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Chapter68撒谎
林启文从舞台上下来，已不见了薛慧的身影
他自知不能挽回，也没必要挽回了。
明知是不开心的结局，为什么要去争取呢？
他是理智的人，快刀斩乱麻，是他明知的选择。
他早就告诉自己，身为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
他不是那种扭扭捏捏小肚鸡肠的人，今日痛痛快快的分别，明日还可以大大方方的做朋友。
更何况，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根本来不及为了儿女情长分心。
他心情萧索的往宿舍赶。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个不停，是林妈妈打来的。
他调整一下心绪，接起来。
林妈妈：“文文，听老林说早上给你打电话了？”
林启文：“嗯。”
林妈妈：“爷爷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林启文：“知道了。”
林妈妈：“那你赶紧回来，看看爷爷。”
林启文：“好的，妈，我待会儿就回去。”
早上林爸爸告诉他，爷爷突然晕倒在地，言语之间透露着恐慌与不祥。
他知道爷爷的那个心愿。
对他叨唠了很久的心愿。
今天本可以下了课就回去，不过为了达成爷爷的那个心愿，他等到了现在。
只是经过他的最后努力，爷爷的心愿也没能达成。
回到宿舍，简单收拾了点行李，他便打的回去了。
风驰电掣，直奔医院。
病房里，林爸爸跟林妈妈都在。
林爸爸见儿子回来，莫名激动起来了。
他俯身，对病床上的人小声道：“老爷子，您的孙子回来了，快睁开眼睛看看吧。”
或是天意，或是血缘的神秘联系，林爷爷眼皮轻颤了几下，果然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老人痴痴的望着房顶，目光浑浊，空洞茫然。
林启文看着他，哽咽道：“爷爷，我来晚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听到亲人的呼唤，老人颤巍巍的抬手，摸了摸林启文的脑袋，虚弱的问了一句：“你带我孙媳妇儿回来了吗？”
林启文本以为爷爷肯定会问自己的成绩怎样，身体如何，万万没想到，老人醒来之后问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向他要孙媳妇儿。
虽然爷爷的眼睛是都是浑浊的泪水，但林启文看的出来，那里面都是深深的期盼。
顿时，他陷入两难。
如果说没有，爷爷肯定会失望至极，甚至一着急，还有可能含恨而终。
但如果说有，爷爷肯定会一直追问下去，问姑娘的姓名，家庭情况，为什么没来看他——
问到那个份上，他自己又无法自圆其说。
顿时，林启文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见儿子不好回答，林妈妈赶紧给林爸爸递了个眼色，后者没法子，清了清嗓子，出来打圆场，“父亲，启文刚上大学，应以学习为重，谈朋友还早呢。”
“怎么还早？”乍听这话，老爷子一口气提不上来，剧烈咳嗽了起来。
大家赶紧上前，小心翼翼的帮老爷子舒胸顺气。
推拿了半天，老爷子终于缓过劲来，他沉沉的喘着气，颤巍巍的抬起手，指着林爸爸，嘴唇哆哆嗦嗦的把刚才没说完的后半句话说完，“我跟他这般大的时候，我跟你妈都有你了。”
说完，老人闭上眼，剧烈的喘着气。
林爸爸不敢再出言顶撞，只在一旁唯唯诺诺，还一个劲儿的给林妈妈使眼色。
林妈妈看看儿子，又看看老公，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是大家闺秀出身，不忍心欺骗老爷子，但是又不能不撒谎，心内千回百转。
正一筹莫展之际，突然，她想起来有一次在打扫儿子房间的时候，曾在林启文手机屏保上见到过一位姑娘。
那个女孩子皮肤白皙，身材丰腴，别具风姿，她当时一眼就相中了，追问了儿子好久，林启文才扭扭捏捏的说是大学同学。
但从他说话的神态语气，林妈妈推断出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权衡再三，林妈妈只能硬着头皮给出了一个折中的回答：“老爷子，您放心吧，咱们家启文已经有女朋友了。”
老人一听这话，双目瞬间睁开，双手急忙的寻找着林启文，“是吗？文文，是真的吗？”
男孩忙伸出手去，握住老人激动的双手。
林妈妈在旁边拍着他的脊背，暗示意味浓重。
男孩点点头，含混道：“是真的。”
果然，如林启文预料的一般，老爷子干瘪的脸上突然闪耀着不可名状的神采，说话的时候也莫名有了力气，“怎么不带来让我瞧瞧呢？我这边万一有个意外，走的也安心啊，你地下的奶奶听到这个消息，也能开心开心，说不定，还会跟以前一样，她一开心，就会给我炒上几个小菜，我们坐在小院里，说说笑笑，喝上一杯。”
老人说到这话的时候，神色开始悠悠然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跟老伴相知相守的时光。
平凡却温馨，平淡却有爱。
林启文瞧了妈妈一眼，后者向他点点头，允许他撒谎。
于是，他绞尽脑汁，继续编下去，“你孙媳妇儿是学校合唱团的领唱，马上就到校庆了，她在学校加紧排列节目呢。”
“哦，原来是这样——”
林爷爷虽然欢喜不尽，但也露出了遗憾之情。
充沛的情感再次从体内抽离，老人的声音再次萎顿下去。
见状，林启文心中一痛，又赶紧补充，“她让我向您老人家问好，让您好好养身体，还说等您好起来，带您去我们学校转一转呢。”
“真的？”老人殷殷问。
这次他语气上扬，似对林启文的说辞有些怀疑。
“真的。我们学校有一片桂树林，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开花了，到那时，整个学校都弥漫着桂花的香气，我们一起漫步在校园里，让她给您老人家讲一讲嫦娥奔月的故事，她说话的声音可好听了，保证您听了之后还想听。”
林启文将老人像小孩子一样哄着，希望他能高兴点。
但老人却没有说话，似乎他已经听出来里面的门道了。
男孩觉得心虚，继续道：“所以，您一定要赶紧好起来，赶上金桂飘香的时节。”
“嗯——”老人沉吟着，答应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呢？我能不能等到这一天呢——”老人又发出了灵魂一问。
林启文已头大的要命，可事已至此，再没有退缩的余地了，只能继续往下编了：“我们已经商量好了，等我们一毕业，就去民政局领证，到时候还要跟您磕头讨红包呢。”
“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有孙媳妇儿了！”
老人沉浸在自我陶醉中，浊泪纵横。
林启文看看爸爸妈妈，大家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一点都不错，老人本来已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了，羸弱的不行，但一听到林启文有了女朋友，竟然强撑起来，主动要吃的了。
林启文小心伺候着，一面替爷爷的身体感到担忧，一面为自己的谎言感到愧疚。
喝了点粥，老人有了点力气，靠在床头枕头上，又问了一句：“我孙媳妇儿叫什么名字啊？”
面对爷爷的询问，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要说出薛慧的名字吗？
但是她不是自己的女朋友，而且他们也刚刚“和平分手”了。
尽管在梦中，神女曾明确的告诉他，他们两个人会在一起。
但此时此刻，他觉得那个梦也只是一个梦而已。
“嗯？”爷爷察觉到了男孩话里的异样，“你刚才说的不会只是哄我开心的吧？”
“怎么会呢？咱们家文文从小就不说谎，您难道不了解吗？”林妈妈赶紧帮着说话。
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告诉爷爷吧。
大不了，以后等他身体好了，再找个机会，告诉他，自己已跟薛慧分手了。
林启文一咬牙，决定说出那个名字，“她的名字叫做——”
“薛慧！”
病房外，一道温柔而又坚定的声音传来，语音清脆甜美，让听到的人说不出的舒服和受用，仿佛这声音能给人带来无限的光明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