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缜密
谢宿渊的目光意味深长, 就像是在审视她。
洛临烟顿了顿,下意识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什么。
不过看谢宿渊的目光,她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太过分。
一边说要杀人灭口的话, 一边让人家不放在心上, 这怎么听着也不像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君子能够说出的话。
也难免谢宿渊会生气。
想到这儿,她端过谢宿渊的杯子, 又添了半杯茶, 像是讨好一般的递过去:“自出了清幽宗以来, 一直都是仰仗谢师兄, 这一路的照顾,还是要多谢师兄的。”
“谢我?”他看一眼那盏茶,目光又转回到了她的脸上。
“是, 我是真心的想要谢谢师兄, 这一路上的冒犯之处也请师兄原谅。”
“仙姬若是真的想谢我, 那便少为谢某找事。”他声音此刻夹杂几分清冷,也并没有去动那杯茶, 只是自顾自的吃起来。
二人相顾无言,洛临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又得罪他。
还是说自从那夜之后,谢宿渊就越不会在她面前遮掩。
从前起码还装一个人畜无害, 温良谦卑的样子,如今是光明正大的睚眦必报, 一点小事都记在心中。
这是已经准备好, 以后要加倍奉还吗?
洛临烟突然就觉得很无力,尽管她已经这么努力的修补二人的关系,但是好像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她看碗中色泽金黄的肉片,突然想起, 刚才她跟谢宿渊道歉,似乎没有那种席卷而来的剧烈灼烧感?
一瞬间,心头的欢喜又浮上几分。
为了证实这个猜测,她再度开口:“谢师兄,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给你添乱的。”
说完这句话后,洛临烟松了口气。
难道这是以毒攻毒吗?她误食毒草之后自身的中的毒也没解开,二者抵消?
还是如今手上的那株碧落霜染木起效果?
不过无论是哪种。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这样子她接下来不就能跟谢宿渊
更好的修补为数不多的同门情谊吗?
想到这,她舒一口气。
虽然此次在秘境中她并未寻到毕渡草,但她相信,总有机会的。
毕竟前方的路虽然未知,她却摸清楚大概的方向。
她相信,自己总能找到办法改变结局。
修仙之人,本就讲究气运玄学。
这般想着,她缓缓夹起碗中的肉,慢慢咀嚼。
许是太久没有吃饭,这些从前她沾也不会沾的寻常菜式,竟如此的美味!
在历经死生之后的临烟仙姬,就被这人间的粗茶淡饭感动的差点落下泪来!
而谢宿渊,看洛临烟小心翼翼的说出了那句以后不会再给自己添乱,目光中强行挤出的那点笑意盈盈又化作颓丧。
最后,她又似乎强行的挤出了一丝笑意,只是眼中似乎泛起了泪花?
谢宿渊突然觉得,口中似乎有些干燥,接着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像是认命一般为她又夹一筷子菜放在她的碗中。
他喉结滚滚,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只是转过头喝下洛临烟为他倒的那盏赔罪茶。
酒楼的雅间并不隔音,从屋内能依稀听到外面的人声,还有街头熙熙攘攘的喧闹声。
雅间内,是二人共坐一处,谁也没有跟谁说话,安静的怕是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到。
“你我皆为碧落霜染木牵制在一处,我虽然使让其隐藏的术法,却终究无力对抗异宝。”
洛临烟听着他缓缓开口,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我知道的,谢师兄。”
缠在他们手上的碧落霜染木是梵音谷降世的天材异宝,也许梵音谷秘境提前大开也是因为这件异宝。
异宝异宝,让他们就这样得到了,好像是白捡了个大便宜,但是细细想来,却分外棘手。
也就是说,谢宿渊没有办法解开他们手上的碧落霜染木。
想到这,洛临烟心中突然松了口气。
谢宿渊解不开碧落霜染木,挥剑也挥不利索,这不就不方便杀她了吗?
自己的小命岂不是还可以再
苟一苟?
“异宝降世一事只怕如今已传遍修仙界,那几名弟子被杀,你我已经惹祸上身。”谢宿渊轻呷茶水,像是生怕她听不懂一般为她分析利害。
“可那几名弟子都已经死了个干净,也没有人见过‘碧落霜染木’,我们应当没有那么危险吧?”洛临烟迟疑,人都死完,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没有那么危险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仙姬难道不比谢某清楚?”他开口,语中三分讥讽。
“谢师兄说的是。”想起自己从前刁难谢宿渊做的那些事情,洛临烟一下就反应过来。
杀人一事在修仙界可大可小。每年死在秘境历练的修士不计其数,又怎么会差这几个呢?
何况本就是那些弟子先起的歹心。
只是这件异宝,来的奇怪。
轻而易举的就到了他们手上认了主,可若是认主,又将她和谢宿渊死死的绑在了一起,又不像是认主的态度。
更是不受控制的杀一波人。
怎么想似乎都邪门的很。
但是却没有人知道,这件异宝的邪门之处。
所有人怕是都在心底觉得他们得到了能够逆天改命的机缘。
怀璧其罪,这个道理,洛临烟自然明白的。
“那依谢师兄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呢?”洛临烟本想顺他的话问下去,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
方才在街上,谢宿渊故意起哄让旁人认为他们是新婚燕尔,果然是为掩人耳目。
他们如今根本解不开,双手却又被捆在了一起,而没有什么是比新婚恩爱更好解释的。
何况在出了清幽宗之后,二人一直以师兄妹称呼,一路上多多少少也会留下一点的蛛丝马迹。
如今出了秘境,以新婚燕尔掩饰身份,自然是极好的。
谢宿渊似乎早就想到了,在出了秘境之后,他便把剑藏了起来。
而自己的剑,则一直在储物囊中。
“谢师兄运筹帷幄。”洛临烟感叹一声。
不愧是未来要做魔尊的人,在决定逃亡的时候早就算好了下一步,这如今的一
切怕是全在他掌控之中吧。
谢宿渊没有接话。
可这么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又怎么会任由自己落到逃亡这一步呢?
在杀人夺宝之时,他任由自己牵着她跑,究竟是何居心?
“谢师兄既然早就打好了算盘,为何又会将自己在秘境中置于险境呢?”洛临烟到底还是开口问了。
明明他可以拿筷子,可以拿剑,却偏偏没有要救她的意思。
她没有罢免法理直气壮地问出一句 ,“为什么你刚才不救我”。
但是她不明白,即使自己对他诸多不好,他就恨自己到了要以自身性命相博也要栽赃嫁祸给别人吗?
想到这,洛临烟莫名觉得心口有些酸涩。
“这世间,从来没有人能置谢某于险境。”他轻笑一声,语气中尽是狂妄。
如果别人听了,也许会觉得他过于自负。
但洛临烟却知道,他说得对。
能从那年变故陡生的谢家逃出,到未来垂衣驭八荒的魔尊。
谢宿渊这一生早就从云端跌入泥泞,又怎么会畏惧险境。
他本就一无所有,这一切对他而言都是赌。
无论输赢,他都会走下去,一切只会让他变得更强大。
只是——谢宿渊,在秘境中,压根没有考虑过她的死活。
“谢师兄,我吃好了,我们找地方住吧,一路风尘,赶回清幽宗总还是要些时日的,我想好好休息。”洛临烟放下筷子,淡淡开口。
她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飞过一群鸟儿。
它们无依无靠,只能靠自己的一双羽翼,为自己找寻遮风挡雨的地方。
酒楼下的树叶间隙间透过细碎阳光,如细碎金子。
只是能透过叶片间隙的不止阳光,还有风雨。
“娘子与郎君是要住店吗?”客栈的小二分外热情。
做生意的,总要笑脸迎人。
而这句娘子和郎君正是当地之人对新婚夫妇的称呼。
“嗯,住店。”在谢宿渊说话之前,洛临烟抢先开口了,“来间上房。”
“好嘞,天字号上房一间!”
很快,小二便引他们上
二楼。
这个地方离梵音谷秘境不远,是个偏僻的小镇,店内的陈设也并不是很好。
只是普普通通而已。
经过这么多天风餐露宿,洛临烟看这些普通的陈设,居然觉得有些满意。
此刻外面的暮色逐渐攀上夜空,屋内昏暗不少。
小二走前阖上门,“吱呀——”一声,被拉的老长。
洛临烟早就累的不行,此刻只想往床上一躺。
于是连忙向那边迈脚,但谢宿渊和她想的显然不一样。
谢宿渊想先检查一下屋内是否有异样,则是往另一个方向去。
于是,“咯噔”一声,二人撞个满怀。
谢宿渊倒吸一口冷气。
这一下撞上,他毫不设防。
“谢师兄这是要干什么?”洛临烟不解,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比他们休息更重要的吗?
“……无事。”不过片刻,谢宿渊便能察觉到,这间屋子并没有什么残余的灵力波动,显然是安全的。
“那谢师兄,我们可不可以先休息休息啊——”洛临烟的声音软不少。
她真的好想睡觉啊!
“……”
谢宿渊没有说话,任由她拉自己上榻。
他听到洛临烟长呼了一口气,显然是放松极。
暮色渐沉,屋内的光线越发微弱,昏暗的卧房中旖旎不少。
而他听得到,洛临烟的呼吸声近在咫尺,鼻尖还有那抹熟悉的、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气。
她身上的栀子花香气淡了很多,但是却始终挥之不去。
谢宿渊不明白,为什么这股栀子花的香气那么微弱,却总能让他烦躁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洛临烟与谢宿渊站在客栈门口。
小二:娘子和郎君要几间房?
洛临烟(亮出二人被捆在一起的手):“你说几间??”
小二:明白,二人新婚燕尔,自然是一间!
洛临烟:……不,我两被捆着,这也没有办法两间啊……
谢宿渊(懂事):仙姬若是想也可以的,谢某可以把墙凿穿,我们把手伸
过去,这样就可以了!
洛临烟:……谢师兄可真是个大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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