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战况胶着，所有人不察，他们的周围，一架微型无人机不知何时悬停在了上空，下面的情形，另一端的显示器里一览无余。
寻着定位，领头的人挑了两个下属，毫不犹豫带人往他们那边赶去。
伸手拉过呆住的女生，安悦晗把自己置入了命悬一线的境地，直面那近在咫尺的锋利匕首，过近的距离，安悦晗心想，她应该躲不过了。
会死吗？她不知道。
匕首是朝着安悦晗的心脏去的，男人的双眸因为兴奋而睁大，杀戮已经成为他们刻进骨子里的习惯，岛上每一条生命的逝去都是他们荣耀的证明。
刀锋直指心脏，一丝停顿都没有，他即将收割又一个精英学员的生命。
避无可避，安悦晗愣怔地看着眼前的匕首，一瞬间，想要闭上眼。
技不如人，她认，死了还不瞑目，她不想。
再如何她也是安氏一族的少族长，她想走的体面些。
只是……
面对死亡，她心头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一个让她喜欢，放不下，又难不怨的人。
到底是不想让那个人从此孤身一人面对偌大林家，她心间生出浓浓的不舍，又苦又涩。况且身为一代医学天才，自小受家族培养，年纪轻轻便在医学一道深有建树，安悦晗也不想辜负了族人的深深期盼和自己的一身天赋能力。
她想活，可她知道，以她的能力，她躲不掉。
为了救一个陌生人而死，她知道不值得，但她做不到对生命的漠视。
但一命换一命的行为好像也笨的要命。
眼眸将阖，那一瞬间，眸子里有些湿了，仿佛有令人心疼的水光闪过。
透着孤绝和最后的求生意愿。
可是一声枪响，匕首从男人手中掉落，他瞪大着血红的眼，不可置信地，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他死了，子弹贯入心脏而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怔住，身份不明的那三人瞬间警惕起来，同时心生不好的预感。
祁以安和陆梓潼两人的反应称得上快，她们和那些人拉开距离，忙去到了安悦晗的身边，后怕又担忧地守着她，生怕先前的无能为力再次上演。
有些人即便只相处了几个月，却也能成为一辈子的朋友了。
先前那匕首就挨着她心脏的画面，实在让她们慌了神，也万分惊惧无助。
可好在林教官如同救世主般出现，一身冷酷肃杀地执枪从另一侧走来，带着两个人，成为了她们力竭下的有力依靠。
林雨洛走过来，面色前所未有的沉冷，眼中紧张和怒意隐约可见，但更多的是晦暗不明的复杂情绪。
她站在安悦晗面前，安悦晗还没从林雨洛的突然出现中缓过劲来，呆愣愣地任她上下打量，讷讷问她:“你、你怎么来了？”
看到她，安悦晗既意外再次在岛上看到她，也清楚认识到，这人的及时出现救了她一命。
反复打量确认她无事后林雨洛松了口气，脸上的严肃冷酷没有敛去，说出来的话也有些重，有些刺人:“你倒是舍己为人，有想过我吗？”
先前一幕，她看见了，现在心里不上不下的，堵着口气。安悦晗秉性如何她了解一点，她会舍命救人她不意外，也无处指责，但她拿自己的命去救一个不相干甚至无关紧要的人，她便不免有不满。
她和安家绑在一起，安悦晗在她手底下出事，届时她难给安家交代是其一，合作告吹是其二，老头子借机向她发难是其三，安悦晗一个人就牵扯到了她许多的利益关系！
最重要的是，一代医学天才，推动几大医学世家变革的人，她不希望安悦晗出事。
安悦晗看出了她的不悦，微怔，下意识想要为自己辩驳，但张了张口，终是觉得理亏，便没能说话。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拉住了林雨洛的衣袖，声音稍弱:“我知道我做的不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林雨洛鲜少被人拉住衣袖这样说话，她怔了怔，凝望她片刻，憋着心里那口不上不下的气，高冷的别过眼，朝着下属冷声道:“留一个活的。”
话落，两人的枪口各对准了一个人，三人只留下了一个活口。
最后那人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也知道行动暴露已经引起了特训岛的注意，心一狠，服毒自杀了。
地上的人七窍流血，死状难看，林雨洛眸光一暗，几步上前，下属立马代她去搜这人的身，片刻后把一样东西交到了她手里。
一个很小的微型联络器，看到这个东西，林雨洛心里有了计较。
“能判断出他们是什么人吗？”林雨洛把东西收好，沉声问道。
“报告大人，未能得知。”下属低下头，极尽恭敬。
林雨洛不语，片刻后看一眼地上的几具尸体，声音没有起伏:“把这几具尸体送回去，岛上发生的事情，先压下来。另外，舰上所有人，接受盘查，重点核查当初收缴学员身上物品的那批人，可疑者关押审问。”
“是。”两名下属沉声应下，沉稳又可靠。一人问她:“大人，还要再增派人上岛吗？”
林雨洛:“再增派两队上岛，守在登岛的位置，严防任何人上岛或者离开。出动战艇，把生存岛围起来，非我亲临，不许任何人进入或是离开。”
“属下明白。”二人得令，立马去执行。
＊＊＊
“教官。”一行四人，继续在岛上前行，祁以安忍不住唤道。
林雨洛脚步不停，态度冷淡:“嗯？”
祁以安停住，不解:“岛上情况如此危险，您为什么还不让上面叫停考核？”她知道教官这么做必然有她的考量，但亲眼目睹了学员惨死在不明身份的人手里，她还是觉得，为了学员安全考虑，应该停止考核。
林雨洛同样停下来，反问她:“就因为考核出现变故，所以要叫停吗？你们以后难道不会遇到类似的情况吗？还是说，你觉得岛上所有人都没有随机应变的能力？”
祁以安有片刻无话，但她还是说:“可……这群人身份不明，混迹在学员当中，又实力强劲，不及时中断考核，将会有更多世家人惨遭毒手。”
“应对不了危险，以后的结局也是这般。特训为的，就是让你们以后有能力面对危险。岛上学员多是世家的人，能在第一轮考核中留下来，身上还是有几分本事，岛上的异样，嗅觉敏锐的，该察觉了。这个时候牢牢抱团，找出身边的潜伏者，消除岛上危机，还考核正常秩序，才是你们应该有的反应。”
“世家成也世家，败也世家，这次考验的，更是你们以后面对生存威胁会有的态度和反应。你能明白？”林雨洛的声音透出了几分认真，不吝于点拨点拨这位祁家的少族长。
她的话让祁以安深思，其实不是她一个人，另外两人同样有所明悟。
和教官比起来，她们考虑的确实欠缺深度。
这么一对比，倒显得她们的思维和眼界十分局限和狭隘。
“……受教了。”祁以安深吸口气，心悦诚服。
换个眼光看，这同样是对他们能力的考核，只是考核过程更为凶险罢了。
不停止这次终期考核，林雨洛还有其他顾虑，但她只挑了其中最主要的一两点跟她们说了。明明都是同龄人，林雨洛却无端比她们更加成熟稳重，眼界层次也远高于她们。
三人佩服的同时，也自惭形秽。
突然，陆梓潼走到林雨洛的另一侧，脸上扬起笑:“没想到还能看到教官二次上岛，有教官在身边，我感觉安全多了！”她像是抱到了那个金大腿一样高兴。
她的话缓和了气氛，林雨洛斜乜她一眼，“我上岛是为了查清岛上异样，可不是为了你们来的。”
安悦晗在林雨洛的右手边，她好奇:“教官是怎么知道岛上出了事的？有学员跟你们反应的吗？”
林雨洛否认:“不是，联络处没收到消息，是我昨天在监控室待了片刻，察觉了异常，所以今天登了岛。”
察觉异常后，为了确认岛上确实出了事，她调出了前面几天的监控，粗略查看了一番，才确定岛上确实发生了事。
所以才耽搁了一晚，凌晨才登了岛。
“教官，”安悦晗问她:“生存岛考核，以往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吗？”
林雨洛摇头，“这是第一次。跟你们动手的人都是这届参训学员，看样子，他们从一开始就谋划好了。在第二轮考核动手，我猜测他们就是为了杀精英学员而来。跟世家有这般龃龉的，我只能想到两个组织。”
祁以安斟酌着问:“是……军机处？”
林雨洛不语，却是默认了。但她有疑惑:“我觉得军机处可能性不大，这种手段，被查出来，既无光，也容易引事。”
安悦晗问她:“所以你偏向于另一个组织？”
林雨洛眸光暗了暗，知道她们心中困惑，冷冽的声音缓缓吐出了两个字:“影域。”
影域这个组织，她们甚为陌生，相顾茫然。
“有这个组织吗？”陆梓潼好奇。
“有，这个组织比较奇特，半隐状态，又有很多年没有活跃过，所以很多人不知。但影域，以前可是让联盟最为头疼的势力之一。”林雨洛淡声向她们解释，也多说了那么几句，“影域神秘，组织结构，办事宗旨，还有背后掌权人，都是个迷。但有一点很明确，影域站在联盟的对立面，说是仇敌，也不为过。”
安悦晗接话，“那这么说，影域确实有动机上岛害人。”
联盟代表的是世家，影域站在联盟的对立面，那就是和世家为敌了。
林雨洛侧目，“可这个组织已经隐避近二十年，有传言，影域当年在联盟和军机处的联合打压下，已经溃散瓦解，或者苟延残喘，再难有气候。这一次，到底是不是他们，难说。”
她们所知不多，听了她的话，也不敢再妄言。
安悦晗看着她略显冷肃的眉眼和微微蹙起的眉，知道岛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多少也是担忧的，下意识安慰她:“不管是谁，都会解决的。教官背后是林家，不会受到多少责难的。”
林雨洛看着她，“不必为我操心，在岛上顾好你自己。先前的事情，我不允许再发生。”她沉声，语气不容反驳。
安悦晗莫名心虚，低下头:“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林雨洛严肃起来:“岛上所有人里，你最不能出事。你联系着林安两族的联姻，又是安家的少族长，希望你能时刻记住。”
被无视的祁以安和陆梓潼:……
是她们的身份不够得到教官的重视吗？
陆梓潼看一眼祁以安，看着她淡然的好看面容，突然感慨，参加一趟特训，却结识了祁家的这位少族长。
察觉到陆梓潼的目光，祁以安微微偏头，却看到那人突然对她扬起了个笑容，看着十分没心没肺，像个二傻子。
“……”祁以安偏回头，把嫌弃写在脸上。
陆梓潼不禁黑了脸。
安悦晗怎么会不清楚这些呢，但性格里尚未磨去娇俏和任性的她，就是不想去背负这些沉重的身份，所以她头埋得更低，既不敷衍也无多少认真地回她:“知道了知道了，教官不要再训我了……”
“……”林雨洛一时无话，表情也僵住，而后收回眼，若无其事继续前行。
祁以安和陆梓潼走在她们后面，看着前面林教官的背影，眸光稍暗。
时至今日，她要是还不能确定林教官的身份，那当真是不配当祁家的少族长了。
这就是她一直仰慕崇敬，却只能望尘莫及的人。
祁以安稍稍握拳，胸中情绪复杂难明。
走着走着，林雨洛漫不经心往身后瞥了一眼，视线在祁以安身上轻飘飘扫过，顿让祁以安不自主生出些被察觉的紧张，但她只是轻描淡写地扫她一眼，然后便收回了目光，只言片语都没说。
又走片刻，前面的人略显冷淡的声音飘了过来:“你们俩身份地位也不低，皆出自上层世家，出了事饶是我也担不起，跟我跟紧些。”
身后两人怔了怔，陆梓潼心里不像祁以安那样藏着太多思绪，她乐于跟教官亲近，牵着祁以安的手欢欢喜喜就上前了，和她们并排走着。
四人里，林雨洛就像是她们的安全保障，有她在侧，三人在岛上随时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能适当松一松。
把属下全部挥退的林雨洛就这样陪着她们，继续在岛上查明那批人的身份目的。陆梓潼叽叽喳喳说了一路，林雨洛虽然一路少话，但偶尔还是会回应几句。
安悦晗和祁以安附和陆梓潼最多，她们三人聊在一起时，林雨洛就会默默望向安悦晗的侧脸，听她清浅温吞不急不缓的声音，如那潺潺流水，风拂杨柳，低回轻柔。
偶尔还能得见她唇边浅淡嫣然的笑。
安悦晗有些矛盾，身上既有因为少族长身份而被培养出来的清冷气质，又有着独属于自己的亲和温润，不笑时可能会稍显少族长的沉稳淡雅，笑起来，又是另一般风景了，有云舒云卷的盎然美好，也有和煦温暖的随和真诚。
渐渐的，林雨洛也不想去计较她当初为何会那般反常的护着林芮然了。
相较而言，安悦晗的心思还算纯净的，没有旁人心里的那么多不堪，她说林芮然对她手下留过情，想来也是想加倍还她这份情。再加上她先前还可以为了救不相干的人而让自己去面对那把会插入心脏的利刃，林雨洛突然觉得，她先前对林芮然的维护倒也算正常。
只是过于善良，率真，又正直了些。
林雨洛心想是自己过于敏感多疑，倒也不会再去计较或者揣测什么了。
安悦晗也不知道，自己不过与陆梓潼她们闲谈几句，就在无形中打消了林雨洛先前对她的怀疑。以至于她自己倒还一直记挂着，想要找个机会寻番合理的说辞向她解释。
林雨洛情感内敛也确实性格偏向冷淡，安悦晗心里知道，但见她话如此少，便不由得觉得她心里也许还是在在意着先前她维护然然下她面子又和她冷脸对质，心下不禁有几分不安和惶然。
然而她忘了，当时林雨洛的眼神和脸色可是比她冷厉多了。
感觉衣袖又一次被人轻轻扯住，林雨洛脚步一顿，偏头看去:“有事？”
安悦晗清亮的眼睛直视着她的双眼，里面藏着委屈和歉疚:“你还在……生我气吗？”她将怀疑说成了生气。
林雨洛想了几秒，回她:“我的心胸倒不至于如此狭隘。再者，我又怎么敢生你的气？”她难得开了句玩笑。
安悦晗眸子闪了闪，心道这人说的好像多怕她似的，凶她的时候表情可冷死人了，刺的她现在想起来心都发悸。
也不知道她当时哪来的胆子顶撞她的。
放在平时她说话行事多少会有些顾忌，会克制，但当时实在是一心都在然然满身的伤和受到的不公正待遇上了，所以才会如此不管不顾。
如同调情一般的话语让身侧的两人默默离远了些，她们看向别处，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像是一点没关注她们之间的对话，然而那不时瞟过来的眼神和竖起来的耳朵却不是这么回事儿。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安悦晗再次扯了扯林雨洛的袖子，声音稍低:“先前我的行为确实欠妥，我应该向你道歉的。”
林雨洛其实已经不大在意了，她想了几秒，淡声道:“你当时确实有点不给我面子，还固执。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不用再挂怀了。”细说起来，她当时态度也不好，她还欠安悦晗一番解释和安抚，但她不想提。
安悦晗看一眼身旁的两人，心知她们大概已经知道林雨洛的身份，也不顾忌，牵住了林雨洛的手，轻声说:“不会有下次了，你要相信我。”
林雨洛脚步顿了顿，不在意地应了:“嗯。”
安悦晗细细打量着她的神色，见无异样，也觉察不出什么，一颗心稍稍落下来些，想着这件事可能就这样揭过了，倒是比自己想象中的要简单许多。
但她也清楚，有些事在林雨洛这里并不都是那么好翻篇的。
所以她暗暗告诫自己，下次一定要管理好自己的情绪，不能再给林雨洛怀疑她的机会。
＊＊＊
监控室里，呼吸都被刻意放缓，所有监控员和技术组的人无一不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做自己的事情，不敢多听一句舰上地位最高的两个人的对话。
思忖片刻，站在叶楠汐身旁的男人终于下了决定:“罢了，既然你和林区长已经商讨过，那这件事我也就不插手了。但叶区长，我需要你向我保证岛上学员的安全，若出了事，责任由你们二人同担。”他把话说的明白。
叶楠汐颔首:“督察的意思我明白，未上报岛上异样我们便擅自做主做出了决策，此事在报告里我会写明，届时出事，有责任自然是我们俩来担，不会牵连到您分毫。”
男人看她一眼，似有话要说，但最终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前方:“叶区长，你和林区长，到底不是一路人。”他将话说的隐晦。
听见他这话，叶楠汐眸光暗了暗，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悦，但她面上不显，没有对这话做出回应，只是说:“督察既无事，这里留我一个人就够了。”
叶家的少族长，即便差他一个级别，也完全可以以上位者的姿态对他。
但到底衔级不如他高，所以没有用上命令的口吻，态度也还算中规中矩，只是这话多少有些冷淡，督察心知，她应当是因他那句话有了些不悦。
男人笑了笑，“先前那话不过是我个人见解，其实也不一定对，叶区长莫要放在心上。”侧身看她一眼，他道:“希望岛上的事情可以顺利解决吧。”
叶楠汐不看他，只看向监控画面里的人，一时倒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谁尊谁卑。“阿洛亲自上岛，这事必然能解决的。”她还是回了句话。
督察终于离开了监控室。
他虽然走了，但监控室里的气氛依旧算不上轻松。毕竟真论起来，叶楠汐的地位是比所谓督察还要高的。因为她未来必然是联盟的阁老。
这是联盟权力核心最顶端的人物了。
叶楠汐的目光时常盯在一个人的身上，看了不知道多久，她出声:“锁定这个人，画面分发给我，设置权限，你们不可看。”她要单独监视何清。
听到她的话，监控员愣了几秒，但身体已经先做出反应，执行了副舰长的命令。
＊＊＊
一行三人一道行动，其中一人终究是不放心，对着他们当中地位最高的那人略微躬身，颔首低眉，只是声音稍沉:“影长，那人留着对我们始终是个威胁。”
听见下属的话，晏清禾脚步顿住，她站在树荫遮蔽带来的阴影里，脸上的神情看不见，但身上却散发着如有实质的冷意，说出来的话毫无波澜:“原来你们还记得我才是这次任务的影长？”
听不出喜怒的一句话，却瞬间让她身旁的两名下属心惊胆颤起来，头埋得更低，卑恭姿态更显，像是卑微到了尘埃里:“您此言……属下惶然。”他们承受着来自影长大人的迫人威压，冰冷冷的视线扫在身上，让他们如芒在背。
晏清禾此刻不掩饰自己积攒了许久的不满和怒火，她的视线如同淬了冰的冷，比寒冬腊月里的风还要凛冽，看得他们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默默看了几秒，晏清禾终是克制了些许，但有些话她没打算憋着，缓缓吐出一口气，两人听到她低沉隐含斥责的话:“你们知道，我现在也受制于人吗？就因为你们违背了我的命令，现在不仅你们暴露了，就连我的命，也是高高悬着的！”
她的生死不过是在那个人的一念之间罢了。上岛前她就被再三警告过考核期内不许出现她指定外的人员伤亡，现在倒好，她让她杀的人她一个都还没杀，被保护的学员倒是死了不知道多少。
想想她都头疼，肺仿佛都要气炸了。
无论她再如何压抑怒气，此刻也难免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她想护这群蠢货周全，他们倒好，竟是无视她的命令！还拖累的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向那人解释和自证清白了！
然而她不知，有些人她是护不住的。
见她动怒且怒气不小，两个下属心生惶恐和畏惧，登时单膝跪了下去，只恨不得把头都埋到地上去表忠心:“小小姐息怒，就算拼死，我们也会护您回到影域！违背您的命令非我们本意，只是您也知道，这次跟随您出来执行任务的人，大多……都是二小姐的人……”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知道这些话不该说，但他还是低声为他和另外那人辩解:“另外几个人是二小姐那边的人，他们率先无视了您的命令，还牵扯的我们暴露了身份，不得已，我们俩才跟着行动的……”
“……”听了他的解释，晏清禾面上有阴翳闪过，似早有所料，她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意外。
左右她这二姐想让她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要不是早猜到了这个可能，她此时断不会还敛着怒气跟这两个人说话。
晏清禾哂笑:“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人。”
都是一群蠢货，眼界狭隘，只顾个人利益。还狂妄无知。
晏清禾实在忍不住不去鄙夷她那没脑子只顾着争权的二姐。
就算她死了，她头上也还压着个大姐，真不知道她如此敌视自己个什么劲儿。
自己人到底没有背叛过她，她不想把情绪迁怒到自己的下属身上，嘴上嘲了几句，她便消了声，把真实情感掩的滴水不漏。
眼下更要紧的，是去杀那几个人。
这是她和姓叶的最后的沟通机会了。
要是到时候她指定的人没杀不说，岛上还死了那么多无辜学员，别说那人了，换作是她，也只会觉得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再不行动，到时候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两个下属没有忘记她先前的话，他们是真的忠心追随晏清禾，自然担心她的安危，把她的命看的比自己的还重。
“影长，不知道您……是为什么会受人所制？”一直未曾说话的那个人斟酌着开口。
晏清禾觑一眼他们俩，冷声道:“起来吧，没我示意，不能再对岛上的人下手。”她没有回答属下的疑惑。
还能是为什么，还不都是她自己作的。
早知道不去招惹那姓叶的了。
晏清禾心里还憋着气，但不可否认，她很欣赏叶楠汐，也承认她的手段和能力。
下属原先说的，是之前一直跟在她身旁的林芮然，但在岛上好不容易遇见自己的下属之后，晏清禾趁她不备把她打晕了，丢在一个相较隐避的地方，然后就不管她了。
反正她和林芮然也没有交情可言，出手劈上她后颈的时候，晏清禾一点愧疚和犹豫都没有。
反而快到让林芮然没料到。
所以她此刻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晕着呢。
晏清禾觉得，她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按理说，她该把这人杀了绝后患的。
但其实她也只是把林芮然敲晕丢在角落里自生自灭罢了。
两个下属闻言相视一眼，然后起了身，跟着影长大人一起行动。
一场特训，有些人确实是死于意外，但有些人却注定了要折在这里。
＊＊＊
纵使岛上发生了这样的意外，考核依旧在进行着。
依照岛上剩下的人数来看，他们已经进入了第三轮考核。
这次任务影域一共只派了七人来，林雨洛上岛后解决了四个，余下的三人，便是晏清禾跟她的两个下属了。
有晏清禾管束着，岛上的意外基本上渐渐停息，考核回到正常轨道。
做完要做的事情，晏清禾便主动放弃了继续留在岛上。跟她一起的，还有她的两个忠心耿耿的下属。离岛前，她带走了那几个人的晶卡，作为自己完成任务的证明。
被特训岛的人接走的时候，晏清禾心里也是忐忑的，她能不能安然回到影域，全看那人会不会遵守她们之间的约定了。
自身性命都脱离管控牢牢捏在别人手里的感觉不好受，坐在快艇上，晏清禾紧抿着唇，面色不虞。
她不知道他们会被直接送回特训岛还是会被送去见那个人。
她想见见那个姓叶的。
影域的人都离开了生存岛，林雨洛继续留在岛上没有意义，最终她只能带人回去，临走前，安悦晗还是从她那里要回了她的信号晶卡。
林雨洛本是犹豫的，但安悦晗坚持，说的一句话让她平静的心湖泛起了涟漪，所以她把晶卡还给了她。
她说:“我想靠自己的能力站在你的身边。”
称得上平淡的语气，却让林雨洛感受到了其中的执着和期望，就好似她会为了能够和她肩并肩站在一起而努力，但同时，她也希望她能够给予她信任。
波澜不惊的心湖因为这句话难得起了涟漪，虽然很快便归于平静，但到底不像从前那般的是一潭死水。
因为她的这句话和望着她时平静却蕴含别样情感的目光，林雨洛第一次给予了安悦晗信任。
她信她可以如她所言靠自己的能力站在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