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风筝
面对任安然的问题，温予沉默了。
她无法将“我讨厌他”这一句话脱口而出。
每当周存温柔地注视着她，以及他向她靠近时，她都会出现高中初次见到周存时的那般感觉。
温予惆怅了——她是想清醒，可是人的感情控制不住，她还是难免为他心动。
“你该不会又喜欢上他了吧？”见温予愁眉苦脸、一言不发，任安然一眼看穿她的心思，诧异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温予不想骗任安然，更不想骗自己，她趴在桌子上，思绪宛如一团浆糊。
任安然看着温予那副纠结的模样，笑了起来：“你不是一直都很果断吗？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温予撇了撇嘴——确实，她向来都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可偏偏在周存这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从高中那件事之后，我对感情都很谨慎。”温予的声音闷闷的，“我还真是专一，竟然到现在还会对周存有想法。”
“你那是见色起意吧？”任安然嘀咕了一句。
温予斜了任安然一眼，却没有否认。
任安然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当时的惊鸿一瞥，再到现在莫名的心动——唉，谁让周存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呢？
“你说说你，都已经二十四了，除了和周存早恋一个星期，就再也没谈过别的男朋友了。”任安然看着温予那一张美艳的脸，啧啧道，“要是我长了你这张脸，我早就做海王了。”
“谁让那些追我的男生都没有周存帅。”温予愈发觉得，自己是看上了周存的美色。
任安然噗嗤一笑，凑到温予耳边轻声说道：“既然他喜欢你，你又看上了他的脸，不如你们俩就做□□交流，不要做精神伙伴。”
“任！安！然！你是不是跟方辰学坏了？！”
温予本在认认真真听任安然的话，却没想到她竟说出这种荤话，温予的脸顿时红得跟番茄似的。
“我就开个玩笑！！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要激动！！”任安然看见温予被她逗得捶胸顿足，笑得愈加放肆，“有一说一，我觉得你和周存有希望。”
“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像风筝，周存就像那根线，你可真是被他拿捏得死死的。温予，你这样很危险，你应该去拿捏他，而不是被他拉扯。”
温予没有搭理任安然，埋头扒了两口饭，这才悠悠道：“我才不要跟他有希望，也不想拿捏他。没准他跟我告白，就是在骗我！谁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不是海王呢！”
“别说我了，你和你家那位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结婚啊？”温予想起任安然的感情，干脆专题话题，问道，“你们也在一起五六年了吧……”
任安然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垂下的发遮住了她的侧脸，漫不经心地说道：“还没计划。别提他了，赶紧吃饭。姐妹在一起，不要提男人。”
温予无语——明明先提的是任安然自己！
气氛一时沉默了下来，温予往嘴里塞着美食，却食之无味。
任安然刚才的话又出现在了她的耳边——“温予，你应该去拿捏他”。
这么一想，她好像确实一直处于被动的位置，周存的一举一动，都在牵扯着她的心。
若周存真的为她布下巨大的陷阱，她可能早已深陷其中。
温予绝对不会让自己落入这般境地。
翌日一早，温予拖着行李箱，坐在客厅等待着顾西言的电话。
一想到要跟周存一起去云城出差，温予的心情无比复杂——她要在那里与他共度三日，包括画展前的应酬酒会，还有画展的开幕。
她正思忖着要如何与他化解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顾西言的电话打了过来。
“温予，周存跟我说他离你家近，他去接你。你坐他的车去吧，我们云城见。”
说完，顾西言便迅速挂断了电话，留温予一人坐在沙发上，心中警铃大作。
什么？！周存主动来接她？这个男人的字典里是没有“尴尬”两个字吗？
温予浑身僵硬，过了半晌，她才悠悠反应过来，硬着头皮拎着行李箱下楼。
她到楼下时，周存正站在车旁等她，翘首以盼。
他穿着一件短袖连帽卫衣，配上一条浅色牛仔裤，像极了在楼下等待女朋友的少年。
见到温予，周存小跑过来，握住了她行李箱的拉杆，粲然一笑：“走吧。”
他的轻松让温予有些恍惚——难道前天晚上发生的告白与争论，只是一场梦？
“温予？”周存朝前走了两步后，才发现温予正傻站在楼梯口，一动不动。
“来、来了。”温予从回忆中惊醒，垂眸跟上了周存的步伐。
周存贴心地帮她帮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里，温予走到后座旁，拉开门正打算坐进去，却发现后座放满了画和绘画工具。
“抱歉，我忘记清理后座了。”周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替她拉开了副驾驶的门，“你坐副驾吧。”
既然如此，温予也只好听周存的，坐上了他的副驾。
南城和云城距离不算太远，开车需要三个小时。但这三个小时对温予来说，就像三年一般。
温予如坐针毡，车里只有音乐的声音，她不知道要跟周存说些什么，周存也没有开口，两个人的距离忽远忽近，像黏糊的麦芽糖。
“温予。”半晌，周存才缓缓开口，却迟迟没有听到回音。
转头一看，温予已经窝在椅子上睡着了。
睡着了的温予看起来温柔了几分，红扑扑的脸为她增添了几分可爱。
周存见她这副模样，勾起唇角——于他而言，只要温予在他的身边，他就知足了。
也许是走在高速上，周存开车又稳，温予睡得格外安稳，一直到云城的酒店停车场，温予才被周存叫醒。
“你昨晚是没睡觉吗？竟然睡了一路。”周存看着正在揉眼睛的温予，笑着调侃。
“最近太累了。”温予小声说道，仍旧不敢直视周存的眼睛。
周存递给温予一瓶水，关心道：“那下午你先去休息，晚上直接来酒会就好。”
温予答应，周存帮她拿出行李箱，一路将她送到房间门口后才不舍地离开。
他们入住的是云城五星级豪华大酒店，今晚的酒会也将在这里的宴会厅举办。温予对房间的装潢格外满意，躺上那柔软的大床后，更是愉悦地滚了两圈。
心情平复些许后，她不禁想到了刚才的周存——他看起来并不在在意那天晚上在酒吧发生的一切。
既然周存释然了，那温予也不打算再想——正如她所说，她还是需要跟周存保持工作伙伴的关系。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为了这场酒会，温予特意带了一套稍微正式的小礼裙。
浅金色的绸缎质地在灯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光，收腰的剪裁令温予多了几分婀娜与妩媚，她的黑色卷发随意地垂在胸口，红唇宛若刚熟的樱桃那般动人。
她蹬着高跟鞋，出现在酒会的那一刻，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温予？！好家伙！你今天可真有女明星那味儿了。”顾西言一见到她，眼睛都直了，跑到她身边夸赞道。
以往温予去公司都懒得打扮，最多就是上个粉底、涂个口红，穿得也比较随意，将她身上的发光点都藏了起来。
顾西言承认温予是美人，却不成想她竟可以美得不可方物。
周存在温予走进来的那一瞬，就将视线定格在了她的身上——无论在哪里，她总是散发着独一无二的光芒。
“哟，小周，这位美女是谁啊？新人艺术家吗？还是你女朋友？”正在跟周存寒暄的美术馆总监打量着温予，问道。
周存微微一笑：“她是艺术周刊的记者，最近在跟访我，我想着这次画展也挺重要，就让她跟着一起来了。”
“啧，艺术周刊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美女记者了？到时候可以让她在你画展上拍几张照片做做宣传，没准还能给你引来一点流量。”总监啧啧称赞。
周存沉默不语，保持着微笑。
他并不想让温予成为引流的工具，她只要做她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顾西言和她聊了几句后，便扛着就扛着摄像机跑去拍素材了。不愿跟着周存的温予只好一人走到角落，一边玩手机一边喝着杯子的红酒，一不留神，就已经喝下三杯了。
她时不时地抬头看向那些光鲜亮丽的人群，周存是人群中的焦点，他穿着墨色的西装，迎接着一个又一个找他应酬的人，脸上的笑容自信大方，在社交场合中游刃有余。
周存这副模样，与高中时被称作“闷葫芦”的他截然不同。
温予注视着他，感觉自己离他越来越遥远，不过好像从一开始，他们之间总是隔着一步的距离，从未靠近过。
正因如此，温予从来不懂周存到底是怎样的人，不知他有了怎样的变化，而周存也从来不了解她。
“这位小姐你好，请问能否认识一下？”一个年轻的留着长发的男人径直走到了温予的面前，打断了她的思绪。
温予习惯了这样的搭讪，莞尔，得体地拒绝：“抱歉，我现在比较想一个人呆着。”
男人闻言，却不依不饶：“你是碰到什么烦心事了吗？没事，正好我也没人陪，可以跟你做个伴。”
温予眉头一蹙——她最不喜欢这样没有眼力见的男人，她分明是拒绝，这个男人却还要自作多情地往她身上贴。
“谢谢你的好意，不必了。”温予的声音冷了几分，再次拒绝道。
男人还想再说些什么，温予一抬眸便看见周存正朝她这边大步走来，棱角分明的眉目染上了他一如既往的清冷与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