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chapter79
“所以你来这里之前已经提前找人帮忙？”
“算求情吧。一位本地的大哥，黑白两道通吃，以前阴差阳错我帮过他忙，不过现在我跟他就算恩义两清了。”周倪给瞿靖宇倒了杯水。
二人从警局出来，便立刻回到医院找贺松，对今晚进行复盘。
“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不肯轻易出手。”周倪满脸疲惫，“报警不能完全解决问题，这种高/利/贷公司狡兔三窟，背后老板来头也大，今晚我求助的那位大哥帮我报警，就等于答应帮我安抚高发公司的背后老板。”
瞿靖宇听完周倪的话后面色沉重。
病床上的贺松一脸紧张，他用力抓住周倪的手，“怎么安抚？需要你去做什么吗？”
“利息是少不了的，但应该会打点折扣。高发公司被查，他相当于少了个钱袋子，也缺了条胳膊。到时见面就卑躬屈膝做人，他肯冲我们发火还是好事，就怕记在心里背后阴一手。”
周倪突然没说下去，只是朝一个地方认真地看，贺松顺着她的视线一同低头，看到她正盯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
他仿佛被烫了一下，立刻松开她的手。
瞿靖宇很有眼力见地没再说话，把门带上默默离开。
“你今晚做了件蠢事。”周倪抬眼，看向贺松的侧脸，故意伸手戳他的伤口，在听到对方吃痛的低叫时，她并没有很开心。
“你可以打电话给严鹤茗，没必要自己过去。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冲动有时候只会带来更糟的后果。”
如果今晚没有他在，那周倪会游刃有余许多，至少不会完全被人捏在手里，只要他们能安全逃脱，事情就有反转的余地。
贺松沉默，知道自己给他们带来麻烦。
“对不起，当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没应，不敢去问贺松硬要逞强的原因，其实答案很明晰了，就是为了她。
可得出一个明确的回答又怎样？
他们之间的症结所在根本不是爱与不爱。
时候已晚，明天还得准时上班，今晚的风波跟工作可没关系。
周倪抽开手，与他的中间纷纷扬扬落下许多突然安静的冷空气，大概是空调的温度太低。
她又刻意拉开距离。
坐着踌躇片刻，也不懂自己在期待什么，内心不合时宜也隐隐抱着一种也许能中大奖的想法。
周倪拿出手机，随意划弄几下，没去看旁边的贺松，连余光都警惕克制，怕一个没做好就泄露自己的所思所想。
两只脚无聊地在地板上踩拍子。
真的得走了。
出于礼貌，周倪觉得自己应该跟他道个别。
“那我先回去了。”
她站起身。
“你好好休息。”
敞开的衣摆在空中划了个圈。
胳膊冷不丁被人从后面抓住，感觉比行动迟缓，等周倪意识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贺松半抱进怀里，两人挤在之前打过架的病床上。
贺松丢盔弃甲，地下室的一切都让他恐惧，“周倪，我妥协了，我们和好吧！”
不断晃动的摄像头，站在昏暗底下脸上是泪的周倪，她拉下拉链的动作，密不透风的欢呼，她绝望闭眼的瞬间。
分分秒秒，在他脑海里面按下循环播放键。
“那夏曦……”
“为什么非得逼你在我和一个已经过去的人中间做选择呢？”
他拿当初她的话来回答。
周倪垂下眼，反手覆在贺松拦腰抱住她的胳膊上，肌理接触，爱好像也有了实感，“我没怎么把你当替身。”
“没关系。”
因为跟她比起来，都不重要。
-
严晨橙和刘子睿因为开学纷纷离开x市，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手机在响。
严晨橙把跟贺松的聊天框当做朋友圈，日常照和秀恩爱，还有冒出来的碎碎念，全都跟他分享。
贺松尽职职责地在底下评论。
等能够下床走路的时候，贺松会拄着拐杖到医院一楼窗户能看着的小花园中晒太阳，人工栽植的榕树比之前要浓密一圈。
在小花园里能常常碰到小朋友和上了年纪的老人。
中年人也有，只不过他们通常心事重重、步履匆匆。
偶尔几个三四十岁的男人闷头躲在树荫里的长椅上抽烟，眉头紧锁，讲方言打电话。
周倪每天都很忙，脚不沾地，两人复合后她不再每天都来，偶尔是瞿靖宇来看他。
贺松能够理解，只是内心常常升腾起一股寂/寞。
“我感觉你一直在忍让周倪。”一次瞿靖宇过来，坐在床边剥橘子，他见贺松眉头郁郁，忍不住直接点破。
“是我的问题，太闲了，所以整天胡思乱想。”贺松有点难堪有点窘，“工作上的事情那么多，周倪总不能一直守着我。”
瞿靖宇给他带来很多书，还有一部华为的平板，两千出头的价位，干不了其他事情，但看电视很好。
“无聊的时候要自己学会打发时间。”
“这些东西？”
“送给你的，平板我刚好想换新的，别嫌它旧，里面可有很多现在找不到的影视资源。”
他安静的生活里面因为电影终于有了点声音。
瞿靖宇喜欢看老电影和电视剧，cult片的狂热爱好者，贺松常常在鲜血布满屏幕之前退出播放。
好不容易找到一部能看的，叫《苦月亮》。
甜蜜俗套爱情故事之后的番外，才是这部电影里的正文。
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贺松会把它找出来，当自己失眠时的背景音。
他努力告诫自己，感情中的敏感多疑和失落，全是起源于生活里的无聊。
不能戚戚艾艾，不能歇斯底里，不能打扰周倪。
他的人生因为休学和骨折被迫暂停一段时间，追根溯源造成如今局面的，客观和主观方面各占一半。
“唉——”
道理贺松都懂，可戒掉情绪好难。
周六下午，周倪难得不用全天候加班，她给贺松买了一堆好吃的，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疏忽，她花费心思努力弥补。
贺松在看到她的时候才能真正笑出来。
两人分享食物，蓝白加的快餐盒，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想起之前周倪的满嘴道理，说外卖不健康。
那这算什么？
“这是我的。”周倪抢过他手里的盒饭，“你吃这个不健康，我给你买了参鸡汤，不知道正不正宗，排队等了好久。”
“你中午就吃这个？”
“嗯，最近这家高汤店很火，需要提前预定，如果打包还只限购一份。我网上预约以后又线下等了快半小时，怕你等太久不开心就去旁边的零食店买了一堆东西。当我终于想到自己的时候，车子已经要开到医院了。”
周倪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嘻嘻笑道：“蓝白加的快餐卖相不行，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快餐全部摊放在一张小方桌上，贺松没喝汤，他要吃周倪碗里的菜。
“拒绝！你有吃的还来抢我的！”周倪相当护食，如果不是看他是枚病号，她现在早就上手打了。
“我们可以一起喝汤一起吃菜。”
好黏糊的语气啊，她有意逗他，“撒娇也没用的。”
“那这个呢？”贺松凑到周倪的脸颊边，超大声地mua一口，“有用吗？”
色令智昏，鬼迷心窍。
周倪乐得只能痴笑：“勉强有用。”
“那这样呢？”贺松抵在她的额头上，两人这些天来首次亲近，氛围熟悉又陌生。
他的嘴唇擦着她的嘴唇说话，目光朝下，又抬眼看她，“有用吗？”
绵密的呼吸，扣住肩膀的手，周倪攀附在贺松的胳膊上，她的目光是雨后凝着水滴的花瓣，是贺松拨开花瓣，露出里面纤细的花蕊。
有用吗？
他的手停在她的脖颈和锁骨那块地方，黑长发盖在手上，掌心能摸到周倪脉搏的跳动。
查房的敲门声这时候响起。
周倪迅速弹开坐好，多此一举地整理衣服。
贺松忍下不满，耐心回答护士的问话。
等人走以后，病房里面再次落入寂静。
他们像是快要织成布的线，在即将深入融合的时候，被人拿突然拿剪刀分开。
大家心知肚明，目前的时间地点都不合适。
但断掉的线还在风中飘荡细丝般的棉絮，这没法忽略，轻柔的质地，可以是炊烟扑鼻，也可以是猫咪愉悦时卷成音符的尾巴。
而现在成了束缚住他们的绳索，得用体温才能融化，用抚摸才能解绑。
周倪别扭地捡起小方桌上的筷子吃饭。
贺松跟在她的后面也默默往嘴里塞饭。
“公寓厨房的水管好像堵了。”她吃到一半，想起这件事，“我这段时间做饭很不方便，每次要等很久水才下去，而且异味又重。”
“我之前好像买了一瓶管道疏通剂。”贺松把周倪不爱吃的菜全部先挑出来吃掉，“不管用吗？”
“那东西怎么弄？每次看说明书我整个人就很烦躁。”
贺松无言，事实是现在一提起要研究说明书，她就已经表现得够不耐烦了。
周倪思索了会儿，最后敲定，“今天晚上你回来自己弄好。”
“嗯？”
“其实昨晚我倒了半瓶疏通剂进去，水池之前只是水流得慢，现在是完全不流了。可见问题出在疏通剂上。”
“你步骤上没有问题吗？”
“倒个疏通剂还需要步骤？不就是拧开瓶盖然后往水管里面倒半瓶。”
“……”
不知道为什么，贺松感觉水池堵塞的情况比自己想得还要糟糕。
“如果解决不了呢？”他提出最坏的猜想。
“你这是在哪里买的？”
“同城线上购物，一个小时就送到。”
“唔——”周倪看上去好像真的在思考，“先在网上跟店老板吵一架，再花钱请修水管工。”
贺松：“……”
她根本就完全没动脑！
而且贺松觉得，他今晚最大的作用，只是成为周倪跟店老板吵架的打字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