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您想到哪里去了！我还能去偷抢不成？”
宋清宁被他说得一愣，正色道：
“我是说，村里乡亲们已经开始富裕些了，手里有了闲钱，那就有买东西的需求啊，咱村是离着供销社不远，但骑车子打个来回也得半个多小时，那缺盒火柴、买瓶酱油，不是不够方便么？”
“有穿乡走户的货郎担……”
宋清宁脑门上快冒出黑线：“那不是时间点不固定么，而且他能带多点货？叔，咱家这房子临街，位置好，您开个代销点，摆些生活必需品，捎带着赚些钱，以后不用种地，买粮吃，都能过得很充裕！”
“啊？”
“咋开，我不会啊？”
宋清宁：“您不是以前在供销社上班么，找熟人问问，能不能便宜拿一批货？要是能赊账拿货，卖了再去给钱就更好了，上次那李敬民我看着不错，他对销量还挺上心的，先拿货再给钱代卖，没准能谈下来。”
“叔，您要是不方便，我明天去找他聊一聊。”宋清宁说风就是雨，定下来就要立刻行动。
于世诚：“哦，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罢，小李我熟，那是个好孩子，工作很尽心……”
宋清宁：“那更好了，明天我让赵刚过来，替您打些货架子，再用漆把屋外面刷新一番，准备定个大招牌，叔您提前想好店名……最好能去原大队上问问，看有没有废弃的柜子、货架子，其他废弃家具咱也可以要，赵叔会木匠活，能改修。”
“大队上有木有我还真说不好，倒是供销社仓库里有不少废旧架子，会定期处理，我认识后勤主任，问问他，说不能便宜卖给咱……”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于世诚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稀里糊涂的上了船。
“明上午，赵刚会坐最早一班客车过来，你们先弄着柜子货架，我下午过来，一起去供销社。”
宋清宁高效地拍板定了行程，看了眼墙上紫红色的钟表，差不多到了约定时间，她起身道别：
“叔，我回去了，您早休息，明天见。”
于世诚忙跟着起身，拄着拐棍快步追出了院子门，不放心道：“太晚了，路上不安全，我去送你。”
院外，王忠提了个小行李包，站在门口正等着。
于世诚：“二小子，你这是要去哪儿？”
王忠老实道：“陵州城里。”
“唷！那太好了，你顺路送一下她，一定得把宋丫头安全送到了！”
“不是顺路……”宋清宁笑道，“他就是专程去我那里，以后就跟着我一起干活了，我给王二哥开工钱呢。”
“叔，叫了您好几次，您都不想来，别人还抢着来呐。”
“王忠这孩子好，门上我看着长大的几个皮小子里面，就属他踏实，比他兄弟靠得住，也比我家于小子脾气好。”
于世诚一听还有这进展，更是放下心来，转头就对着王忠嘱咐：“二小子，你可得给我家丫头好好干活，要是亏着我家闺女，我饶不了你！”
“我知道的，二伯。”
王忠把行李包挂在车把上，等宋清宁坐稳后，才稳步蹬车。
额外拐到了一壮工入伙，看着这勃发有力的后背，宋清宁心情不错。
她一路上跟王忠讲着之后他要做的活计，王忠只是恩声，不答其他。
像个活木头。
宋清宁觉得再考验一段时间，要是干活不错，脑子里不是朽木，就留他长做。
到了陵州城，院里还没收拾出其他住的屋子，宋清宁先把他安排去了陈如月的旅馆，嘱咐：“明早晨六点半，准时到我这。”
“恩。”
……
清晨6：20
宋清宁她洗漱完毕去开院门，准备等人过来。
她喜欢准时，本打算先把门打开，自己边装车边等人。不料，木门刚开了条缝，就看见外面站在的人影。
藏青色裤子，白色上衣，边角已磨得起了毛，定是穿过洗过很多次的。
“等了很久？”
“没，刚到。”王忠把手里提着的早饭给她，“如月姐让我带给你的。”
“行，那一块吃吧，吃完了赶紧装车。”
王忠：“我吃过早饭，你先吃，我装。”
“那行。”宋清宁站在一侧咬着饼看他来回忙活，不时指挥：“车斗地下先垫上一层棉被，放一层果篮垫一层，固定好了，当心走起来后晃悠挤坏了果子……”
“恩。”
“果篮缝隙间用这小面团塞好了，用手摇一摇，让它们不能晃。”
“恩。”
“……”
“恩。”
宋清宁发现了个有意思的事，这王二哥不管她说啥，只是恩一声。
装好了车，宋清宁继续骑着昨晚的车子，带路：“走，我这两天先带你认认路，你注意记着怎么走，以后没啥问题，你就自己去送货了……”
“恩。”
“我们目前要送这几家……现在秦老板还没开门，先去南区李老板家，还有东区，把这几家送了……”
“恩。”
宋清宁又给她说了每家大致需要的货量，每天相差不大，但他们傍晚还是要去一趟，一是统计明日供货具体数量，二是回收没卖掉的果篮，并且和嘱咐了每家的回收限额。说了一长串后，宋清宁问：“记住了么？”
“恩。”
宋清宁：……
说啥都是一个反应，宋清宁也不知他是真记住了，还是打马虎眼。不过真假，待会一试便知。
她倒是不强求王忠一次能够全部记住，她打算前三天和他一起送货，不过，要是连续三天还记不住，就可以考虑送他去编帽子了。
“你要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咱俩年纪差不太多，不用绷着。”
宋清宁厚着脸皮带入原身十八岁的年纪，愣生生给自己降下十多岁，有点开心，说话间语气不自觉放柔和了不少：
“要是有什么没听懂，也可以问，我很好说话的。”
“恩。”
直到听到她在厂子劈头盖脸训人之前，实诚孩子王忠都是真信这话。
“这是东城商业街，季老板副食店，今天他家要8篮子，平时他家供货大概6至10篮，周末多点，傍晚退货上线是2篮。”
“恩。”
宋清宁带着王忠上门，和季老板打过招呼后，说：“以后我没时间的话，就换我二哥过来送货，我每一两周也会过来看看，这是我电话，新装的，急事可以电话联系。”
季春翔热情地过来握手，说：“往后天热，宋老板一女孩子家，送货却是够辛苦的，有人帮你也好。”
“咱们生意人不就是吃这口辛苦饭的？我最近开了个藤编小厂子，刚起步，目前主推产品是凉帽，季老板要不留几个带着卖？”
“你先试试，卖不了，一个月之内，我给你退。”
“好说，那先留二十个。”
宋清宁：“没带那么多，先给你留三个样品吧，剩下的这几天让我二哥送水果时，一起给你带过来。”
“恩。”
王忠应了声，宋清宁看了他一眼，他停顿两秒，又郑重补了一句：“我一定带到。”
季春翔交了货款，大笑：“哎唷，我不信你，还能不信宋老板？宋同志，你这妹子可有本事了！”
“我姓王。”
“噢！王同志，你好你好！”
季春翔打量了他俩一样，心道，难怪看着长得不像，他就纳闷呢，这宋老板嘴上恨不得能开出一捧花，咋她二哥是个锯了嘴的闷葫芦。
他还纳闷咋差别这么大，感情人家俩就不是一个娘胎里生出的。
离了东区，宋清宁带着他往西南走，一路沉闷无话，她侧头尬聊逗他：“还能分出方向吗？”
“恩。”
王忠嘴也不长，几乎是在咽喉后部发出沉闷的应答声。
宋清宁：“那这是往北吧？”
“往西，方才那条路向南。”王忠答道。
宋清宁乐道：“你真知道啊？”
“恩。”
……
宋清宁带他到了李老板店里，如同刚才一样，又把王忠介绍了一遍。王忠手脚麻利地卸了货，李老板坐在一旁笑道：
“还是小伙子干活利索。”
宋清宁：……
她送了大半个月的货，大果篮十几斤，小的也得六七斤，像李老板这边一级代销商，要货多时，能超过二十篮子。以前，她一趟趟装卸，一次也不曾摔过果篮，也没见李老板说她利索。
离了店铺，宋清宁特地嘱咐了王忠：“晚上统计订货时，先来他家。他家是一级代销点，容易有退货，不过最多也只给他腿四篮子，早点来了收回去看看还能有机会均给其他家卖。”
宋清宁把南区的特殊性和王忠多讲了遍。
王忠：“恩。”
见宋清宁侧头看他，于是，又认真地、大幅度地点了下头。
接下来是秦老板店里。
等他俩回去再次装满货时，也才刚过上午八点钟。二人再度出发，去了陵东医院，在这门口，宋清宁嘱咐他售卖价格，并反复教了他不少介绍果篮的话语。
反复多遍，临走，宋清宁不放心地提高声调：“记住没？”
“恩。”许是，王忠见她要走了，难得多了一句，“你路上小心。”
……
南方深市。
于越从梦中醒来，工地上嘈杂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他倚在树干上打了个盹，昨夜押车，今早晨才赶到工地，于越早已适应见缝插针地打盹休息。他体力极好，睡眠质量也高，每天三四小时，足以让他应付其他劳顿。
只是，从陵州回来后，高效的睡眠中，开始掺杂些许梦境。
一开始是些碎片般的画面，于越并没当回事，他越累，片段越长。刚才，他梦到了他爹去世了！
于越醒来后，还有点恍惚。
那梦境太过真实了！连发肤细节都和真实中一模一样。真实到他深陷其中，难以醒来。
还是王凯过来唤他吃饭，强行拍醒了他。
醒来之前，于越看到最后的画面，竟是陵州夜市中，偶遇的那位年轻太太，她也独身一人，怀中没抱着她孩子。
“什么太太？哥，你刚叫谁呢？”王凯端着盒饭，纳闷，最近没见有小媳妇来工地，“哥，我说，就这你人品样貌，要被哪太太包养，那她可占大便宜了！”
于越满脸黑线。
“哥，咱犯不着吧？你不是说，刚跑的那单子，能赚到钱么？而且咱们最难时候也过去了，那会你都没服软，现在就算被人包，可不能随便应！咱得挑个漂亮的东家！”
于越抬脚揣在王凯腿上：“滚！”
王凯搁下饭盒，夸张地蹦远，嘴上不饶人：“至少，要达到上回夜市‘太太’那么俊！”
于越一怔，梦境最后一刻的身影又出现在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