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寒门
春风阵阵,树上传来清脆鸟鸣声,耳畔传来潺潺水声。
秦晖月默然静立于廊下,目光平静,气质清冷。
“殿下还是没告诉我。”背后的人为什么一定要把罪名按在朱厌的身上。
封扬突然打断她的思绪。
春风吹来,秦晖月撩动眼帘,“朱厌他不会是个简单的角色。”
“怎么说?”封扬有些诧异。
他觉得这人头脑还挺简单的,武功简单,脑子也简单。
“才刚夸完你聪明,你自己想想。”她笑道。
封扬眨眼。
见封扬还是不解,秦晖月轻笑出声,给了他一个提示,“你已经触摸到真相的边缘了。”
似有所感,封扬轻轻的嗯了一声,垂下眼眸深思。
弑君这么大的罪名,绝不可能是一个御前侍卫首领就可以承担得了的。
那么还有另外一个可能,这个罪名不是给朱厌的,或者说,是由他蔓延到别人。
难道说朱厌背后也有人?
封扬瞳孔一缩,抬眸看向秦晖月,似想开口询问。
秦晖月只是笑了下,不等他发问,率先开口,“走吧,同我出城。”
她要去见姜阁老。
昨日小厮早早在府门外等候,见秦晖月过来恭敬将人迎入府,小厮领着秦晖月径直去了书房。
房内陈设简朴,书卷书籍随处可见,姜阁老背对着人,站立在书架前似在寻找什么。
小厮出声提醒,“老爷,公主到了。”
姜阁老闻声转过身,手上拿着卷轴,“殿下来了。”
“阁老。”秦晖月颔首。
“你去备些茶水。”姜阁老冲小厮说了句,随后侧身看向一旁矮桌,“殿下请。”
两人相对而坐。
矮桌旁放置了个青铜炉鼎,里面的香碳烧得正旺,淡淡的香味混着热气从兽纹鼎盖缝隙钻出来,驱走丝丝寒意。
见秦晖月注意到炉鼎,姜阁老出声解释,“人老了,不比你们年轻人。”
秦晖月颔首,收回视线。
“老朽能问殿下为什么想要那个位置吗?”他倏然抬眼,视线直直落在秦晖月身上。
秦晖月稍顿,“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已是长公主之尊,再高处便只剩那个位置了。”
姜阁老微愣。
这个回答真是令人咋舌。
“殿下,这个回答是认真的?”
“话已出口,自是认真。”声如碎玉,清润平静。
姜阁老眼神严肃,“江山社稷岂能儿戏。”
“阁老说这是儿戏?”
“难道不是吗。”姜阁老眼神隐隐闪过失望,在这一刻他做了个决定。
她不是自己要辅助的人。
秦晖月观其神色,放缓语调,不疾不徐,“历代坐上那个位置的人,缘由各不相同,有为名利,有为黎民,有为抱负,有为美人。为何我的回答就是儿戏?”
“想必是因为,阁老想要的答案不是这个,阁老想辅助的君主也不应该是这个答案。”
她的语气始终淡然平静,仿佛在闲聊一般。
姜阁老眼神严肃,锐利,又仿佛正在压着不满,看得人心里发毛。
“长宁自然知道阁老喜欢什么样的回答,只是阁老喜欢的答案,并非长宁的答案。”
“殿下为何不说老朽喜欢的答案。”
明知是考验,说他满意的答案岂不是皆大欢喜。
明知他喜欢什么样的回答,答对了,他便会收她做学生,可她却没这么做。
秦晖月弯唇,畅然道,“长宁不喜诈伪。”
“你倒是真诚。”
“多谢阁老夸奖。”
姜阁老端肃的脸上露出点点笑意,“老朽问你,朝廷派别,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秦晖月迎上目光,弯唇微笑,“朝廷派别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绝对的朋友,朋友多好过敌人多。”
“老朽再问你,为君最重要的是什么。”
“民心,民意,军权。”
姜阁老皱起的眉毛松开,表情纠结了两秒,继续道,“殿下如何看待忠奸。”
秦晖月眼眸动了动,看向姜阁老的眼神多了些东西。
这道题好锋利。
忠臣,奸臣这个判定在百姓,也在上位者。
百姓心中的忠奸固然重要,若上位者对于忠奸的判定与百姓相悖,便招致江山不稳。
史书有载,有君主故意放纵朝臣贪腐,意在用此把柄拿捏朝臣。
朝臣的把柄,就相当于君主拥有了一根牵制朝臣的枷锁,届时,顺君心可活,逆君意者死。
这就是驭臣之术。
那些被拿捏的朝臣,也知晓君意,只要不触及君主的底线,顺君心,便无碍,故此他们更加肆无忌惮的贪污枉法。
而君主对于那些一心为民,清廉正直的臣子,却心存忌惮,只因不能随意拿捏。
秦晖月想了想,认真答道,“若想江山社稷安稳,忠奸之分不在君主,而在百姓。”
姜阁老审视挑剔态度没变,只不过多了些郑重,“那殿下是那个呢。”
在百姓,还是在己。
整个书房陷入安静。
姜阁老耐着性子等秦晖月回答,眼睛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秦晖月一如既往的安静,无波无澜,“本殿不屑那种手段。”
苦百姓而换皇位稳坐的手段。
空气凝结,仿佛有什么在此刻即将爆发。
“殿下能还大晏了一个清明的朝局吗?”姜阁老压抑着眼底极端的炙热。
秦晖月眯起眼,明艳秾丽的脸上凝满认真,“我不知道能不能还大晏一个清明的朝局,但我可以向阁老保证一件事。”
“殿下请说。”
“若我坐上那个位置,将极力打压士族,给寒门学子一席之地。”
脑袋轰然炸响。
姜阁老整个人仿佛化作僵石,这件事,这句话,他等了数十年。
大晏受士族影响得太久了。
寒门学子被士族打压得太久了,百姓受士族压迫得太久了。
世人只知他曾位极人臣,三朝为官,却不知他是寒门出身。
寒窗苦读多年,金榜题名,那时的他一腔热血,以为自己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现实却给了他好大一个耳光,即使他金榜题名,却不得重用,只因他出身寒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