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再相逢。
今夜北风凛冽, 放眼尽是雪海冰山,滚滚寒流。
城郭之外山玉簇,朔风城内, 点点火光绽出琼林玉树,万家灯火中,却是满目肃杀之气。
百姓们放飞的盏盏天灯, 被妖魔拦下大半。
“‘愿朔风无灾, 平长安, 早日驱逐妖邪’。”
一盏飞灯被碾碎,拿出盛放其中的纸笺,身着黑衣的魔修笑意冷戾,将它一字一句地读完:“这是谁放的灯?”
身前, 诸多百姓被齐聚在街头。
不久前在街边摆摊赠灯之、举家放飞灯盏之, 男男女女噤若寒蝉, 无应声。
“有什么‘愿须弥尽早夺回朔风城,百姓安宁’、‘愿妖魔死无葬身之地’——”
黑衣魔修指尖轻捻, 冷声笑笑, 一张张纸片蓦地化作尘土:“实话告诉你们, 之所以留下你们『性』命,不为了培养更多奴隶。储备的粮食罢了,真以为自己是多么不得了的重要角『色』, 能在城中肆意妄为么?”
说罢一顿, 掌心魔气凝集,好似骤然生长的藤蔓, 死死缠上最近那的脖子。
魔修笑得恣意,瞳仁散开血『色』:“至须弥,我们从不害怕那些。待我们夺得仙门圣, 今夜以后,北州境内再无敌手——须弥又算什么,我今日何杀了你们,能在们抵达之时,出一辙将那些碾碎!”
低哑笑声自喉间溢出,掌心的魔气愈烈愈浓。
不远处的青年被拧住脖颈,面颊然现出紫红颜『色』,正是危急关头,一个年近半百的女哭着上前一步,护在青年身前。
“是无辜之,你何必滥杀。”
女咬牙,忍下眸中水『色』:“其中一盏灯是我放的,‘愿妖魔死无葬身之地’是我写的。你们霸占朔风城、杀害我们那么多同胞,怎么,今觉得心虚,不敢让我们说实话吗?”
她话音方落,身侧的少年亦是开口:“落灯节本就是北州传统,你们恬不耻闯进我们的城,莫非要干涉我们几百年来的习俗?”
转瞬,又有几道身影护在二身前。
城中灯火不歇,映出一张张再平凡不的脸。每个沉默着同妖魔对峙,面貌憔悴,却有跃动着的火光。
黑衣魔修被气得大笑:“好!既然你们执意求死,今夜便满足各位的愿望。一个一个来,首先是——”
言语之间,魔气轰然一震,紧紧锢住青年脆弱脖颈的命脉。
魔修目『露』杀机,手中发力。
魔气即将拧碎骨头。
预料中那样,不一刹,夜『色』中响令心悸的咔擦脆响——
本该得意的黑衣魔修,此刻却怔然愣住。
被毫不犹豫拧碎的,并非是那青年的颈骨。
空气里隐有血『色』渗出,当黑衣魔修不敢置信地垂下视线,赫然见到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腕。
就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有催动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炸开了的腕骨。
群之中,传来几道下意识的惊呼。
“谁——”
剧痛撕心裂肺,黑衣魔修面目狰狞捂住手臂,收回缠绕在青年颈上的魔气:“是谁!”
回应的,是倏忽一声风响。
街边烛火摇曳,自远处寂静的巷道里,悄然现出数道身影。
来身穿漆黑斗篷,清一『色』不见面貌,静悄悄立阴影之下,同夜『色』淌下的缕缕流波。
即便几乎融进了夜『色』,黑斗篷们散发出的威压同样不可觑。街头巷尾的魔族纷纷做出戒备姿态,凝神屏息。
“有一个消息,或许会让各位感到不那么开心。”
领头的黑斗篷低声笑笑,语气轻蔑,能听出是个中年男子:“那些被派去抢夺仙骨的魔族——”
说着抬手,掌心冰冷,溢散开浅蓝『色』微光。
光芒暗淡却精巧,照亮身边每一片纷纷扬扬的雪花,继而凝结成形,化作一道复杂圆阵。
“回不来了。”
语罢,势。
疾风回雪,因汹涌灵力纷纷改变路径,漩涡一般环绕男身侧,刀箭,对准妖魔所在方向,蓄势待发。
与此同时,另几道黑『色』斗篷逐一现身,火光昼,映出眸子里的杀意汹汹。
领头的男上前一步,模仿黑衣魔修不久前的口吻,尾音噙笑:“不来,今夜是谁被碾碎。”
同一时间,飞天楼。
飞天楼乃是朔风城中最为奢华的楼宇,理所当然成了妖魔的寻欢之地,夜夜笙歌,酒醉灯红。
魔族打听出须弥教余孽的藏身地,只需前往城外夺回仙骨,自此便可称王称霸、纵横北州。
正因此,今夜的飞天楼来了位贵客——
占据朔风城的魔族首领,流翳君。
放眼修真界,中部有仙门大宗庇佑,东方、南方有数之不尽的世家宗族。
唯独北、二侧群雄割据,教坛、部落与自拥为王的妖魔城邦层出不穷,这位流翳君的领地,便是其中一个。
虽自称为“君”,然而论其修为,其实不金丹巅峰,顶多算个部族领袖。
流翳君之所以攻入朔风城,全因有了仙骨的底气,一旦取得仙门圣,北州之内必然再无敌手。
这是一场势在必得的赌局,但事态的发展,似乎并不所愿。
流翳君神『色』恹恹,眉宇之间尽显不耐,满心烦躁灌下一杯酒:“跳,跳什么跳!你们族的舞姬,就只有这种水平?”
坐厢房中央,身侧是蹁跹舞的少女,一声怒喝响,舞姬们皆是停下动作,不敢多言。
她们经见到不少姐妹誓死不从,结果被毫不留情吞吃入腹。今夜魔君心情不佳,不会有多少遭殃。
这群妖魔从未将她们当作来待,整座飞天楼里,尽是待宰的牲畜。
“魔君息怒。”
侍奉的妖为斟满一杯酒,语气讨好:“我派去城外夺回仙骨。您放心,须弥教里活着的大多身受重伤,成不了气候。”
妖说罢笑笑,扫视面死灰的房中舞姬:“您若是心里堵得慌,大可进食来兴兴。您,最左边儿的姑娘就生得不错……”
话没说完,身侧的流翳君突然神『色』骤凛:“闭嘴。”
妖修为不,觉察不出有何异样,闻言只得乖乖停下,一声不吭后退几步。
流翳君眸光微沉,掌心魔气凝集。
半步元婴,能清晰感空气里的灵力波动。
窗外朔雪寒风、混沌嘈杂,细细探去,能感到一阵逐渐靠近的陌生气息。
凝神感受它的修为,应是在——
眉心重重一跳,男蹙眉身,避开径直袭来的磅礴灵力。
来下了死手,木窗被击得粉碎,身侧的妖没能躲突袭,化作齑粉一摊。
“魔君真是薄情寡义。”
陌生的少女声线沉凝冰,毫不掩饰讽刺之意:“好歹是个对你忠心耿耿的同族,居然就这样不管不顾。”
一旁的舞姬们被吓得浑身哆嗦,流翳君对此避而不答,冷言回应:“须弥?”
大祭司云湘自窗门现身,足尖轻盈落地,带来满屋风霜雪重。
她之后,同样身披斗篷的修士们踏足而入,好似黑鸦。
谢星摇紧随其后,望向那位双目猩红的魔君。
在她熟悉的中州,大多妖魔能与族和平共处,无论妖修魔修,清一『色』修习正统仙法,不会为害世间。
然而北州偏远,妖魔混战,流翳君显然是靠修炼邪术、吞吃血肉来助长修为,通体气息浑浊不堪,满溢令窒息的血腥气。
所谓擒贼先擒王,修士们不与多言,击溃闻风赶来的数名妖,旋即列阵结咒,将魔君包围其中。
魔族没有仙骨加身,这场决战的结果早注。
谢星摇着流翳君目眦欲裂、掌心魔气翻涌,四下寒风冽冽之时,不怎么,忽然想曾经所见的古旧画卷。
在三百年前的混战中,没有相伴而行的修士,亦无世间难求的护身法器,唯有一名少女孑然现身,独自面对千百邪魔。
[是日滴水成冰,夜『色』沉沉。冰寒雪冻,群魔狂舞,间炼狱。]
冷风呜咽,吹断檐角一根尖锐冰棱。雪夜浑浊,风声簌簌,不见天光。
隔着一段漫长光阴,两个毫不相干的故事,此刻微妙重合交错。
飞天楼里一片混『乱』,谢星摇掐诀击退好几个杀气腾腾的邪魔,侧目望向房里的须弥大阵。
云湘凝神而立,手中法器氤氲出刺目白芒,细细去,正是神兵榜上有名的八荒古籍。
[群魔筵席之上,忽有一簇灵力随风而来,全无声息。但见祭司自夜『色』而出,手中古书莹光流转——再魔族首领,竟被瞬杀一刹之间。]
[妖魔大怒,群而攻。祭司身中数箭,再无生可能,临近绝路,投身山崖之下。]
当年的故事,早就写好了结局。
但今日不同。
群魔盛宴,夜『色』漫流。
当少女默念法诀,在她身后,是训练有素的同伴,无数心怀祈愿的百姓,以及将她牢牢庇护的阶术法。
北州早不是三百年前的北州。
今时今日,它是族的领地。
古籍翻动一页,书声轻响,绽开凌厉杀机。
谢星摇无言仰头,望见灯火中云湘的双眼。
三百年去,唯一未曾改变的,似乎只有那双眼睛。
云襄生中的最后一刻,应该拥有着这样的目光——
澄然干净,安静而坚。
有火光在她眼中跃动,像归巢的鸟。
一场对战告捷,待得第二日天明,气候果然暖和一些。
但零下摄氏度就是零下摄氏度,气候恶劣的本质不变,谢星摇床出门,仍被冷得打了个哆嗦。
流翳君被须弥除去,群魔没了头头,纷纷四处逃窜。们寻得仙骨,理所当然到了回宗门的时候。
离开之前,谢星摇提出在朔风城里逛一逛。
朔风城的百姓提心吊胆这么多天,今妖魔出逃,街边终恢复了几分热闹气。昨夜落灯节的盛况未消,们行其中,仿佛头一回来到这座城池。
“……终结束了。”
温泊雪有灵力傍身,不觉得多么寒冷,环顾一会儿熟悉的街角,身旁分明是无比喜庆的氛围,却不为何有些怅然:“这么快就要回凌霄山吗?我们——”
说着一顿,目光呆呆停在一处街边角落。谢星摇顺着视线去,是那家霜花糕铺子。
们不约而同收回目光。
“本来打算去尝一尝北州美食。”
月梵踢开一堆雪,语气恹恹:“但是……今天似乎没什么胃口,许是累了。”
每个心肚明气氛低沉的原因,却无主动提,只能用一句“累”敷衍去。
朔风城东南北纵横数里,一行漫无目的,兜兜转转,居然到了曾经去的卖画婆婆家门前。
这条路被们除雪除冰,通行难度大大减,加之魔族落荒而逃,路行熙熙攘攘,尽是面『露』喜『色』。
谢星摇往手中哈出一口热气,抬眼四周,拉住月梵袖口:“你,那是什么?”
月梵撩眼皮,望见一棵葱茏大树。
北州天寒,大多灵植难以存活,放眼望去,只能见到一簇簇嶙峋枯木。这棵树应是受了灵力笼罩,在大雪纷飞的时节,枝头依旧碧『色』青葱。
除了繁茂的碧绿枝叶,在树干枝桠上,用红绳吊着不少白纸。
“像是许愿树。”
月梵说出心中猜想,迟疑补充:“我们……去?”
绿树立阶梯之上,跨被雪淹没的玉『色』长梯,便能嗅见一股清新叶香。
谢星摇晃眼一瞥,枝头绑着的信笺上,果然写着许许多多各不相同的愿望。
“奇怪,”温泊雪抬头,望向树后的宽敞院落,“这棵树此显眼,我们上次来这里,居然没发现。”
谢星摇笑笑:“当时天『色』晚,就算它是绿『色』,得染上一层黑。”
“后面的院子是什么?”
月梵探头:“这儿有块牌匾……‘凌雪书院’,原来是念书的地方。”
晏寒来没出声,一既往站在角落。
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话,同一时刻,自书院里走出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少年好奇将几打量一番,从口袋拿出一根红绳,心翼翼绑好手中信纸。
月梵出言搭话:“哥,把心愿挂在树上,是你们北州的传统吗?”
“是以前的古方。”
少年将红绳另一端挂上树梢:“你们是外地?这是很多年前的北州传统,我们相信万有灵,会有神灵栖息在树上,倘若挂上心中祈愿,能被神灵到——这是师傅教给我们的。”
谢星摇一愣:“师傅?”
据她所,若是古时的平常书院,生们大多把老师称作“夫子”或“山长”。比这两个称谓,“师傅”更像是仙门中的称呼。
“对啊!我们师傅很厉害的。”
少年双目明亮,轻轻吸一口气,不顾双颊被冻得通红:“不瞒你们说,凌雪书院里是父母双亡、无家可归的生。我们从没了去处,是师傅好心将我们收留,教我们读书写字、修习术法。”
师长师父,不外是。
月梵点头感慨:“你们师傅真是个好。”
少年『性』子单纯,听她出言夸奖,兴兴扬通红的鼻尖,自嘴角咧开一个笑。
然后很快收敛下去。
——书院里本是寂静无声,忽然传来几道清脆低笑。
几个同年纪相仿的女孩结伴而出,路少年身旁,最右边的姑娘微微抬眼,同打了个招呼。
肉眼可见,少年的脊背陡然挺直,面上一副正经之『色』,向她礼貌颔首。
几个女孩麻雀一般匆匆路,少年深吸口气,释重负。
月梵哼笑:“喜欢那个女孩子呀?”
“没……没有!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
心思被一句话戳穿,少年红着脸无措摇头,即便极力掩饰,眼中仍透出几分不舍:“只是她几天前入了剑宗,不久便要离开北州了。”
谢星摇漫不经心打量树上的信笺:“所以你今日写下的心愿,是希望有机会能与她再见啰?”
“才、才不是。”
少年耳根发红:“我希望她万事无忧、在剑宗崭『露』头角。见不见面根本不重要,而且我们师傅说,修真界说不是一个圆,只要有缘,总能相遇的。”
谢星摇原是着树上信纸,忽而目光骤凝,捻其中一张画片。
“修真界……是一个圆?”
月梵心口重重一跳,某个天马行空的猜想浮心头,即便心不可能,却是令她脱口而出:“你们的师傅,是不是一个姑娘,杏眼瓜子脸,很白很瘦?”
少年眨眨眼:“你们……认识她?”
……不会吧。
识海嗡嗡作响,月梵茫然抬眼,见到温泊雪同样呆滞的目光。
再谢星摇,虽然亦是『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较之们二,却更像是一种意料之中的坦然。
温泊雪竭力拼凑好混『乱』的思绪:“谢师妹,你——”
“忽然想来,那天咱们讨论穿越的时候。”
月梵尚未整理好情绪,恍惚间敛眉出声:“摇摇曾经说,比一成不变,她觉得逆天改命更有意思……对吧?”
可当夜的分别来得毫无征兆,绝无时间能让们思考退路,以谢星摇的修为,不可能助那在群魔围剿下侥幸存活。
除非——
心口又是咚咚一敲,月梵有点儿懵,试探『性』开口:“是……白姐送你的碧流?”
碧流石,白氏一族珍藏之,若以灵力将其催动,可凝出一滴结晶,有防身护体之效。
一瞬冷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阳光透缝隙纷然落下,化作满地莹白光斑。树下的红裙少女扬唇笑笑,自储袋拿出那颗晶莹剔透的绿『色』石头。
它曾经被灵力环绕,石中随处可见青『色』流影,而今光影褪去,澄亮得几近透明。
“昨晚时间紧迫,我在云襄即将完成溯时舞祭的时候,把碧流结晶凝在了她心口上。”
然后告诉她,倘若有幸能活下去,不要忘记历史的章法。
谢星摇指尖轻压,手中圆石随之一晃,碧光『荡』漾,倒映出她眼角轻笑:“这回欠白姐一个情。”
她生活在循规蹈矩的日子里,偶尔会不由自主地去想,是否一要遵循现有规则。
迫不得认命,接受一个注死亡的结局,那实在称不上令兴的故事。
昨夜站在冰湖边,谢星摇着阵法亮,在两段时空交错的瞬息,她问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她想要一个尝试,一个可能『性』,一个足以破局的赌注。
记载有三百年前历史的古书里写:
妖魔大怒,群而攻。祭司身中数箭,再无生可能,临近绝路,投身山崖之下。
这诚然是货真价实的历史,不只把故事堪堪讲了一半。
山崖幽深,常绝无生路,更何况云襄身中数箭、重伤难医。
直到一缕碧光涌现。
来自三百年后的天阶法宝藏少女心脉深处,为其挡下致命一箭,当她轰然坠落,碧『色』流泻、灵气四,给予她一瞬缓冲。
跨越百年的因果纠缠汇聚,这一次,她并非孤身一。
“所以,”月梵愣愣传音,“白姐送你的碧流石,救了云襄一命……她活下来后,心不能改变历史,是隐姓埋名,来了朔风城?”
“是吧。”
谢星摇踮脚尖,抬手轻轻一晃。
被她捏住的画片,轻飘飘转向所有眼前。
入眼是一幅漆黑夜景,天边繁灯万千,月『色』淡淡,笼上几张再熟悉不的脸。
月梵与温泊雪并肩而立,晏寒来沉默着站在檐角,谢星摇身穿红裙,与身边的少女齐齐抬手,用剪刀手比出大大爱心。
是一切有了合理的解释。
拥有这张相片的,坚信修真界是圆形的。
以及道们一会来朔风城、同她重逢的那个——
唯独只有一个。
“我好像有一点,不,是非常非常饿了。”
月梵由衷开口,神『色』向往:“这么冷的天,既然有胃口,不一去吃火锅吧——绝对不是因为心情好到飞啊,就是吧,走了这么远的路,有点儿累。”
温泊雪激动得呜呜咽咽:“冰冰凉凉的点心不错,我要流心的。”
谢星摇点头:“打雪仗,堆雪。”
晏寒来:……
晏寒来:“少辣。”
修真界广袤无垠,然而若是有缘,无论相距多远,终能再相逢。
北风吹落檐角一堆落雪,少年向们挥手告别,正要转身离去,忽地双眸一亮:“师傅——!”
谢星摇想要一个可能『性』微乎其微的奇迹。
今来,她赌赢了。
日光凌『乱』,树影斑驳。红裙少女悠悠抬头,瞥见那双明亮杏眼的刹那,扬眉勾唇角。
谢星摇:“一去吃火锅,有兴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