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归途。
唐引月从观战台翻身而下走到江清寒背后扶住他：“师兄。”
江清寒说：“没事。”
唐引月掏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掏出一颗药喂给江清寒：“解药。”
周临看到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的招数又不是毒，缓一阵不久行了吗？用得着这样特制的解毒丸吗？
灵玉真君走上台，宣布平局结果。
观战台上的普通弟子看不出这场比试的端倪，平局的结果虽然不在预料中，也并不是不能接受。
不过对江清寒的印象好了不少。
本以为是个平平无奇的小白脸，现在看来还是有几分本事，一边战斗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布下阵法，配得上做唐姐姐的师兄。
两人友好地完成了这次比试。
周临心里有些郁闷，这场比试他本来势在必得。
眼下虽然是平局，但他输得心服口服。
灵玉真君不大同弟子打交道，眼看一群弟子要围上来，他打算回自己的洞府，却听江清寒开口叫住了他。
“灵玉真君请留步。”
灵玉真君回头疑惑地看他。
江清寒默默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些东西。
在座的大部分人是医修，很快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周围的人群在看到第一样东西的时候眼睛就亮了起来。
“八瓣兰。”
这是长在深山中可用于恢复灵力的一种珍贵灵草。
“血莲子1
传说中能治疗受伤魂魄的灵草？这也能随随便便拿出来的吗？
“紫色灵芝1
“九品幽菊1
……
随着一个个灵草名字被人报出，每一次都会引起人群中一阵惊呼！
最开始他们还会惊讶，后面已经麻木了。
“快掐下我人中，我快昏过去了。”
对在场医修来说，眼前的画面不可谓不刺激。
数以百计的灵草就这样随意地摆放在地上，比地上的杂草都要多。
这画面，哪个医修看了不说一句“刺激”？
“是谁说唐姐姐的师兄很穷，门派饿得吃不起饭的？”
“这如果都算穷，我们岂不是离穷都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也想穷成这个样子。”
……
这哪是穷乡僻壤的没落门派！
就算是药王谷中的长老，也拿不出这么多的好东西，更别说用来送人了！
就连周临面对这些珍贵灵草也无法无动于衷：“江兄，你这是？”
江清寒十分敬重地向灵玉真君躬身：“晚辈江清寒感激真君这五年来对师妹的教导，这些谢礼，不成敬意。”
“以后若是有用得到晚辈的地方，真君尽管开口，只要不违公理道义，晚辈拼死也会达成。”
这番话让在场听众哑然失声。
周临为难地看向灵玉真君。
人是灵玉真君教的，他作为掌门传人也没资格代替长辈做主。
可一个门派的晚辈给药王谷的长辈做主，传出去不大好听，说不定别人还以为他们对江清寒做了什么。
江清寒的确是这么想的，灵玉真君五年的教导对一个医修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这份恩情怎么可能是一点灵草能够弥补？衔草结环也不为过。
唐引月拉了拉他的袖子，她了解江清寒，说出口的承诺，他不惜性命也会完成。
灵玉真君显然没有想到江清寒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教导唐引月是他的私心，并非出于什么无私的品质。
但江清寒的态度让人十分受用。
他一向目空一切的双眼透出点欣慰：“不用，护好她就是最大的报答了。”
江清寒：“做师兄的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灵玉真君点点头，长袖一挥，将这些东西给收了：“这些我就收下了。”
然后不等人开口，直接转身离开。
人群中仍然很安静，也就是在这时，有一道声音冒出来。
“这位大哥，请问你们还收弟子吗？我不是馋这些灵草，我就是仰慕你的英姿，想学习学习。”
周围人都被逗笑了，周临没好气地敲他脑袋，笑骂道：“当着我这个师兄的面就要叛出师门，好大的胆子1
众人插科打诨，很快将之前的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
最终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候。
唐引月站在门口对送她出门的几个弟子说道：“我们会有再见的机会。”
她长相甜而软，桃花眼弯成姣好的弧度，一下让几个关系好的姑娘委屈地哭了。
唐引月好笑地摸了摸几个小豆丁的脑袋：“我保证，我会回来的。”
周临将两人送到门口，他现在觉得江清寒是一个可结交之人，态度好了不少。
“江兄，你也看到了引月师妹有了小师叔的教导之后的进步是何等神速，你有没有想到要一个人教导你？”
“药王谷虽是医修之地，但也结识了不少刀修，你若是愿意，药王谷可帮你做一个引荐。”
江清寒仅凭自己的力量就能走到现在的地步，若有一个大能来指导他的刀法，说不定能走得更远。
江清寒只是思考片刻，回答道：“谢谢，不用了。”
师弟师妹们也就罢了，若是他作为昆仑大弟子也要投去其他门派，昆仑可就真的面上无光了。
周临没有强求：“好，你若是改变主意了，可以来药王谷找我，这个约定一直有效。”
江清寒：“嗯。”
两人在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踏上不休刀离开。
唐引月未至金丹，尚不能御空飞行，只能借助江清寒的不休刀带一程。
江清寒是风灵根，对风的感知尤其敏锐。
虽然御空飞行的速度很快，但唐引月站在江清寒背后，只有发丝轻微飘动。
在天上一直飞很无聊，唐引月想和江清寒说说话。
“师兄，你在场上怎么没赢？”
她见过江清寒使刀，自然知道在场上不是江清寒的实力。
江清寒乐于解答师弟师妹的疑问：“如果我在药王谷内将他打伤，恐怕我们今天走不了了。”
这也是他冒险选择平局的原因。
也因为周临自负大意，不然他绝不会如此顺利。
小师妹认真点头：“原来如此。”
她想了想说道：“大师兄，你不该许诺的，你已经给了真君很多药草，而且我在药王谷也没有白吃白住，还帮他指导弟子。”
如果只是一些灵草，唐引月不会不甘，可现在学了东西的是她，还人情的却是大师兄。
她抬眼看着眼前人的背影，有些难过。
他总是这样，总是习惯挡在师弟师妹面前。
大师兄却是说：“你学到的知识是无价的。
他说完顿了顿，问道：“你学得如何？”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天才地宝，昆仑多得是。
只有门派大能的指导却是多少灵草都换不来的。
唐引月压下情绪，扬起笑脸回答：“还不错。”
江清寒点头：“那就好，你只管好生学，人情师兄帮你还。”
身后传来唐引月闷闷的声音：“嗯。”
江清寒这时又在想事。
药王谷是八大仙门中最友好的一个门派，经常在谷中授课为散修传道解惑，是以唐引月的路还算顺利。
另外两个师弟师妹的求学路，可就没这么顺利了。
姬悬和戚影现在在剑阁学剑。
江清寒不着痕迹地缓缓吐出一口气，原本，昆仑才是剑道的翘楚。
倘若是五十年前的昆仑，门内剑修大能无数，哪里有剑阁说话的份，昆仑才是剑修的圣地！
沧海桑田，如今昆仑仅有的几个弟子要学剑只能到剑阁去。
剑修不同于医修，要想取得进步，就要选择不断战斗。
医修还能翻书学习，剑修只能在一次次的战斗中完善自己的剑法，磨练内心的剑意。
现在整个昆仑也就两人用剑，江清寒使刀只能偶尔指点两人战斗技巧，更多的也是无能为力。
这两人也不知道在剑阁过得顺不顺利。
不同于小师妹唐引月，他们不像小师妹一样每过一个月就送一封信回昆仑，基本是什么时候想到了才会写一封信回来。
送信的鸟是两人的灵宠，随主人一样高冷。
将信送到后一副“快点看完，还有什么要说的”的不耐烦模样。
一打开信，信的内容更是简单：“一切安好，勿念。”
很有三师妹的风格。
一切安好吗？
未必。
江清寒也去剑阁看过两人，两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几乎没断过，一问起来就说是门内切磋。
可江清寒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但两人都已经是金丹，修炼这事也用不着他多说，他只是拍着两人的肩膀告诉他们：“一切还有师兄。”
可惜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这样一比较，小师妹可爱多了。
回昆仑的时候顺便看看他们在剑阁过得怎么样。
小师妹都回来了，他们两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江清寒打定主意，同唐引月道：“顺道再去看看姬二和三师妹怎么样了。”
唐引月：“好。”
她像想起了什么，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两颗褐色的丸子：“对了，大师兄，这是我新炼制的丹药，你尝尝。”
哪有将丹药当做糖豆吃着玩的？
江清寒没什么表情接过唐引月手中药丸丢到嘴里。
小师妹刚开始学医的时候，经常会做些丹药，说是丹药也不准确，大部分人是糖丸一类的小玩意，拿来几个师兄师姐尝个鲜。
最初几个师兄师姐十分捧场，后来经常吃的也就大师兄一个人了。
吞下肚后，他才想起来问：“这次是做什么用的？”
唐引月摇头晃脑：“一颗提神醒脑，两颗□□不倒，三颗长生不老。”
江清寒沉默半晌：“你以后不用出门学了。”
他的师妹以前不是这样的！
唐引月连忙“哎”了一声，解释道：“我说着玩的，这是用来补充灵力的，你应该消耗了不少不少灵力。”
这话没错，江清寒经历了一场战斗，现在御空飞行也是在不断消耗灵力。
江清寒感受到体内逐渐变得充沛的灵力，这才不说话了。
唐引月却完全不像在药王谷那般疏离有礼，在江清寒身后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师兄，长亭和裴烈还好吗？”
“师兄，师父还是没有出来吗？”
“师兄，我走了之后有新的师弟或者师妹吗？”
……
江清寒语气简洁地回答。
“很好。”
“没有。”
“没有。”
……
他们经过一座山脉的时候，从云雾中冲出一直黑鹰，张牙舞爪地穿过两人中间，唐引月被惊到，连连后退两步，差点没站稳从刀上掉下去。
江清寒心有余悸：“小心点，你抓住我的腰。”
唐引月忽然就闭上嘴，踱着小步上前，手掌犹豫着，最终轻轻地落在了江清寒腰上。
她不知道为何，忽然生出点赧意。
掌心是师兄精瘦的腰，让人掌心发烫的温度。
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的消瘦，但同时又坚韧而有力。
他背负了很多，一边不知疲倦地修炼，还要照顾他们几个不省心的师弟师妹。
他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辛苦呢？
然而江清寒完全没想到这些，他一把扣住她手腕，使了劲往他腰上一按，好心地提醒她：“抓紧点，万一掉下去了怎么办？”
唐引月：“……”
就算现在她说要一个抱抱，师兄也只会给她一个同门之间没有任何杂质的抱抱吧。
唐引月：“大师兄，你抱我吧。”
江清寒：“累了？”
然后又说一声：“好。”
唐引月：看吧！她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