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爱
“别走呀，你给评评理。”尧光道人叫停秦晖月。
秦晖月停住脚步，侧身回看他，“道长你实在无聊可以四处逛逛，别整日捉弄他。”
她虽然也不喜欢陆湮，但也没像尧光道人那样日日用话激陆湮。
陆湮绝不是个善茬，即使他现在在她面前伏低做小。
但，绝非他本性，他骨子里自带着倔强倨傲，能在冰天雪地里苦苦支撑十几天的人，内心可见强大。
她不是不知道陆湮身上有不对劲的地方，但她不愿说破。
只要他还愿意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她就对他那些不对劲，视而不见。
庄北是离京前，父皇给她的贴身暗卫。
既是贴身，她自也知道了陆湮当晚守在她房中的事。
这个发现让她很满意。
陆湮是一只猛虎，可若这只猛虎不能为之所用，便只能除之而后快。
但相反的是，若能将陆湮这只猛虎收入囊中，将会是一件极大的好事。
听到秦晖月护着他，陆湮抬眼看她。
颜色浅淡的唇瓣动了动，藏在袖中的手指蓦然攥紧，指尖用力到发白，她一向冷眼旁观，忽然护着他，竟让他心生欢喜。
尧光道人撇嘴，“贫道那有捉弄他，我不过是看他无聊，逗一逗他罢了。”
就算有捉弄他也不承认，他可是沉稳有礼的尧光道人，怎会做捉弄他人这么无聊的事情。
秦晖月淡淡瞥他，转身离去。
陆湮默契跟上。
听到身后跟着的清浅脚步声，秦晖月头也没回，“尧光道长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他惯是如此，喜欢逗弄人。”
以前在青秀山时她就切身体会过了。
她好好的一个公主，硬生生被他弄成泥人，时常弄出满身伤痕。
他要不是从蜀山下来的仙师，母后大概能劈了他。
陆湮在她身侧，垂着眸，“湮不会放在心上的。”
他只会放在手上。
他已经忍很久了，不仅是他那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是因为，他整天撺掇她找男人。
她还未及笄，竟就要给她物色男人，真是一个不正经的道长。
秦晖月嗯了一声，“那就好。”
明眸看着他。
陆湮头微垂，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下垂，挡住他的神色。
如此模样看上去倒是乖巧得很。
见此，秦晖月鬼使神差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手刚触碰到他的发硬的墨发，她瞬间回神，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她轻咳一声，“乖。”
说完迅速撤回手，快速走回房间。
看着她几乎算是落网而逃的背影，陆湮难得的勾起唇角，走廊里有稀疏月光钻进，在光影下他的脸颊似乎染上了些许绯红。
潋滟黑眸里犹如璀璨星月缓缓流转，嘴角的弧度加深。
不等他继续回味她刚才可爱的一面，就被身后的脚步声打断。
“狼崽子，你还挺会装啊。”尧光道人意味深长的说的了一句。
陆湮本就记恨尧光道人，见他再次挑衅。
陆湮忍无可忍，他没接话，抬手指了指外面。
尧光道人挑眉，同意他的建议。
房顶。
两人相对而立。
“怎么，要跟我打吗？”尧光道人笑嘻嘻的问他。
陆湮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尧光道人，墨发被夜风撩动，“你打不过我。”
“年轻人口气别那么大。”尧光道人不以为意。
“谁能有你口气大。”陆湮阴阳怪气怼了回去，“不正经的臭道士。”
“嘿，狼崽子你说谁臭道士。”
“你。”陆湮言简意赅。
“小太监，信不信贫道一符纸送走你。”
“不信。”
“你是狗吧你。”
“你是假道士吧，张口闭口就是骂人的话。”
“我就骂你怎么了，我不仅骂你，我还要把这些话刻在你碑上。”小东西，我杀不了这件事我还做不到吗？
你能打得过我？
有一句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不仅十年不晚，一百年也不晚。
陆湮：“…………”
还以为上屋顶是打架，没想到打的居然是嘴仗。
无趣。
陆湮不想跟尧光道人继续下去，就想离开。
“狼崽子别走。”
陆湮懒得搭理，周身散发冷意，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想跟你聊聊关于秦晖月的事。”见他还是要走，尧光道人拿出秦晖月。
偶有微风拂过，似要为灰暗的天幕披上一层薄薄的纱。
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坐在了一起。
陆湮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情，他默默的等着尧山道人接下来说的话。
“你喜欢她？”尧光道人状似闲聊一般发问。
陆湮坐得随意，青色长袍勾勒出清瘦笔直的背，如画师精心勾勒的天人容貌，透着病弱的白，指尖垂落搭在长腿上，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威严。
“道士都像你这般无聊吗？”低磁嗓音天生就透着冰凉。
“你喜欢她。”尧光道人定下论断。
陆湮凝白指尖一顿，“我只是一个小小太监，不敢如此妄想，还请道长慎言。”
陆湮言不由衷。
而且，他不是喜欢她，而是爱她。
比所有人都要爱她，他对她的爱从上个辈子就开始了。
他不过是一个奴隶，从出生就被父母卖掉的奴隶，自小就生活在底层，他几乎看尽了这世间所有的恶。
他的生命中从未有过善意，唯一得到的善意，是她给的。
寒冷天际，他只能身着单衣，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每日做苦力。
他有怨，怨这世道不公，可也感激，起码他还活着。
只是这世道终究是不肯放过他。
某日在干活时，他出了差错，主人家便发了狠要将他打死，他最后拼死逃了出来。
可是他是奴隶，是有卖身契的。
无论去哪都没他的容身之地，他只能一直逃，最终他倒在了雪地里。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但他遇到了她。
她将他带到了太守府，并让他得到了妥善的治疗，得以保全这条命。
亓官卿曾说，他对她不是爱意，只是感恩。
但他不能苟同，他对她就是爱，为了她，他什么都可以做，即使毁天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