二哥看着不成，我还得抽空去探探市场反应。”
“你会时常更换品种？”
“当然，总是一个样子，顾客会吃腻。而且水果是应季产品，过了季节，品质也难保证……我每月小调一次，每季度大调，每次更换品种，我都要去，问问客户们吃着怎么样，还要留意主要客户群体青睐什么水果……对了，你老师觉得我们果篮怎么样？有没有哪种水果不合口味？”
宋清宁说着，就转向售后调研。
周晨直白地看着她，比起上次见面，她瘦了不少，眼下发青，虽眸子神采奕奕，却也低不了面容细节处显示的疲惫。
再看她那件破了洞的外套，问：“你……做生意，挺辛苦吧？”
“一阵阵，赚钱哪有不辛苦的。”
宋清宁顺着他的视线，注意到衣袖上的破洞。
自信的人，无论穿什么，都不觉得寒酸，宋清宁一笑：“是不是感觉，那口子开的位置还挺别致？说不定以后就流行这种破洞乞丐装呢。”
周晨：“门口有几家衣服店，待会陪你去买件新的。”
宋清宁笑道：“不用，这衣服还挺新的，没穿几回，有次我去送货，路上翻了车，刚磨出来的，不用换新的，不然过两天再摔了，照样磨坏。”
周晨定定的看着她，问：“你以后什么打算，一直做这个？”
“嗯？”宋清宁没明白他的意思。
周晨又看了眼被磨破的口子，轻声问：“有没有想换一份轻松些的工作，我可以帮你介绍。”
“哦？”宋清宁挑眉看着他，有点好奇他打算介绍到哪儿。
周晨：“银行最近在招人，我可以推荐你去试试……”
这个时代，银行是顶好的工作，福利、待遇、工资都是顶级的，宋清宁曾听说某银行给职工年底福利发彩电、洗衣机等大件家电，把其他行业的人眼馋的不行。
她第一反应：这人可以啊，瞧着年纪不大，还挺有本事嘛！
刚听他说介绍工作，宋清宁本以为，顶多是供销社、百货大楼售货员，不曾料想，他开口，就要介绍她去银行……这可不是随便能办到的。
虽然，她不想去，却也知道领情。
周晨见她不愿，又换了个思路：“银行那边是挺忙的，也没什么周末假期，如果你不喜欢……学校怎么样？”
“啊？”
宋清宁一愣，想到原主学历，迟疑：“我只念完高中。”
周晨被她一提醒，才想起她以前说起过辍学的事。
她可实在不像只读过高中的人，周晨见过的不少大学毕业生，视野还没她广阔，再想到她曾经的遭遇，越发惋惜：
“学历不是问题，关键是能胜任工作，目前学校人才紧缺，而且在教育行业里，你若在意文凭，以后还能读委培，我可以帮你推荐导师。”
还真是送佛到西，宋清宁感谢他周全好意，婉拒：
“多谢，我教不好书，不能去误人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