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天子怒·赎身
花魁宴因为我的落水而中断，众目睽睽之下，我落水的情况众说纷纭，金柳儿坚持称是我自己掉下去的，可是背对着我的人看着却像我是被金柳儿推下去的。
再加上暖娘不肯罢休，大喊大叫，金柳儿一时间便成了众矢之的。
好在沈惊鸿救起了我，我醒转过来后，看到暖娘就在我身边哭着，不过干嚎得厉害，眼泪倒是没有两滴。
我看着众人，说道：“是我没有站稳，不是金柳儿姑娘推我下水，还请大家不要误会。”
金柳儿自然也听到了我的话，又看了一眼将我从水中捞起来，浑身湿透坐在一旁的沈惊鸿，咬牙骂了我一句，气愤地扭头就走。
暖娘扶着我，带我回去换衣裳，我推开了她，说道：“花魁宴还没有结束，让我回船上去吧，刚才那首曲子还没有结束。”
王妈妈看了我一眼，便对着众人道：“寒春姑娘说了，要继续演奏！”
有人道：“金柳儿都气走了！”
王妈妈怒道：“那又如何？其他姑娘不都还在！”
我有些冷，风吹着更冷，暖娘想让我去换身衣服再上传，我却摇了摇头，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听过苦肉计吗？”
暖娘：“可是姑娘，你的妆容都花了。”
“那我脸上的血痕你能看到吗？知道要怎么做？”
暖娘会意，立刻又假哭道：“金柳儿太坏了，她上场前就故意抓上了我们姑娘的脸……”
众人看向我的脸颊，我抬手遮挡了一下，然后掩面上了船。
可是待上船时，衣袖却被拉住。
我低头转身望去，看到沈惊鸿站在岸边，伸手拉着我。
水珠从他的眉眼上滑下来，仿佛是在大雨之中，眼前闪过鹿水镇的大雨来，我弯起唇角，道:“多谢沈将军救命之恩，只是，这是何意？若想做我入幕之宾，且等花魁宴后。”
沈惊鸿的眉眼在这水中愈发浓烈，他看着我，没说话，松开了手。
我收回目光，转身回到了船上，重新取了一把琵琶弹了起来。
船上其他的姑娘受了惊吓，不过苏舞姬很快反应了过来，举剑跳了起来。
王九娘也跟了上来，只是曲子到了后段，一改先前破阵曲的气势，转而变得幽怨婉转，如慕如诉。
女子思君，心绪柔肠百转，缓慢安静，可弦声却越老越急，渐渐地王九娘的笛声已经根本不上来，苏舞姬和胡姬也跳不动了。
新的琵琶不是用惯的，我的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被割伤，我每动一下弦，都能感觉到指尖的痛楚，然而血珠顺着琵琶落下，我却麻木地继续弹着，没有一丝要停顿下来的意思。
直到最后一个音结束，琵琶弦断了。
苏舞姬愣愣地看着我的手，说道：“寒春姑娘，你方才好像着了魔，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吗？曲子很悲伤又好似全是恨意……虽然这曲子别名是两相隔，但不当有这么恨这么悲。”
王九娘嘀咕道：“就是啊，本来在和曲子是用来接风洗尘的，后来人死了才叫两相隔。”
……
苏舞姬和王九娘能感觉到，那些日日听曲的达官贵人们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一曲完毕，我放下琵琶行礼，没有说一句话。
穿着那一身湿透了的衣服，夜风吹来，我再抬眼，却没有见到沈惊鸿了。
高台上，慕容平也消失了，一起跟着不见的，还有顾惠君和顾惠君身后戴面具的男子。
人群中，有一道让我觉得不舒服的视线投来，我转身望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半个时辰之后，花魁宴的结果出来了。
王九娘第五，胡姬第四。
金柳儿中途离场，今年只得了第三名。
暖娘冲着我笑，我大概知晓我已经是第一了，却不想那唱票人却道：“千音阁，寒春姑娘，第二。投花客首——慕容平。”
我是第二啊……
是沈惊鸿压过了慕容平，还是……
“花魁，玉蕊楼，苏芊芊。投花客首——北宁侯。”
我愣了下，随即笑了，果然如此。沈惊鸿不可能违背皇帝的意思选我但花魁做客首，便只能让我做第二。
我走下船，听到周围人的唏嘘，说我和金柳儿为了争沈惊鸿闹着一出，结果被苏舞姬渔翁得利了。
我摇了摇头，找过来暖娘问道：“打听出北宁侯给苏舞姬花了多少钱吗？”
“可是破财，将全部的杏花都买下来给苏舞姬了？”
暖娘脸色有些难看，蔫吧着道：“北宁侯就投了一朵杏花……姑娘，他们太耍赖了，刚才来了官府的人还有好些兵，说什么花魁宴不合规矩，说什么陛下生气，指责官员们骄奢淫逸，把花全烧了……你不知道，慕容大人给你投了好多花，可是全给烧了，最后是好多大人出面，那些官兵才还了一部分花回来。”
“姑娘，本来一定是你赢的。可是苏舞姬运气太好了。”
我愣了愣，气笑了。
合着沈惊鸿只花了一百两……我相信他是只花了一百两的，但是为了算计沈惊鸿，慕容平应该投了万两不止。
“姑娘，咱们今天这个算什么？”
“偷鸡不成蚀把米吧，不过，最亏的不是我，大概狐狸也没想到，顾惠君会带着那个人出宫来。”
慕容平和戴面具的男子一起立场不见，看来这件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我抬手摸了摸脖子。
不知道天子一怒，是不是这次，又要血流遍地，不过如果天子现在动手，慕容平会反吗？
但是不管怎样，我可能要躲一躲了。
我回到千音阁，立刻就收拾了东西，然后找来了王妈妈。
“王妈妈，慕容大人给我留信了吗？”
王妈妈一愣，刚要说话，便有一个人跑了过来，是慕容平身边出现过的人、
那人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王妈妈。
“慕容大人说，既然姑娘没有当成花魁，他今夜那一万两，就算是给姑娘的赎身费了，寒春姑娘随我去慕容府吧，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府上的姬妾了。”
我皱了皱眉，却看到那人身后又冒出了两个冷脸带刀的人来，给我传话的人脸色有些奇怪，像是被……逼的？
这两个人我没记错的话，是——顾惠君今天在高台上身边的护卫。
我垂眸，心下一沉。
这是，天子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