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11
出了展厅，两个人沿着南城北路走，远远的已经能看到海面，沙滩就在对面，过了天桥就能到，马上就十一月份了，天气很凉爽，吹来的海风很平和，宁诗言走上天桥，虽然是正午，但阳光暖暖的，也不刺眼，她在天桥上停下了脚步，回头去看跟在她身后的卫格纳。
“怎么了？”卫格纳问。
“刚刚谢谢。”
“谢什么？”
“你帮我拦住了他，不然他就要打到我了你还帮我说话。”
“那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你本来可以回避这个场面的，”宁诗言顿了顿，说，“而且你也不用那么相信我。”
卫格纳皱了皱眉，“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们才认识了没几天，你并不了解我，不知道我是否值得信任，而且你看那男的斩钉截铁的模样，世上哪有母亲主动抛弃小孩？不管怎么说都是小孩叛逆不听话更有可能——”
“停。”卫格纳有些听不下去了，他看着宁诗言，认真的说，“不管你之前遇到了什么样的人，他们跟你说过什么样的话在我看来，世界上那么多人，不可能每个人，每个家庭的情况都一样，不负责任的父母有很多，你看了aaa树洞的问题列表，通过我上传的问题，你应该也能猜到我的家庭情况吧？我父母就是很不负责任的那一类。我确实还不够了解你，可我已经做好了选择，想了解未来有的是时间，而此刻我选择相信自己的感觉，我的感觉告诉我，你值得我无条件盲目的相信。”
“我一点都不好”
“没有人是完美的。”
宁诗言想说自己真的不值得被喜欢，但是想起刚刚卫格纳说的话，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且他们两人实际认识也才几天，卫格纳也没有明确说过他喜欢自己。宁诗言有些泄气，两人一时无言，气氛有一些凝滞，卫格纳越过宁诗言向前走去，“我也觉得自己不好，我的性格其实很差。”
“完全看不出来。”
“因为你还不够了解我。”卫格纳笑了，“等你了解我了，你就会发现我的性格很糟糕。”
“肯定不会比我糟糕。”
“是吗？我们来比比谁更糟糕？”
“怎么还会有人拿糟糕来比较啊？”这下宁诗言也笑了。
两个人下了天桥，在人行道上走，卫格纳问，“要不要去沙滩上走走？”
“不要了吧。”
“那我们去吃饭？既然我们对彼此都还不够了解，那就从对方爱吃什么开始互相了解吧。”
“好啊！”宁诗言雀跃地说。
卫格纳侧头看向宁诗言，宁诗言的笑容温柔明媚，刚刚还低垂着的双眼此刻闪烁着光，蓬松的卷发被海风吹乱了，她手忙脚乱的压住了自己的头发，小声嘀咕着“早知道带根头绳了。”
卫格纳看着宁诗言，没意识到此刻自己的表情有多温柔，他只是恍惚间在心里萌生出了一个念头，他不想再做月见草了，他不想偷偷绽放只为了让月亮欣赏，他不想看着月亮离自己越来越远却对此无能为力，他想成为拥有月亮的人。
12
那天从会展中心回学校后，过了两天，宁诗言才发现卫格纳在aaa的‘留言’里建了一个日历，还加了个标题‘打卡日历’，可以在每个日期添加照片，宁诗言点开这两天卫格纳添加的照片，是他拍的早餐的照片，今天吃了碗米粉，昨天吃的豆浆鸡蛋。
宁诗言笑弯了眼，此时正坐在她身旁的洛茗慧好奇的问：“看什么呢？笑成这样。”
“没什么”宁诗言笑眯眯的把手机收起来，“老师来了，听课听课。”
一节课结束，老师稍微拖了会课留了作业，下节课在四号教学楼，距离目前所在地一号楼有些远。宁诗言和洛茗慧迅速收拾好东西，老师一说下课两人就往电梯间跑，但还是没赶上最佳挤电梯时间，电梯间已经人满为患，这栋教学楼有两个电梯，洛茗慧跳起来看了一眼，自己现在在8楼，目前一个电梯停在6楼，一个电梯停在4楼，洛茗慧扫了一眼人群估计了一下人数，确认了肯定挤不上电梯，当机立断不等了，拉着宁诗言就往楼梯间跑。
两个人‘哒哒哒哒’一口气下了八层楼，为了抢个好位置开始加足了马力狂奔，一号选手宁诗言爆发力不强，才跑了一半路就体力不支了，速度明显的慢了下来，二号选手洛茗慧看起来是个种子选手，像个小炮弹一样越冲越快，四号楼就在眼前，洛茗慧猛地一个加速，突然四号教学楼门口走出来一个人——
“哎哟！！”吴莱只感觉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平衡，一屁股摔在地上，刚回过神就看见撞了他的那个黑影扑了过来，为了躲开黑影的二次伤害，吴莱自以为很帅其实很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两圈。
“怎么回事？走路不看路吗？”吴莱气愤地往罪魁祸首的方向看去，发现撞他的人也扑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洛茗慧从地上爬起来，吴莱才看清撞他的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子，女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抖了抖身上穿的驼色风衣，最后拍了拍裤子，说，“真的对不起！为了抢座位！”
“呃你没事吧？”吴莱愣愣的说。
“没事没事，你没事吧？”
此时在后面落后了很远的宁诗言追上来了，“小慧，不用等我啊！要没位置了！”
“不是在等你啦，我没看路撞到人了，诗言你先上去占位置，我马上就到！”
“哦，好！”宁诗言二话不说就往楼上跑，像风一样掠过了吴莱，直奔教室。
到了教室，一二排座位已经坐满了人，宁诗言往第三排看，正好看到何札南在向她招手，第三排唯二的两个位置就在何札南旁边，宁诗言犹豫了一会，正打算假装没看到，结果何札南大喊了一声：
“诗言——”
啊！好烦！宁诗言在心里喊了几声，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朝何札南的方向走了过去。
“怎么就你一个？洛茗慧呢？”
“她有事情要处理，一会就到了。”
“诗言，晚上有空吗？”
“没有。”
“每次问你都说没有，这么讨厌我的吗？”
“”宁诗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觉得自己的态度够明显了，难道一定要撕开脸皮说何札南才能放过自己吗？早知道不坐这里了，他喊就让他喊，假装自己不是宁诗言就好了，想到这宁诗言就有些懊恼。
“好歹给我一次机会嘛？好不好？”
坐在这怕是连课都没法好好上了。宁诗言往后头看，四五排人已经满了，正在犹豫时，洛茗慧进教室了，她一眼看到了宁诗言，大步往宁诗言的方向走来，“怎么坐这？”说着刮了何札南一眼。
“他喊我名字我就”
洛茗慧一下明白了，“那你出来，我坐里头。”洛茗慧把宁诗言往外拉，自己挨着何札南坐下了，“别以为你瞒得很好，”洛茗慧说，“何札南，你表面装得再好也没有用，你前女友的事情我都知道。”
何札南一下子眼神就变了，他咬牙切齿的说，“那女人告诉你的？”
“跟你们一个高中的几乎都知道，你觉得这是能瞒得住的事吗？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
何札南闭上嘴不说话了。
宁诗言听他们的对话，感到有些好奇，但也明白不是问的时候，于是就把疑问憋在心里一直憋到了下课。
下课后，宁诗言跟洛茗慧一块去吃晚饭。
“你不会上课啥也不想就一直在想这个吧？”洛茗慧露出无语的表情。
“没有啦！”宁诗言好奇的问，“所以是怎么回事？我可以问吗？”
“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的，其实我也是听朵璻说的，她说何札南高中的时候谈了个女朋友，表面蜜里流油，其实经常打那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也是个性子软的，何札南一求情那个女孩子就原谅他了。”
“好过分啊。”
“据说那个女孩子总是浑身是伤，同学问她怎么回事，她就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但是大家都不傻，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太过分了，以后他再喊我，我就直接无视他！”
“没错，就该这么做！”
“对了，你不是说撞到人了？你没受伤吧？”
“没事啦没受伤。”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食堂，洛茗慧去中餐窗口排队，宁诗言一时想不到吃什么，突然想到卫格纳在aaa‘日历’上贴的照片，就去点了碗米粉，米粉很快就做好了，宁诗言端着碗站在一边等着还在点餐的洛茗慧，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诗言——宁诗言——”
宁诗言转头去找声音来源，一下看到了蹦蹦跳跳的吴莱，和在吴莱旁边扯了扯他手臂，一脸抱歉的卫格纳。
“走吧？”洛茗慧的声音拉回的宁诗言的注意力，“你这米粉都要坨了，走吧，不是在喊你吗？还是说要假装没看到？”
“啊？”宁诗言回过神，“不用不用，走吧。”
两个人走到卫格纳和吴莱面前坐下。
“你看吧卫哥我说的没错吧！而且我下午也碰到嫂子了——嗷！”
卫格纳狠狠捏了一下吴莱的大腿。“抱歉，”他对宁诗言说，“我没能阻止他。”
自从两人约好要互相了解开始，时不时两个人就会聊起自己喜欢或者讨厌的事。
卫格纳清楚的记得宁诗言说过‘很讨厌别人公开场合大声喊我的名字，这会让我很尴尬’。
“没事。”宁诗言回想刚才自己的心情，多少是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开心，看来自己的喜好和习惯真的可以因人而异啊。
“喜欢米粉？”
“啊，不，就是看你拍的照片看起来挺好吃的”
“那是我自己煮的，你喜欢的话下次我煮给你吃。”
“咳——！”吴莱呛了一下，“我说，赶紧吃饭吧，吃完再聊天，照顾一下旁边的单身青年好吗？”
“你单身？”洛茗慧突然抬头，从坐下到现在她一直在默默狂吃。
“对啊！我去，你也吃太快了吧？”吴莱震惊的说。
“不是我吃得快，是你们一直在聊天不吃饭好吗？”洛茗慧翻了个白眼，低头继续吃了。
宁诗言吃的有些慢，卫格纳留下来等她，吴莱和洛茗慧迅速吃完，一起溜了。
等宁诗言吃完，两人一起走出食堂，天空已经挂上了夕阳，两个人沿着梧桐南路走，此时已是深秋，道路两边种满了悬铃木，悬铃木又称‘法国梧桐’，此时悬铃木的树叶已经变得金黄，路上都是落叶。
周围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但宁诗言却感觉很放松，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突然想到之前自己在aaa树洞上传了一个问题‘外婆，你走了我一个人该怎么办？’没过多久卫格纳突然给她发y信，‘我会照顾好自己，让自己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你只能活一百年那我就活到一百年零一天’。
估计是更新问题库看见了，宁诗言心想，不过，自己上传问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给他看的，就像他上传的问题自己也都看了，两个人只不过是选择了用这种方式撕开伤口，让对方了解自己。
宁诗言感觉，自己和卫格纳，都认定彼此了，两个人都知道总有一天他们会在一起，并且两个人都在为靠近彼此而努力，他们在一起似乎只需要一句话，有可能是未来的哪一天由她先开口，也有可能就是现在——
“我们交往吧。”宁诗言听见卫格纳温柔的声音。
“好啊。”
两个人都没停下脚步，宁诗言往前看去，马上就要走到这条路的尽头了，但没关系，她不再觉得害怕了，接下来还有更多未知的路，但她不再是一个人走。
13
卫格纳想过很多表白的场景，也想过很多方法想过很多种措辞。但就在今天，就现在，在铺满落叶的路上，树叶沙沙作响，微风从他脸上拂过，他看向身旁的女孩，有些忍不住了。
“我们交往吧。”
“好啊。”
“你会不会觉得太快了？”
“确实有点快，不过没关系。”
“我很喜欢你。”
“顺序是不是反了啊？不是应该先表白再求交往吗？”宁诗言笑着说。
“嗯，好像是。”卫格纳也跟着笑了，他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我喜欢你。”
“够了啊。”宁诗言笑骂道，“还没完了。”
其实卫格纳想问，你愿意陪我一辈子吗？你愿意和我共度余生吗？可他不敢。所以他只好说着一遍遍喜欢，听到她的回应，自己就会安心一点。
宁诗言看卫格纳丧气地垂下了头，像只得不到回应的大狗狗。
“我也喜欢你。”宁诗言无奈的说，“不许再说了啊，今日表白次数已达上限！”
“那每天有几次表白机会？”卫格纳抬起头问，他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说，“你嫌烦的话我以后就不说了。”
“不许不说。”宁诗言瞪了卫格纳一眼，“每天最少一次，最多五次！”
“我喜欢你。”
“”宁诗言涨红了脸，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是不是还有一次机会？”卫格纳看着宁诗言，小心观察她的表情。
“今天上限了！不许说了！”
正好已经走到宿舍楼下了，卫格纳笑着说，“那不说了，上去吧。”
“好。我走啦，拜拜。”
“拜拜。”
宁诗言往宿舍楼走，走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看见卫格纳还站在原地看着她。宁诗言不知为何感觉眼眶一热，她开始往回跑，卫格纳看她急匆匆跑回来，下意识前进了几步去接她。宁诗言扑向卫格纳，狠狠抱住了他：“我刚刚是害羞了，不是嫌你烦，你想说几次都可以，没有上限。”
卫格纳慢慢举起手回抱住宁诗言，他低下头埋进宁诗言的肩膀，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白桃味，他听见她说：
“卫格纳，我永远都不会嫌你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