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狗崽崽
纯黑的迈巴赫驶在宽敞的金融街道上，一路疾驰。
这里是a城近几年凭借金融商圈发展起来的区域，因为政府的积极鼓励与大力支持，吸引了无数的商业巨鳄金融巨头驻扎在这里，嗅觉灵敏的顾氏集团更是率先在这里买下一块土地，斥巨资建成了如今的写字楼，用来出租给想在此发展的中高层企业。
而身为顾氏集团太子爷的顾闻泽，便在如此寸土寸金的地方随随便便拥有了整整一层楼的地盘，用作自己的工作室。
白琼觉得，有的时候人是真的不能对比的，否则，你真的会气死。
比如他，辛辛苦苦一天打八份工，外加省吃俭用一个月攒下来的钱，可能还比不上人家每天从手指缝中漏出的多。
车子稳稳地驶入地下停车场，下车的时候，白琼还在翻看自己手中的那份劳动合同。
坐在他身边的顾闻泽被忽视了一路，深觉不满。
这份合同是他带着工作室的所有经纪人熬了三个通宵才拟出来的，各种条件堪称优越，白琼为什么还不放心，一路上来来回回翻看了不下十遍。
“你担心我给你挖坑？”顾闻泽出声便带着冬日里的冰冷，如同外面飘扬的大雪。
白琼沉默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顾闻泽是在跟他说话，在得知顾闻泽的说话内容后，恨不得当场将合同拍到他脑门上。
你自己拟的条款你不清楚吗，竟然还有脸问他这样的问题。
白琼笑了笑：“不是。”
“那你还看的这么认真，来来回回看了多少遍了。”
不知道是不是白琼的错觉，顾闻泽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带着怒气，反而有几分隐隐的可怜在里面。
白琼以为自己听错了，回道：“我只是在想顾总您说的话。”
听到“顾总”两个字，顾闻泽眉头皱了皱，白琼以前还从没有这么叫过他，这让他觉得，有些不爽。
“什么话？”
白琼回：“刚刚在星娱，您说我是您旗下的艺人，但我看了合同，这里面并没有提及‘艺人’两个字。”
他以为，他只是一个助理，负责顾闻泽家政类的一些事情，要不然合同里这些诸如打扫做饭类的事项，又要从何说起。
“合同里面说了，你得听我的安排，我说你是艺人，那你就是艺人。”
白琼面色从容地点点头，没有拒绝。好吧，不得不承认，他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那今天，我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作为艺人应当是没有什么安排的，白琼曾经作为歌手组合出道，在娱乐圈待过一段时间，因此知道经纪公司的操作规则，没有哪个工作室会在艺人上班的第一天就安排工作，除非艺人本身自带合约。
但白琼也知道自己的定位，他不光是顾闻泽工作室的艺人，还是他随叫随到的助理，因此对于这位新晋的老板，白琼自然要提前问清楚，免得再给他找到机会刁难自己。
“工作安排下午再说，先去吃饭。”
这会儿已经快到下午一点，顾闻泽其实早就饿了。早上他没吃早饭就匆匆赶到星娱发难，目的就是为了将人顺利带回来。
现在事情尘埃落定，他一颗心放松下来，才惊觉腹中空空如也。
白琼没有拒绝，因为他也饿了。
两人来到工作室的时候，助理小安已经帮他们订好了外卖，四菜一汤，正好够两人吃。
工作室布置的没有多花里胡哨，就跟普通的公司一样，有隔间，有办公位，电脑打印机等设施一应俱全，若顾闻泽不说这是他的工作室，白琼是真的不会联想到这是搞影视的。
“公司现在加上我，总共就两个艺人。”吃饭的时候，顾闻泽忽然跟他说道。
白琼微微一愣。
顾闻泽不是影帝么，还是双奖影帝，怎么工作室这么冷清？
“你别这种表情，”顾闻泽不悦道，“我也是今年刚独立出来，以前都是签的经纪公司。”
“哦，那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这不是恭维的话。
一般艺人独立出来，前几年工作室通常只有自己一个人。因为独立出来的艺人不再享有原经纪公司提供的资源红利，所以发展上会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
而像顾闻泽这样，独立出来的第一年便能签到新人的，已经算厉害了。
“你就不问问，另一个艺人是谁？”
白琼顺着他的话问：“是谁？”
顾闻泽挑了挑眉，似是逗他一般，“你猜，是你认识的人。”
白琼才不想跟他玩你画我猜的游戏，但考虑到对方是自己刚签约不久的新老板，还是笑了笑应付道：“我猜不出，难不成，是今天陪你去星娱的那位？”
“不是他，再猜。”
顾闻泽吃了口菜，想了想又补充道，“今天陪我去星娱的是我的经纪人常振。”
白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说这句，只能一贯地点头，继而回道：“真的好难猜，我以前还认识哪些人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顾闻泽放下了筷子，定定地看了他两秒，似乎在思索他这句话的真实性。继而鼻子里又轻嗤一声，面上看不出喜怒。
“你才比我大两岁，记忆力倒是退化了不少。”
啧，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白琼瞥了他一眼，要不是因为对方是自己老板，他真想回怼回去。
他半开玩笑地回道：“四舍五入就是三十了，不服老不行。”
“年龄怎么能四舍五入。”
顾闻泽重新拿起筷子，颇为烦乱地在米饭里捣了捣，又说道：“你不老，你年轻又漂亮，比电视上的明星好看多了，一点都不老。”
白琼有些诧异他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但转念一想，按照顾闻泽阴阳怪气的性子，这些话搞不好是嘲讽，嘲讽自己年纪比他大。
“算了，不用你猜了，你这么笨，肯定猜不出。”
白琼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我可真是谢谢你了，你个大聪明。
顾闻泽继续道：“就是闫谨，他现在转行当偶像了。”
白琼脑门上冒出了个大大的问号。
顾闻泽一看他这懵逼的样子就知道他不记得了，当下又是筷子一摔。
“你竟然真的不记得了？wildboys的编舞puppy。当初他最粘你，明明比你大，却整天哥哥长哥哥短地围着你转，你竟然不记得了？你是不是连wildboys都忘记了？”
白琼怎么可能会忘记，他刚刚不过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puppy可是他见过的最可爱的男孩子，虽然年龄在他们四个人中最大，却长着一张娃娃脸，性格又天真浪漫，叫白琼喜欢的不得了。
但puppy竟然转行当偶像了，这是白琼没有想到的。puppy虽然乖巧天真很招人喜爱，但同时也很胆小，让他当偶像，确定没有问题吗？
白琼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但一想到顾闻泽心眼小记仇又爱报复的性子，白琼又觉得自己的担忧有些多余。
顾闻泽既然能在独立出来的第一年就将puppy签过来，想来正是出于这点考虑。
白琼不慌不忙地继续吃菜。
不得不承认，虽然顾闻泽这人脾气不怎么样，但在很多时候，这样的坏脾气也挺管用的。
“为什么不回答。”
顾闻泽等了半天没等到白琼的答案，却见他反而吃的更欢了，心中更加憋闷。
白琼竟然真的忘记了wildboys，忘记了他们所有的人。他怎么可以？
wildboys虽然在舞台上只存在了短短的一年，却是他们正式出道的第一个组合。
他们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观众的视线内，每个人都怀揣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为这个组合付出了当时所有的激情与浪漫。
可现在，白琼竟然忘记了。
“我……”
白琼正准备回答我没有忘，但瞧着顾闻泽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忽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上午在星娱的办公室，这人对着自己颐指气使，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的，也让自己十分不爽。
白琼在心里略一合计，便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puppy么，不就是狗崽崽？”
顾闻泽的脸色果然如他若猜想的那样，山体滑波式地暴跳如雷。
他一把拍在桌子上，雕刻般的五官铺满怒意，幽深的双眸中更是蓄起熊熊大火。
“不是狗崽崽！”
“嗯？”白琼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向他，“puppy不是狗崽崽？那狗崽崽难道是card？”
“白琼！”顾闻泽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明明知道狗崽崽是，是……”
“是什么？”白琼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顾闻泽紧抿着唇，脸色铁青，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胸口似是憋着一团闷气无处发，顾闻泽捏紧了拳头，目光如同要吃人。他死死地盯着白琼，似乎想要从他云淡风轻的脸上看出他说谎的端倪来。
白琼竟然忘记了狗崽崽是谁，那他们在一起的那两年算什么，那两年的浓情蜜意又算什么？
两年的时间，六百个日日夜夜，他们抵死缠绵海誓山盟的那些回忆，白琼竟然就这么忘了？
不，他不信，他不相信。
白琼觉得自己逗狗逗的差不多了，再逗下去，某人估计要狂犬病发作到处咬人了。
“我想起来了，狗崽崽既不是puppy，也不是card，而是另外一个人。”
顾闻泽紧绷的脸色果然松了松，继而瞄了他一眼，小动作似的捏了捏自己的衣角，问道：“是谁？”
“是谁你会不知道？”白琼朝他抬了抬眉毛。
顾闻泽转过脸去不看他，声音却已经小了很多，“不知道。”
“喔。难不成又是我记错了，狗崽崽不是victor？”
顾闻泽听他这么叫自己，后背升腾出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好多年了，真的已经好多年了，他没有听到白琼叫他victor，也没有听到白琼叫他狗崽崽了，他还以为，他这辈子再也听不到了。
“这种事情，为什么也能记错？”
明明以前答应过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的，就算他们分手，他也一定会记得的。
这个骗子。
顾闻泽的语气里带着丝丝许许的委屈，虽然没有面对白琼，但白琼却仿佛透过这种委屈看到了顾闻泽那张无辜可怜的脸。
白琼的心一瞬间柔软了下来。
“好了别生气了，我以后不会记错了。”白琼用以前哄他的语气轻声道，“我刚刚尝了这个水煮肉片不错，再多吃点儿？”
边说着，还夹了一块儿到他的碗里。
顾闻泽这才转过脸来，重新拿起了筷子，面上没了刚刚的阴婺。
片刻后，顾闻泽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啪”地一声放下筷子。
“你在耍我。”
白琼递了个不明所以的表情给他。
顾闻泽忿忿道：“你记得card，那说明你也记得puppy跟wildboys。”
白琼不急不缓地回：“我没说我不记得啊。”
“那你还装作不记得狗崽崽是谁，你明明，明明……”
明明都记得。
白琼终于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我怎么可能会忘呢，我可是答应过人家，就算分手了也不会忘，我都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