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Chapter66MiserableNight
然后，他们一前一后的出了食堂，向街舞表演的场地走去。
走在晕黄色的校园路上，薛慧陷入了沉思。
听男孩刚才的意思，话里话外似乎都是在做着某种安排。
难道他——
——
她突然有了不大好的预感。
答应做他女朋友跟投递小说原本就是两码事，他本不应该扯到一起。
至于他的要求，她并不是不会答应他，只是想找一个答应他的契机。
可他今日却对她如此绝情，没有一点儿往日的宠溺，她有些不满。
一轮皎洁的银蟾高挂在湛蓝色的夜空，苍茫人间洒满了清淡的光辉。
清冷。
——
人虽然在一处了，可是心却没有。
天上有团圆意，人间却没有团圆情。
“哎！”女孩深深的叹息。
男孩在前面慢慢的走，女孩在后面缓缓地随。
薛慧虽然对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心知肚明，但受不了这么冷清的氛围，于是找了个话题问：“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
闻言，男孩缓缓停下，脸上带着淡淡的愁苦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
她看的出来，他回答的很诚实，也很无奈。
“你真的——”女孩有些期期艾艾，“对我——无话可说——了吗？”
男孩望了眼挂在桂树间的皎月，茫然道：“或许在此之前会有，或许在此之后会有，但今天，是真的没有了。”
女孩不信，她快步走到男孩面前，拦住他，盯着他的眼睛。
“你还好吗？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
男孩侧过头，不去看她，
女孩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沐浴露的香气，柔软的发丝在夜风里飘扬起来，轻拂着他的面颊。
今夜他的目光显得深邃，她越看越觉得看不懂。
其实，他根本没有给她看懂的机会。
他的目光跟她一触，就凝住到了别处——那轮明月！
男孩就是不明白，它一直在告诉世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可是为什么，平凡的人类，彼此相知的爱恋，却不能长长久久？
望着眼前这位跟之前不一样的男孩，薛慧的心中生出一阵恻隐。
“你别这样，你不就是想让我答应你吗？好了，我答应你了。你不要这样了。”
男孩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眼中迷茫之色更甚。
他似乎不明白薛慧这句话的含义，也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说。
他呆呆的站着。
女孩摇晃着他的肩膀，“你到底听到了没有？”
男孩被她晃的身子摇晃了两下，才痴痴的问：“什么？”
“我答应你了，做你的女朋友！”
男孩目光呆滞，似乎仍然沉浸在独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声音飘渺而落寞：“别逗我了，你怎么可能会答应我的请求？你可是陈猛的女人，咱们快点看完节目，回家去吧。”
薛慧万万没想到他会如此说，顿时又羞又怒，脸涨的红红的，朝他胸口用力捶了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男孩身子晃了晃，声音依旧淡漠，“我说咱们快点看完节目，回家去吧。”
女孩大吃一惊，“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要我？”
“真的。”
他再也不看她，淡淡的丢下一句，绕开几步，慢慢向前走了。
身形孤独。
似带着无法诉说的落寞。
仿佛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已不再重要，心爱的女子对他而言，也不在重要。
他似乎只剩下了一个念想。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完成对她的承诺。
他曾邀请她过来看街舞表演，他就必须要带她去看。
只是为了完成而完成，没有其他。
——
每年学校里举办的比赛有很多，但是有质量的却不多，街舞比赛算是一个。
因为来的晚，他们只能坐到了倒数第一排。
节目精彩纷呈，可林启文跟薛慧却一直哑着。
一对璧人默然静坐，闷的跟葫芦一样，连旁边的观众都时不时的向他们投去惊异的一瞥。
男孩木然而坐，眼光呆滞，似乎一直心不在焉。
可他的手指却时不时的抠着裤兜里的手机，似在等着什么重要的消息。
薛慧自知男孩的心病在她这里，心里有块柔软的地方一直在告诉着自己：“去安慰他！”
但一看到他那副冰冷冷的样子，又想到刚才那几句伤人心的话，即使想安抚他，现在也没有心情了。
很快，街舞比赛来到了中场休息时间。
旁边的观众哄然散去，身下的板凳被拖的吱吱呀呀的响。
林启文似受到了影响，突然打破了沉寂。
他神情也不在木然，而是清醒了许多，喃喃自语道：“看来雪儿姑娘是真的不打算做我女朋友了。”
这句话虽不是直接对薛慧说的，但她依然听见了。
刚才在路上发生的事情，他难道忘记了吗？
她其实已经答应了他，难道他不知道？
那会儿他是失神没听到吗？还是选择性的遗忘？
无暇追究根由，薛慧立即接话：“你还有机会。”
天如凉水，眼如寒星。
男孩脸淡如金，苦笑：“机会？”
薛慧认真的点点头，“跟我告白，让我做你女朋友的机会。”
男孩不敢相信，“我告白，你就会答应？”
女孩催促，“你现在就跟我告白，我马上答应！”
男孩开心的笑了，他的笑容本就温暖如春，在路灯的照射下，更是暖人心意。
女孩也笑了。
她是发自内心的笑。
男孩笑着笑着，却渐渐的变了味道，眼神之中面庞之上都染上了层层叠叠的凄凉萧索。
终于，他笑出了声。
可他的声音却显的异常销黯。
如花底浓阴下的蟋蟀之音，昭示着热情似火的结束，也昭示着萧索凄冷的到来。
女孩不笑了。
她听到了他的笑声，不觉开始心酸难受了。
她知道男孩的心境跟之前已经大不相同了。
她的热切希望要落空了。
果然，男孩道：“我虽然不喜欢轻言放弃，但是这次我却要放弃了。”
姑娘心神一震。
男孩真的要放弃她了，薛慧心头顿时笼上了一层带着不甘的哀怨。
曾几何时，两个人是否在一起的主动权一直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可现在，眼前的男孩，却紧紧捏住了她的命运。
攻守易势。
爱恋的跷跷板已偏向了男孩。
薛慧难以理解。
她埋怨对方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按照她设计的剧本，剧情应该是这样的：
第一步，她先挣钱以求自己跟男孩的平等地位；
第二步，她说服爸爸支持自己，接纳林启文；
第三步，她亲自出马，向林启文招招手，让他名正言顺的做自己的裙下之臣。
——
可现在，毫无征兆的，无声无息的，自己就被他永久性的排除在女朋友范围之外了。
无论如何，她都未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她不敢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于是，她又问：“真的？”
男孩决然点头。
女孩眼里瞬间充满了泪水，不光有埋怨，还有失望，更有极度的自责，“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舒适的夜风将男孩的柔发吹的稍显凌乱，他凄然的面庞带着难以名状的决绝：“因为我累了，我不喜欢拖泥带水的姑娘。”
“我拖泥带水了？”
秋风吹来一片浓云，男孩的语声如秋风一般飘忽不定，透着阵阵寒意，“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答应做我的女朋友，这不是拖泥带水是什么？。”
“明明就几天时间好不好？你怎么这么着急？”
月辉黄淡，男孩看向远方，“我们本应该有许多快乐的时光——”
“你的意思是我们没有？”
男孩神思恍惚的站起，“自从那天在去往主校区的大巴车上，你答应让我追你，到今天，都过去四个多月了，你都一直在回避着我。整个暑假我没有你的任何音讯，这几天你我近在咫尺，你却连一点信息都不给我，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沟通跟信任，但可惜的是，这一点，你我之间根本不存在。就如你所说，我们的关系可能就是合作伙伴吧，你如果需要我了，便要求我陪着你，如果你不需要我了，你连自己的真实想法都不让我知道。”
薛慧想反驳，可男孩没给她机会。
“我觉得在这段关系里我很被动，我没有被真真正正的认真相待。所以很抱歉，如果你想要那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朋友，我不想做。我这两天考虑了很多，又想到你以后会不会也这样对我，我心中总是惴惴不安，对未来充满了惶恐。与其这样，不如及早了断，我虽然喜欢你，但是我觉得你不适合我。”
听完这番话，女孩讶然。
这是她认识他以来，他在她面前用一口气说过的最多的话。
以前他们的相处模式基本上都是她说他做，男孩没有任何怨言，也没有任何反对之声。
此时此刻，听到他将心里话毫无保留的说出来，她的心乱极了。
她只觉的浑身都是凉意，不知道是秋天的露水重还是自己的心情沉重。
而听对方的口气，似已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女孩追悔莫及，眼中有温热的液体滑落。
男孩在等待。
没有催促。
更没有擦拭她的泪水。
他知道。
擦拭与不擦拭，已跟他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