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刀的命
我躲开了烛台，看着慕容安递出了我的手帕。
“郡主，你现在形容狼狈，看上去竟然也不必当年逃难的我好一些。所以说风水轮流转，的确是有些道理的。”
慕容安怒目：“陆含春，你来嘲讽我？你以为沈惊鸿几次三番护着你，你就可以这样和本郡主说话？”
我轻蔑地笑了笑，说道：“我对嘲讽你没有兴趣，喜欢趾高气昂，将别人踩在脚底下的是郡主不是我。我来是想知道，下毒的事情。”
慕容安闻言大笑，“我说了我不知道，我就是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们。你们敢杀我吗？我嫡姐是皇后，外甥是太子，兄长是尚书令，我们慕容家——”
“慕容安，你真是蠢到头了。你慕容家再厉害，厉害得过陛下吗？陛下如今要对付慕容家，外面的人都察觉到了，你居然还不清楚？沈惊鸿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你断了陛下的臂膀，你说陛下要你杀人偿命，谁又能救得了你？”
慕容安一直逞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裂痕，双眼闪恐惧，却依然死咬着唇不肯说。
我看着她，问道：“那毒药是慕容平怂恿你下的吧，你是不是连那是什么毒都不知道？”
慕容安骤然看向我，眼神震惊中透着害怕，我走近慕容安，用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慕容平威胁你下毒是吗？”
慕容安不说话，但是整个人倒了下去，她看着我，死死抓住了自己的裙子，惊恐地瑟瑟发抖。
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我的猜想了，慕容安有把柄被慕容平抓住了，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把柄，才会让她昏头昏脑竟然去给沈惊鸿下毒。
但若是毒是慕容平下的，那就算打死慕容安，慕容安也说不出对解毒有任何益处的内容来。
我和许嬷嬷走出来，许嬷嬷绷着脸，“你说，那毒是尚书令下的？”
“许嬷嬷，你真的觉得慕容安有胆子下毒？我觉得她生气的话也只会让身边的婢女上去打人，或者找我这种人发泄火气。如今朝中局势复杂，最想沈惊鸿死的人，是慕容平。”
我找到了寒星，问他能不能找到李澈。李澈才离开春煦山庄没有几日，他的医术更在御医之上，他若是李澈的话，应该会有办法的。
至于求皇帝去问慕容平要解药，根本不可能。
这件事在一开始，皇帝肯定就猜到了，下毒的事情是慕容平指使的。但是即使皇帝知道，也无法拿到解药给沈惊鸿，甚至如果现在皇帝和慕容平直接开战，沈惊鸿便只能是牺牲……
我心口有一阵阵的寒意涌出。
寒星已经在找李澈了，但是根本找不到李澈的行踪。
“李大夫行踪向来不定，从来都是他来找我们侯爷，我们是联系不上他的。但若是他还在应安城，此时应当已经听到侯爷出事的消息了，我担心他早就离开了，如今侯爷中毒的消息朝廷还在压制，不希望散播出去。”
寒星的话我也明白，沈惊鸿之前才刚刚打退了西秦，若是现在知道沈惊鸿出事，寒谷山战事只怕再起。
“夫人，如果这毒是从尚书令那里得来的——”
“可是现在根本找不到慕容平人在哪里……”
寒星看着我，半响，眸中闪过一丝寒意：“慕容平在天牢里。”
“什么？”
之前阿夏带回去的消息和后来姜伯带回来的消息，都是说慕容平逃了，他已经被皇帝抓住了吗？
可若是他被抓住了，应安城怎么还能如此安静？
我有些焦急，思前想后，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寒星，带我去见乐惠郡主。”
除了沈惊鸿，其他人无法见到皇帝，但是顾惠君可以。
而且，顾惠君应该会帮沈惊鸿的。
我到顾府时，顾惠君刚巧从马车上下来，见到我她也不意外，问我：“为了沈惊鸿中毒之事来的？”
“没错，那毒是慕容平指使慕容安下的，我听说慕容平已经被关押在天牢了，能不能让陛下……”
顾惠君漠然地看着我，眼神并非冰冷，却像是两汪死水。
我渐渐低声，心沉了下去。
“慕容平不认罪，陛下想除掉慕容平，但这件事比可能快刀斩乱麻，慕容平知道有太多，操控太多，陛下必须一点点将慕容平的势力铲除掉，完全掌控局势之后，再丢掉这个废掉的棋子。”
我跟在顾惠君身后缓缓走过花园，停下了脚步。
周围没有其他人。
“即使沈惊鸿为陛下办事，是不可多得的将材，陛下也无法逼迫慕容平交出解药？用慕容府做威胁呢？”
顾惠君转身，神色中却透露出一丝怜悯望着我。
“你和慕容平也接触过吧，你觉得他在意慕容府吗？哪怕用皇后和太子来威胁他，他怕也不会有多在意。至于死，若是他真的要死，那他多半会希望拉沈惊鸿一起上黄泉路。”
“再者，对于陛下来说，沈惊鸿是不可多得的一把好刀，但多年前，慕容平也是这样的刀，沈惊鸿是陛下精心打磨出来对付慕容平的一把刀，如今局势已明，总让这把刀功勋卓著，但也快到了可以下场的时机。陛下的棋盘里有三把刀，一把是陛下所执，另外两把必须同时存在，互相敌对，才能稳固朝局。若慕容平这把毁了，而沈惊鸿的还在，时日一长，陛下便还在需要再磨一把新刀来应对旧刀。”
风从枯萎的花丛中穿过，卷起一片落叶。
我有些冷，双手攥着帕子，说道：“臣子于君，只是刀吗？”
顾惠君微笑：“是啊。沈惊鸿这把刀可惜，但未来陛下还会有许多把刀，天下间，有无数人会前仆后继做这把刀，因为每个人，都有所求。做刀的，第一日便该知道刀会有怎样的命运了。”
我忽然觉得，那半颗蛊岚珠，的确不应该交出去。
“我不管刀有怎样的命，我想救沈惊鸿，郡主能帮我吗？”
顾惠君：“我最多，想办法让你见一面慕容平。但能不能从他那里拿到解药，就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