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当然是给老爷请安，姐姐可是晚了一步呢。”
月江又在背后小声嘀咕但：“她脸色不好看应该是挨过骂了。”
吕玉珍呵呵笑道：“不来晚一点怎么能看得到妹妹这张臭脸呢，脸色这么难看想必是刚挨过骂了。”
月江低着头继续小声道：“说她衣服难看。”
“怎么穿这么难看的一条裙子出来，怪不得老爷不喜欢。”
“走，赶紧走。”月江催促着吕玉珍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后吕玉珍才好奇地问：“为什么要说她衣服难看？”
“只是单纯想让她生气而已。”
到了大夫人的院子门口，还没进门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月江又在吕玉珍身后嘱咐道：“先跟院子里的丫鬟打招呼，问她大夫人在不在。”
“小兰，大夫人在不在？”吕玉珍的态度也变得客气起来。
那个叫小兰的丫鬟正在浇花，听到有人叫她便停下来看向这边。“在的，大夫人和老爷在里面谈话，我去请示一下。”
“在外面等着。”月江的语气越来越严厉，那种不知不觉间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让吕玉珍不由自主地照做。
吕玉珍笑了笑：“不了，我还是就在外面等等吧，免得打扰了老爷和夫人谈话。”
没过多久有丫鬟出来叫二人进去。
这是月江第一次正式见到冯忠廉，她没有进到里间只是站在帘子外面看着，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帘倒也看了个七八分的明白。这间佛堂布置的金碧辉煌，红木供桌金色的桌帘，桌上的果盘装在晶莹剔透的琉璃盏里，黄铜香炉里有轻烟溢出。放在中间的那尊佛像也是通体鎏金，这间屋子从装饰到摆设都透露着富丽堂皇，完全不是月江想象中修佛之人的素静。
桌上的佛像引起她的注意，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察觉出不对。月江不是信佛之人但多少也见过庙里的佛像，可是这冯夫人供奉的这尊像和庙里的佛像又相似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或许是她见识浅薄不了解这些东西，她觉得奇怪却说不出到底哪不对。
吕玉珍经过月江指点倒是乖巧，她想要借阅经书的想法得到了大夫人的夸赞，冯老爷也满意地点头。大夫人不仅让人拿来了几本经书让吕玉珍选，还亲自给她讲解每一本经书的用处。吕玉珍也不笨，只说是为老爷祈福只愿老爷平安顺遂。这一番话哄得二人都及其高兴，直夸吕玉珍懂事。最后吕玉珍是得了三本经书，一方砚台，还有一根琉璃手串。
回去的路上吕玉珍显得很高兴，她兴奋地看着手中的琉璃串。
“我这算是赢了那个小狐狸精对不对，老爷说过忙完这几天带我去新院子转转，他说有一个新院子是专门留给我的。”
月江依旧规规矩矩地跟在身后，她翻看着手中的经书，把砚台夹在腋下。《陨日归一圣卷》《神女仙灵录》《神宫问心诀》都是些没听过的经书，翻开看里面的内容月江也是一头雾水。
“如是我闻，神宫玄女玉池步青莲……”月江嘀咕道，“这都写的什么玩意儿。”
她也会断文识字，虽说不善诗词歌赋但也读过一些书。如是我闻，是佛经常见的开篇，可后面这个神宫玄女又是个什么东西。读完第一页感觉这本经书有些不伦不类，既有佛教的词汇又有道教的咒语。
吕玉珍说：“管它写的什么玩意儿，我才不想学呢，到时候你替我抄写。”
“好的夫人。夫人要不要去吕爷那里打听打听，今天可能真的有事情发生，不然老爷不会回来得如此匆忙。”
“你去替我问问，我就不出去了，省得又说我不安分。再说了我订做的衣裳做好了，我还得琢磨琢磨穿什么好。”
又得到一个外出的机会月江很满意，她点点头，“夫人说的是，接下来的确应该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打扮，如果是单独陪老爷逛新院子就可以穿得艳丽一些，如果陪大夫人一起去还是穿素净一些稳妥。这样一来得多准备几套衣服，以便应对不同的情况。带什么头饰画什么样的装也要好好想想，最好能从头到脚试穿一遍。”
接下来又甩开吕玉珍，月江这次不去找林秋了，她直接去了那个饼铺。接待她的人还是那天那个小伙计，今天她去的时候饼铺开着门，生意很好。小伙计忙着揉面，旁边有个中年人在做饼，两人忙得热火朝天。门口买饼的人排着长队，月江走上前去想和这两人说句话，还没开口就被人骂了。
“排队去，你凭什么插队！”
月江白了他一眼：“我又不买饼。”
“不买就一边去，不买还来，真是有病。”
月江莫名其妙被吼了两句突然很想发火，看了看这排出去老远的队伍她又把火压下去。她疑惑地对小伙计说：“生意好成这样？”
小伙计笑了笑：“毕竟是新口味，大家没吃过，图个新鲜。”
这时候队列中有人吼道：“排队！”
“怎么火气这么大，这些人排很久了吗？”
“刚才来了两个人，看上去挺蛮横的，插队还一口气买了二十个。所以这些人等的时间长了些。”
月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原本打算离开的，目光却无意间看到饼铺后门的布帘下有人走过。月江又变了主意，她说：“我今天就不买了，我能预定吗？后天上午再来取货。”
中年人这时候终于说话了：“你要多少？”
“一百二十五张。”月江说得详细。
队列里又有人发话了：“你要这么多饼作甚，你吃得完吗？”
月江回头瞪着那个人，从刚才起就一直是这个人在起哄。
“我家请客不行吗？”
“你家就这穷酸样，请客用饼，不怕把人噎死。”
月江还想跟那人扯几句，小伙计赶紧打圆场道：“预订的里面请，先付一部分钱。”
月江得到允许便直接往里面走，进去之后便看见有人站在里屋的楼梯上，正准备上楼看见有人进来便停下来回头看向门边。
他居高临下看着月江，眼中有一丝波澜转瞬又消失不见。他从容地转过身来，一举一动轻缓优雅。对于月江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并未感到惊慌，他依然平静如深潭水。
月江看了他两眼才转过头去问身后的小伙计：“你们这是主要据点吗？我以为只是个接收消息的地方。”
“这怎么看出来的，是我们伪装得太差了吗？”小伙计诧异道。
“也不是，只是这位我恰好见过。”月江轻叹一口气然后恭恭敬敬地行礼，“见过三殿下。”
此人便是当今皇帝的第三个儿子李元岐，也是御史台院侍御史。
“我们认识吗？”李元岐笑了笑也好奇起来，他对于自己的身份被识破并不感到慌张，倒是眼前这个邋遢的女子让他有了些许好奇。
“以前执行任务远远看见过殿下几次，殿下并不知道小人的存在。”
“那今天就正式认识一下吧，你叫什么名字？”
月江也没想到李元岐会有此一问，愣了片刻又认真回答道：“属下叫月江，是玄天府北院楚文舟手下一名暗线，此次奉命潜伏于冯府之中。”
李元岐很自然地往楼下走，走到月江跟前停下，又问：“城内的地图是你画的吗？”
“是。”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延州的商业分布和地方势力总结出来，你的执行能力很强。”他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语气平缓，每一个字都清晰悦耳。
他挥了挥手示意小伙计出去守着外面的生意。小伙计一离开便只剩下李元岐和月江两人，月江马上觉得紧张起来。
说不清楚什么原因，她的紧张来得有些莫名其妙，认出李元岐之后她便再不敢抬头看他，一直低着头哪怕李元岐问话她也低头回答。大概因为对方身份尊贵，她生怕自己的莽撞有失礼冒犯的地方。
李元岐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你来是想打听接下来的行动吗？”
“是。”
“我知道你们做暗线很辛苦，都盼着案子早点结束。”
这话听着和蔼却让月江更加紧张，她主动跑来据点是有风险的，按照规定没有上级的指示她不得主动联系上线。她的自由散漫很可能会给行动带来麻烦。
“属下知错。”月江赶紧认错生怕受到责罚。
李元岐笑道：“这没什么，你不要紧张。我这次出来的身份和你差不多，也是暗中调查，对搜集来的消息做个整理分析。你做得特别好，所有交上来的消息都整理得很清楚，省去我们不少时间。”
“这只是属下的职责所在。”
“上去坐坐吧，我给你看看你接下来的任务安排。”
通往二楼的楼梯有些陡峭，木头也有些年头了，踩在上面嘎吱作响。二楼是一间卧房，房间陈设很简陋，一张床一张大方桌，两个大木箱堆在墙角。桌上摆着纸笔，月江一眼就看见了自己呈交的消息，上面还被做了批注。
李元岐把窗户推开一条缝，窗外是热闹的街景，街上的嘈杂声对屋里人的谈话反而能起掩护的作用。
“坐啊。”李元岐指了指一旁的凳子，“我给你说说接下来的安排。”
月江坐得很端正，背挺得笔直，这让她看上去格外认真。
李元岐抽出一张纸，指着上面的字说：“从孟立德上折子的时候我们就在派人暗中调查延州的盐铁路。负责产盐运盐的官吏和相关商户名单都在这里了。盐池那边的暗线送来的名单很详细，只不过这事牵涉甚广，不是抓一两个人就能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