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阴眼
我把奶奶扶到床边坐好，她握着我的手腕，用脚尖蹭了蹭地上的香灰，而香灰下面，竟然有一圈血印！
奶奶告诉我，这叫‘催命血’，血要是浸透了香灰，女尸便会借阴化煞。
到时候，她六亲不认，一定会杀了我们，还有丧家全家！
我的梦太过蹊跷，想必她已经来过了，催命血和手腕上的淤青，就是她留下的警告！
于是我问奶奶：“奶奶，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奶奶偏头看着窗外，神色黯然地对我们说：
“贵人既然心愿未了，那按照我们阴行的规矩，就必须帮助贵人了却心愿！”
这一觉从白天睡到了晚上，奶奶说我们必须得尽快出发。
老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但在阴行里，还有后半句……“回头路难上加难”。
很多老人家，多多少少都会给自家子孙后辈儿讲故事。
其中有一个故事就是‘莫走回头路’。
奶奶告诉我，按照阴行的说法，回头路指的就是‘黄泉路’！
特别是夜间的山路和水路，根本就不是给活人走的。
王老五开着车带我们往山里走，一路上，奶奶都在诵经念咒。
车窗玻璃被山风刮得‘啪啪’直响，沿途树影斑驳，跟风摇摆的样子，十分诡异。
越往深了爬，这山上的雾气就越重，王老五扔掉烟头，双手把住方向盘对我说：
“小酒，坐稳了，这烟瘴晦气的很，千万别看窗外。”
随后，王老五又给我解释了几句，我这才弄明白，‘烟瘴’就是晚上升起的雾气。
阴行忌讳碰见阴阳颠倒的事儿，半夜起雾，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一路上车行颠簸，这条山路我好歹走过一次，按理来说不算陌生。
但之前无论是上山还是下山，走的都没有这次那么久。
这时，奶奶忽然停止了诵经念咒，并对王老五说了一句：
“快停车，已经到了！”
王老五没有丝毫犹豫，猛地踩了一脚刹车，然后把灯打亮，停在了原地。
等我下车之后才感觉到，在山里丢失方向感，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山里的烟瘴浓的离谱，王老五和奶奶把我夹在中间，三人并肩而行。
才走了十几步，车灯的光亮，就已经完全照不清前路了。
这时候，奶奶轻声对我说：
“酒儿，你记好了，将来做事儿之前，一定要学会先辨识阴阳。所谓阴者，黄泉迷蜃也，一旦遇上，得先请神明相助。”
我点了点头，奶奶在教我的同时，也是在侧面提醒我，现在我们三人，已经是走在‘黄泉路’上了！
不过好在有王老五和奶奶在身边，我心里才不算太慌。
但要是只有我一个人的话，那还真就寸步难行。
奶奶从黑布包里拿出了一小串青铜色的古钱。
对此，王老五当即心领神会，立马双手合十，边走边念到：
“山神莫怪…山神莫怪，我等失职乱了阴阳，现奉上方圆，求指条明路。”
王老五刚念完，奶奶就取下了一枚铜钱，顺手抛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见铜钱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可奶奶手里的铜钱明明是往前扔，胆声音却是从我们身后传来的。
奶奶皱起眉头，正声对王老五说：
“这娃儿心思太重，回头路走一遍就够晦气的了，再回头…怕是要出事儿，你帮我护着酒儿，我来！”
奶奶话音刚落，王老五忽然伸出手，紧紧地蒙住了我的眼睛。
我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却听见奶奶在一旁厉声对我说：
“酒儿，别动！”
我松了劲儿，王老五这才用另一只手扶着我的肩膀，缓缓引导着我转过身。
刹那间，耳边‘嗖！嗖！’两声！
紧接着，从我的左手边，传来了“叮！”地一声，这是铜钱落地的声音。
王老五引着我走了好几步，我才听见奶奶轻咳了一声说：
“咳咳……好了，我们到了。”
王老五松开手，我晃了晃眼睛，发现四周一片明朗，哪还有什么烟瘴。
眼前正是我们第一次上山，给贵人缝尸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奶奶用了什么办法，但现在显然不是提问的时候。
我们在附近找了一大圈，根本没有女尸的踪影，可地上，却无缘无故地多出了许多血迹。
王老五蹲下身子，用手沾了一些血，搓了搓手指说：
“陈婆婆，贵人肯定来过这儿，但又没了踪影……您说怎么办，我听您的。”
可惜奶奶此时的表情却显得有些无奈，看样子，她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用最原始的笨办法了，就一个字，搜！
奶奶塞给了我一枚铜钱，然后对我说：
“酒儿，待会儿如果有任何不对劲，你就闭上眼，把铜钱往身后扔，听见哪边有响儿，就闭着眼往哪边走。“
“嗯，我明白了！”
商议过后，我们最终决定散开分头寻找贵人。
王老五跟着血迹走，奶奶往偏僻的林子里去寻，而我则沿着山崖边探一探。
虽然说是山崖边，但山坡并不算特别陡，而且有树拦着，我不至于会失足摔下去。
奶奶那边儿，时不时就会传来铜钱落地的声响，王老五那边儿，则是喊着各种‘让路’、‘借道’。
综合实际情况，我这条路反而是最安全的。
我从山崖边儿往下看，发现山下竟然还有一座水库？！
虽说隔着树影看得不太真切，但我能隐约看见，水库里好像有一团黑影！
那黑影给我的感觉，和在王老五车上见过的一模一样。
我连忙喊了一声：“奶奶！老五叔！你们快来！这下面的水库里有东西！”
不一会儿，他们便闻声赶到了我身边，奶奶倒还好，只是看着有些疲倦。
但王老五就狼狈多了，他身上的外套，不知被什么东西用利爪给撕破了。
奶奶似乎也觉得事有蹊跷，便问了他一句：
“怎么回事儿？遇见拦路的了？”
谁知王老五竟自嘲一笑，无奈地说：“要是拦路的倒还好了，可架不住是来索命的……唉。”
索命的？
我见奶奶摇了摇头，心里顿时就产生出了一种紧迫感。
紧接着，奶奶转而问我：“酒儿，你说的东西，在哪？”
我指了指山下的水库，那团黑影，就在水库尾。
王老五顺着看过去，可抻着脑袋看了半天，脸上却还是带着疑惑。
奶奶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事儿，于是便对我说：
“酒儿，你用手把左眼给蒙上，然后再往下看看。”
我按照奶奶说的，用手蒙上左眼之后，那团黑影居然凭空消失了？！
可当我把手放下来，那团黑影又出现在了水库尾。
王老五早就说过，我天生‘阴眼’，适合吃这碗饭，要不入阴行，我的左眼就是废的。
所以，“阴眼”所能看见的，就是阴行人嘴里说的那些“贵人”！
但是，像这样建在山里的水库，少说也有三四十米深，根据不同的用途，兴许还不止。
我没想明白，现在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把贵人给请回来？
而且她究竟是有什么未了之愿，竟然会出现在水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