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苗苗是孤儿,这身体,常年营养不良,肤色暗黄,头发枯燥,手上还有冬日生的冻疮结的疤痕,人瘦的跟豆芽菜似的。
但她却有一双好看的杏眼,以及小巧漂亮的唇。
屠安生的本就高大健壮,他的衣服套在苗苗身上,就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般。
她本就娇小,衣服是灰色夹了棉的袄,上下两件装款式的,在她身上显得特别宽大,腰带的位置下移了许多,勉强系在腰上衣服松松垮垮的,袖口裤腿挽了几圈。
苗苗落水后有些头疼,嗓子眼有些干涩不顺,人躺着的时候不觉头晕,站在地上倒腾了一阵衣服便有些头重脚轻。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
门口传来规律的敲门声,她扶着桌子缓了缓,这才慢慢走到门边开门。
门口,屠安端着一碗糙米粥,高大的身影,坚实的臂膀直接遮住了整个门外的光景。
他人很高,苗苗的个头只能到他的肩。
苗苗要看他的话,必须抬头。
这一抬头,却瞧见男人微红的脸,闪烁的眼。
然后,苗苗手里多了一碗粥,她还没开口说谢,男人已经背过身脚步略带仓皇的离开了。
她杏眼微眨,低头看了看自己。
才发现,她本来穿好的衣服,在她往门口走动的时候腰带下滑了些,导致领口张开了些。
又加上她抬头看人,那领口都能瞧见她的锁骨,以及营养不良才微微隆起的私密地方……她猛地把门关上,惨白的脸蹭的一下红了。
苗苗落水,衣衫湿透了被他抱了起来,那时,她想不到这里。
现在,又被他瞧了她不得体的时候。
她涨红了脸,单手拽紧了衣领,脑子里不住地想怎么办?
他会不会瞧轻了自己?
鼻尖是粥的香味儿,一日没用东西的她,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作响。
她许久没用过米了,自从梁婆婆没了之后,家里的吃食都是村里人好心送的菜帮子,发黄了的粉面。
她双手捧着碗坐在桌前,小口小口,生怕一下子吃完了。
门再次被敲响的时候,桌上的粥用了一半,苗苗苍白的脸恢复了点儿血色,没那么晕乎乎的了。
她好生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门。
门外并没有人,只有一碗冒着烟的姜汤。
苗苗紧张的心顿时松了口气。
他从救她到现在,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能瞧出是个体贴入微的男人,与媒婆说的无二,是个好人。
刚才那种情况,他怕她不自在便不露面,但她落水,须得驱寒,又给她熬了姜汤。
她轻轻对着门外道了声谢谢,端了姜汤进屋,硬着头皮喝了姜汤,连带着桌上那半碗粥一起收了,方才端着出了屋子。
出去后,苗苗才瞧清楚,这间屋子的全貌。
土墙黑瓦,两三间屋子,都不大,想着那人和她一般无父无母孤身一人,苗苗想,这里他一个人住,倒也不显拘谨。
旁边一个茅草搭建的厨房,屋顶正冒着缕缕青烟。
她端着碗慢慢的往厨房而去,她做好了与他打照面的心理准备,相当刚才的意外没发生过,终归这人救了她还照顾她,她心头是感激的,想好生与他道声谢谢。
不过,厨房里并没有人,里面狭小,但不脏乱。
一进去醒目的是用竹竿挂在柴火上的衣服,是她今日穿的浅黄色中衣和裤子。
苗苗想,他说是村里李婶子给她换的衣服,想来这衣服应该不是他洗的……吧!
她走过去,伸手捏了捏,还有些潮。
柴火对面的灶里埋着烧过了的柴火,火星还明着,灶台上扣着盖子,锅边冒着烟。
苗苗掀开看了看,里面是一锅热水,热水里温了半碗糙米粥。
苗苗盯着看了一会儿,再看自己手中碗里的半碗粥。
她挨过饿,农村里能吃的起米的人不多,一粒米都很金贵。
她身子有些虚,虽饿但没什么胃口,用了半碗便吃不下了。
后面又用了碗姜汤,现在其实已经有些撑了。
但看这情况,她用过的也不好留下,倒了那更是浪费,她端起来,皱着眉把剩下的半碗直接喝了下去。
在厨房里转了转,寻着水兑了些温水清洗了碗筷,这才扶着墙出来。
人有三急,何况她没用东西前就灌了一肚子水,苗苗转了几圈都没找着厕所,正当她快憋不住想跑去屋后寻个隐秘的地方解决的时候,在大门口瞧见了背着一个包袱立在那里远远看着她的高大男人。
苗苗急的很,之前的尴尬这会儿想不起来。
她提着有些松垮的裤腿往外走了两步,面带急色。
想唤人,一时又不知道唤什么。
屠安一瞧见她,视线落在她的衣服上,脑子里就出现出了她站在门口,她穿着他的衣服,仰着头,裸露在外的锁骨……
苗苗虽然瘦小,没营养皮肤显得蜡黄,但没见光躲在衣服底下的肌肤却是白花花的一片。
屠安活了二十来年,头一次救人,头一次抱一个女子,头一次看到了女人不能外露的身子,耳根子发烫,他清了清嗓子。
“你这是……”这是怎么了,如此急切?
是出门没瞧见人,害怕?
苗苗张了张嘴,硬着头皮问。
“那个……茅……茅厕在哪里?”
屠安因为身体原因,在旁人说话的时候,须得盯着人的唇方能知晓对方说了什么。
所以,即便见着她有些不自在,还是唐突的盯着她的唇。
只是,她的唇抖得厉害,结结巴巴的,他瞧得不是很清楚。
“你说什么?”
苗苗满脸通红,双手揪着裤腿,尴尬的开口。
“人有三急……我……”
这回屠安明白了,他骤的别开眼往里走。
进了屋,他把手里的包袱放在桌上,从外面提了个桶进屋,紧接着快速出了屋子,往厨房而去。
苗苗跟着进来后,看着那桶,微启着唇楞在那里。
这莫不是要她在屋里解决?
他家里不小,就……没有茅厕的吗?
那一会儿怎么收拾这个?
她涨红了脸,在尴尬和三急之间,最后终究是咬了咬牙,不停的安慰自己,人吃五谷杂粮,每个人都避免不了的事儿,这没什么的……没什么。
屠安没娘,十三岁以前都是和爹一起住着。
男人都是不太讲究的人,家里没女人,以前的茅厕倒了之后就没有重建。
十三岁以后,屠安成了没娘又没爹的人,为糊口,这修葺茅厕方面更没想过了。
长大后,他常年在大山里走动,居家的时候少,也不存在怕人瞧见的尴尬。
屠安走到厨房之后,拾了跟棍子往灶里塞。
脑子里却在想今儿发生的事儿,初瞧见救上来的人是媒人介绍过给他,他拒绝了的人,他先是愕然,再是后怕。
她的情况他不是看不上,而是他不想耽误了她。
准确来说,是屠安不想娶妻耽误了旁人。
他有个不能与人说道的秘密,这个秘密他自己瞒了外人多年,不曾被人发觉。
便是他患有耳疾,听不见声音。
他这情况,若娶了妻,日日相处定是瞒不住的,届时若所娶之人无法接受,当如何?
所以,成年后有媒人帮他说亲,他一直都没同意。
后来,他进山的时候,脸上受了伤,伤疤有些狰狞,女孩子见了都害怕,媒人也就来的少了些。
这么些年他也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他便想着这辈子不打算娶妻生子了。
只是,屠安虽没了亲人,但他爹死之前托了村长照顾他。
他先前拒了这么多亲事,受伤后偶尔还有媒人上门,也是因为村长不忍看他二十来岁还没成家的缘故。
他拒了这门婚事,不过两日,她落了两次水。
头一回,她湿了衣服回村,说是洗衣服的时候失足,村里的人信了。
他已经拒了婚事,和她没什么旁的交集,便是听说了此事也不多上心。
可今日,那褪在河边的衣服鞋子,她沉在水里没了挣扎的模样,说她是失足,他却是不信的。
之前媒人上门的时候,说是先问过她的意愿,她并未拒绝这门亲事,屠安猜想,想来是他没同意这门亲事,她一个女子面皮薄被拒,觉得抹不开脸面便想不开了。
头一回下了水,可能没成功,也可能有留恋的事儿。
但昨日,巧的是她的屋子塌了,两重压力使得她横了心再次投了河。
终归有他的缘故,没顾忌她一个女子的脸面,屠安想明白之后很是懊恼。
而今日,他救了她,又抱了她的身子,满村人都知道了,女子最重名节,他一个大男人当下也顾不得耳疾问题,自要先担了这责任。
所以,他为了安她的心,让她好生养病,主动提及了婚约之事。
既打算娶她以后,屠安自然不能让她回她已经塌了的屋子,也没让她住在旁人那里有胡思乱想再生轻生的机会。
但到底两人还陌生,男女有别多有不便。
不仅是刚刚她难以启齿的事儿,还有下午他不小心瞧见的那一片雪白肌肤,手中的柴火被他无意识的力道捏折了,惊的他回过神来,耳根子有些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