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身死
“滚，你们通通给我滚。”
暖阁房门紧闭，门窗皆被厚纸糊住，丝毫无法窥见内里的情况，看起来极其诡异。
“嘭”地一声巨响，房门被重重的砸了下，房门颤动，紧接着是瓷器破碎的声音。
“你们去告诉陆湮，让他有本事就杀了我。”
陆湮收到消息，匆匆赶来，一脚踹开房门，跨过门槛，避开洒落一地的瓷器碎片。
“你还没死心呢。”陆湮垂眸看着地上的女人，黑眸浸着冷厉疏然。
陆湮，大晏王朝的王爷，俊美无双，手握兵权，是大晏王朝史上第一个异姓王爷。
“咳咳……”秦晖月抬头看向来人，见到陆湮的瞬间，她的眼神变了变，从空洞无神转为仇视。
“你就那么想死？”陆湮哑声问她，黑眸停留在她的脸上。
原本极美的面庞因久病折磨变得消瘦，如瀑青丝凌乱披散于肩头，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看起来狼狈极了。
“是。”秦晖月笑着，眸底决然痛苦，“陆湮你杀了我，你杀了我，杀了我。”
语调逐渐提高，直至声嘶力竭。
院中守卫听到如此绝望的声音皆面露怜悯之色，这样的场景多年来上演了无数次。
秦晖月，先帝的嫡出公主，她本该有美好的人生，却因触怒陛下而被褫夺封号，从皇家除名。
看着秦晖月这般，陆湮胸口犹如撕裂般疼痛。
“我不会杀你，我不仅不杀你，还要让你长命百岁。”陆湮嘴角扯出弧度。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眸底掠过一丝疯狂。
秦晖月闻言，恶狠狠的瞪着陆湮，恨不得食汝之肉。
“你好狠毒，陆湮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竟叫你恨我至此？”她歇斯底里吼道。
当年若不是她，他早就死在遂梁城了，她自问没有对不起陆湮，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听到秦晖月的质问，微蜷的手猛地握拳，陆湮不忍的瞥过眼，不敢再看秦晖月。
“以前不是告诉过殿下吗，殿下真健忘。”陆湮调笑。
话音未落，只闻闷哼一声，鲜红的血液便从秦晖月嘴角溢出，单薄消瘦的身子摇摇欲倒。
陆湮侧目，鲜红的血液灼伤了他的双眸，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疾步上前扶住她的身子，急切问道，“怎么回事？你的身体不是有好转了吗？为什么会吐血。”
秦晖月抬手擦拭嘴角的血液，眸光微弱，“我把药倒了。”
那些药太苦了，犹如她的人生。
那药无用，犹如她这破败的身子。
“为什么？”陆湮厉声怒问。
秦晖月无声扯唇，“我可是大晏的长宁公主，是父皇母后最疼爱的女儿，却被困在这逼仄的房间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还问我为什么？太可笑了。”
眸底划过嘲弄，不知是在嘲弄陆湮的话，还是嘲弄自己。
“蠢货。”陆湮怒骂一声，抬头对着门外喊，“让亓官卿快点过来。”
“我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蠢了，早知…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救你。”秦晖月应答，只是声音越来越小。
“死有什么用，你若心中有恨何不养好身子，等待时机，手刃仇敌。”
再等等，你再耐心等等。
“双腿尽废，疾病缠身，就这幅残躯就还是用药吊着才得以苟活，谈何手刃仇敌。”秦晖月笑出了声，笑声中带着无尽苍凉。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这一天。”陆湮咬牙说道。
微弱的眸子抬起，看向陆湮，他满脸慌乱与紧张。
脑海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秦晖月想抓住却没能如愿。
“活下去！秦晖月。”
秦晖月凝视陆湮，胸腔灼热难当，气血翻涌，喉头一阵腥甜，鲜血喷溅。
“秦晖月！！”陆湮怒吼，“你不许死，你不是恨我吗？你不是还有大仇未报吗，你怎么能死。”
秦晖月觉得眼皮很重，身子很冷，她困了。
眼皮缓缓阖上。
“秦晖月！！”
听到这声喊声，亓官卿顿住了跨进院子的动作，只是一瞬他立即恢复神智，连滚带爬冲进房间。
“爷，我来了。”亓官卿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亓官卿的话没得到回应。
在一片狼藉中，陆湮紧抱着秦晖月，双眼呆滞，仿佛失了神一般。
亓官卿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赶紧上前，“我来看看。”
“不用了。”陆湮抬头，眸底斥满了悲寂。
“为什么不用了？你舍得让她死？”
陆湮将她揽入怀中，双臂用力，仿佛这样能将自己的体温传给她，“可能真的我错了，强留她在这世上，只会让她痛苦罢了。”
亓官卿没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看着她怀里面如枯槁的女人。
陆湮抱着秦晖月站起身，绕过亓官卿，径直走出暖阁。
院中日光正盛，青色四角小亭沐浴在阳光下，小亭旁立着一个千秋，成片的花朵在微风中摇曳舒展。
若秦晖月看见这个场景，她一定会认出，认出这里的布置得跟她年幼时的住所一模一样。
只是这么多年来秦晖月从未踏出暖阁一步，此景，此事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郯王陆湮率五万大军剑指宫城。
景凌帝立于宫墙之上，怒目而视，“陆湮你这个乱臣贼子，朕待你不薄，你为何逼宫。”
陆湮身着铠甲，长剑垂握。
“陛下说我是乱臣贼子？那陛下呢？陛下不也是吗。”阴戾嗓音彻响。
景凌帝眼中闪过慌乱，很快这抹慌乱便被压下，“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是不是在胡说八道陛下想必心知肚明。”。
阴冷凉薄的声线，像一片片锋利的刀片，刺激着景凌帝。
景凌帝怒喝一声，“皇位乃先帝所赐，朕不明白这句乱臣贼子从何而来，爱卿莫不是听了什么胡言乱语”
陆湮咬牙，原本就阴沉的面容变得更加乌云密布，黑眸紧缩，带着暴戾与狂躁，这是陆湮被惹到极怒的征兆。
“爷，不用跟他废话，杀了他为殿下复仇。”心腹持弓上前。
长临七年，初春，皇权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