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他居然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还是面对这种没有依据的玄学传说。
安冉迟疑着,白皙的手指停留在门边。
夕阳从窗口处映入,在银色的门把手上折射出金灿灿的光。
她配合地将手收回来, 同样背过身, 紧挨着门板, 内心掺了酸酸甜甜的滋味, “既然怕了,那你还过来?”
“来给你送东西。”隔着一道门,易斯谦的声音仍能清晰地落入安冉耳中。
“是什么啊?”安冉怀揣着些期待, 以为他该说“给你送爱心”之类的话, 制造一点婚礼前的小浪漫。
易斯谦却是说:“五分钟后,你再开门拿。”
尾音中捎点缱绻。
安冉安分地数着时间, 等他的脚步声远离, 稍稍拉开一道缝隙。
确定他人已经离开, 她连个背影都摸不着,才放心地将门全部打开。
门口的地面上, 安静地摆放着一小盆仙人球,仙人球学名叫小町, 外观柔和可爱, 球身的刺呈乳白色。顶部还有一朵小雏菊状的橙色小花,小花在静悄悄地开。
安冉记得,这是在乌拉圭演出结束后,她和易斯谦坐在前往机场的车辆上,路过当地的花卉市场时看上的。
当时他们急着赶飞机, 她觉得婚礼更重要,就没有让人停车,特意去买这款盆栽。
想不到, 易斯谦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人去把这仙人球一起买了过来。
安冉小心翼翼地转动盆栽,似乎还能感觉到赤色的瓷片上残留的男人余温,就连门外的空气都还弥漫着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她在门口待了好一会,转身走进房间,为小盆栽找了不同的摆放位置,挑选最佳构图,拍下盆栽和婚纱婚鞋摆到一起的图片。
傍晚的夕阳和幽蓝的海水时不时被她纳入照片的背景里。
拍完数张照片,安冉又点开手机上的修图软件,投入到修图工程里,丝毫不担心没时间准备婚礼的问题。
婚纱和婚鞋是意大利的名设计师为她量身定制的,珠宝首饰也都被她试过,觉得
满意后,再被送来婚礼地点。
来参加他们婚礼的只有少数熟人,安冉也不需要应酬,不用做准备工作。
她只要轻松地度过这一天,再睡一个美容觉,等待化妆师帮她做妆发即可。
安冉专心盯着手机,眼角眉梢溢出的甜蜜,连房间里的两位伴娘看了都要咬牙。
唐音捂胸作心痛状,拿起一杯柠檬水,用来消愁,“哎,我可太惨了。我的冉冉宝贝马上就要属于其他男人了。这感觉就像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娇花刚开花,就被人给采了。”
易芊芊从键盘上收回手,支着脑袋叹气:“我不也惨?这一天天的,我不仅要赶剧本,还要给人当伴娘,都不能吃上一顿像样的餐食。好不容易,今天有点时间了,还要被塞狗粮,直接撑过头了。”
“你们两个别闹了,我修完图不就来和你们说话了吗”安冉过去,拉开白色的椅子,在她们对面坐下。
她托腮,问易芊芊:“跟我们聊聊你的剧本吧。你好像一直在很热情地在创作,怎么都过去三年了,有关我和你小叔叔的那个剧本还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易芊芊不好意思地挠头,“原来的剧本被我小叔叔毙了。”
“你小叔叔竟然会毙你的剧本?以前,你想拍的剧,他不是看都不看,就让你随便整了吗?”安冉有些不解,“根据你所说的,你不是很有灵感吗?灵感创作出来的内容应该很精彩,不会比以前的剧差劲呀。”
易芊芊再挠了挠头,尴尬地说:“就是因为太有灵感,所以,我理想中的艺术可能和我小叔叔理解的有出入。”
“理想中的艺术?”
“就是其中有一个情节,我写到我女主意外怀孕,但为了她的舞蹈事业,她选择不告诉男主,偷偷去堕胎。男主在家中看到化验单后,和女主生闷气。女主赶去和男主解释时,正好看到男主和公司某位女高管谈项目谈得很投入,女主误会了男主和女高管的关系,负气离开。两人因此冷战了很长时间。”
“你不是说舍
不得虐我吗?”安冉非常惊恐,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小腹。
唐音也被吓到,“想不到你仅仅是外表看起来小清新,内心却是重口味?”
易芊芊开始从专业的角度解释:“那些都是虚构的,我那不是为了让剧本充满曲折,更有故事性吗?适当的悲情和遗憾才能衬托出两人最后在一起的美好啊。”
安冉仿佛听了个恐怖故事,往唐音身边挪了好几下,显然是害怕易芊芊,想要远离不幸。
“我这不是已经删掉了。”易芊芊急了,“我小叔叔看到剧本的第一眼就把剧本扔了。他已经训过我了,我也把剧本彻头彻尾地给改了,你不可以再凶我了。”
安冉问:“你改成什么了?”
“我就是改成芭蕾舞小菜鸟,她一直坚持自己的冷门跳舞方法,但总是屡次碰壁。到头来,她在别人眼里还是一只跳不好舞的菜鸟,总是在没有观众的剧院演出,还要被家里人催促去联姻。”易芊芊的视线移到电脑屏幕上,声音低了下去。
“再跳不出成绩出来,小菜鸟就要回去继承家产和老实联姻了。”
“小婶婶一直是跳芭蕾的天才,听我的描述,你就知道这剧本和你没关系了。”
“那和谁有关系?”安冉轻笑着问:“但你改了后的剧本,我怎么听着也很耳熟?”
“我不告诉你们。”易芊芊的表情逐渐别扭,不自在地将视线移到窗边,“你觉得耳熟是因为这都是烂大街的内容了。”
易芊芊虽没明说,但安冉知道她的女主角指代的是谁。
易芊芊从小父母双亡。易老爷子对这个孙女也是感到亏欠,给她的东西一直都是最好的,连孙女婿的人选也不例外。
易老爷子以最挑剔的目光在众多豪门里物色了多年,终于将孙女婿目标锁定在许错身上,喊易芊芊回国见个面。
易芊芊对这种老式的相亲感到抵触,对外放话,说她坚决不做联姻的牺牲品,许错也绝对不可能入得了她的眼。
这些话传到许家人耳里,整得许家人挺没面子的
,在和易家来往时,不再提起联姻的事。易老爷子每每见到易芊芊时,都会数落她,催她去许家好好说话,怕许错被其他女孩抢走。
安冉体会过易老爷子的固执,鼓励易芊芊:“支持你的女主角,她的年纪还那么小,一定要反抗命运,拒绝家族联姻,勇敢地追求她的事业和真爱!”
“小婶婶你说的对,绝对不能屈服于家族联姻,你就是我的好榜样。”易芊芊的自信心回来了,噼里啪啦猛敲了一顿键盘,“你都可以反抗成功,我的女主角也可以。”
三个人品了岛上特产的椰子汁,又谈了一阵。
安冉百无聊赖地看着洒在海面上的落日,逐渐想到一个关键性问题。
她这个月例假好像没有按日期来。
她和易斯谦最近都没有措施,该不会这么快就中奖了吧?
她打算让人帮忙去岛上找家药店,买些验孕棒回来。
……
婚礼现场到处都装点着空运过来的鲜花,金黄色的日落从小岛上的奇异石像中穿过,落在浅紫色和淡粉色的花瓣缝上,汇成独特风情。
从第二天的婚礼开始,易芊芊就踩着高跟鞋,拎起伴娘礼裙,前前后后地跑动。
即便婚礼的摄制请了最好的摄像团队,易芊芊也并不满意。
“你们已经用相同的机位摄制了半个小时了。”
“一直保持同样的机位太单调了。再拿一台摄像机过来,将机位架得高一些,拍出来的素材会更多,更方便后期剪辑。”
易芊芊有强迫症,也算是跟组无数的编剧了,对摄像效果要求高,干脆再要了台摄像机,亲自动手示范。
摄像师们不明白易芊芊的要求,只能搬了个三脚架过来,傻愣愣地看着易芊芊操作。
易芊芊踩着小板凳,还是够不着想要安放摄像机的位置。
手里的摄像机沉甸甸的,她的鞋跟在板凳上打滑,一不小心就要栽向地上。
好在有人路过,扶了她一把。
等她站稳以后,男人收回手,捧着她的摄像机,冷声问她:“
放哪里?”
易芊芊恍恍惚惚地指了位置。
对方穿着黑灰色的丝质衬衫,外表冷峻,浑身都散发出高冷禁欲的气息,对她充斥着难以抵抗的吸引力。
易芊芊的心神集中在眼前的男人身上,等他放完摄像机,才记得说:“谢谢你啊。”
男人微微点头,当收下她的谢意。
易芊芊看了眼他左胸处别着的花朵,再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回忆道:“我有一年随我小叔叔去格兰杰超跑俱乐部时,好像见过你,你好像是位医生?这次,你又给我小叔叔当伴郎,那你和我小叔叔是不是挺熟?”
他说:“是挺熟。”
易芊芊有点激动:“你叫什么名字啊?”
都怪她先前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剧本上,到哪都抱着个电脑,竟然忽略了小叔叔身边这么枚优质帅哥。
他回得波澜不惊,“许错。”
“我叫易芊芊。”易芊芊也痛快地自报家门。
她感觉他的名字很耳熟。
思考了好一会,她脸上的笑容消失,神情非常惊讶,“你是许错?”
这不就是易老爷子给她安排,却遭到她强烈抵抗的未婚夫么?!
许错看起来没有兴趣跟她聊天,直接从她眼前走了过去。
易芊芊在海浪的声响中凌乱,直到唐音唤她过去等候合影,她才回过神来。
易芊芊一边走,一边扼腕直呼:命运杀我。
她这是错过了什么宝藏未婚夫?
她要否认过去那些不成熟的言论。
安冉已经由乔父牵着手,被交给易斯谦。
两人交换过誓词和戒指后,易斯谦托住她的脸颊,小心翼翼地亲吻着她。
女人的茶色微卷发被挽成古典盘发,戴着银色的发冠。她身上的白色婚纱高贵典雅,衬得她如同纯洁的天使。拥住她的男人个高腿长,气质矜贵神秘,那份不羁的气息到了此时,全都悉数转化成柔情。
两个人看起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知道为什么,易芊芊以前磕自己小叔叔和小婶婶的cp时,都是一种围观路人
的心态,从来不会代入本人。
可是现在,她有一种心脏砰砰跳的感觉,开始幻想婚礼的主角之一是她。
“我好像恋爱了。”易芊芊站在合影行列里,立在安冉身边,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满脑子都是许错的脸。
安冉呼吸着小岛上的新鲜空气,骄傲地说:“这种童话般的婚礼现场确实容易让人产生恋爱的错觉。”
唐音已经有谈婚论嫁的对象了,安冉就将新娘捧花丢给了易芊芊,真诚地对易芊芊说:“也祝你剧本里的小菜鸟早日摆脱烦人的联姻,自由地追求真爱。”
听到“联姻”两个字,易芊芊紧张地瞄了一眼相隔不远的许错,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
许错可能觉察到有人在看自己,侧头寻找那道目光。
易芊芊迅速地收回视线,手指揪过粉白交错的花球,别扭地点头:“嗯。”
安冉沉浸在幸福里,对易芊芊的异常表现没有多心。
她从花瓣雨中走过,换上另一套浅色系小礼裙,亲自过来开香槟。
数只高脚杯堆在一处,呈金字塔状。清澈的香槟酒液冒着丰富的泡泡,从最上层的酒杯缓缓落到下面的杯子里。
宾客们拿了酒杯祝贺安冉和易斯谦的婚礼。安冉也客套地端起一只高脚杯摇了摇,当做回应。
易斯谦却拿过她手里的酒杯,将它放到桌子上,“你的身体不舒服,先跟我回去。”
安冉不解地抬头,“我很舒服啊。”
易斯谦又换了说法,“时间晚了,先回去。”
安冉多少明白他是在找理由,心下使坏,故意和他唱反调,“不回去。”
易斯谦没说话,安冉觑他一眼,又扬扬唇角,“我晚上住外面啦。”
易斯谦的眼尾栖息着笑意,手搭在她的腕上,哑着音叙述着:“三天还是72小时,你选一个?”
安冉听懂了,内心打了个颤。
他是在问她是想要三天下不来床还是72小时下不来床?
她指了指穿高跟鞋的脚,嘟囔一声:“我走不动了,你抱我。
”
易斯谦将安冉抱起来,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离开。
眼前一幢法式风格的别墅灯火通明,安冉看清这是他们在岛上的新房,指尖绕过他的领带,被香槟醺过的声音甜腻腻的,“才一天不见就舍不得我了?”
易斯谦让人打开房门,没有开灯,将安冉放到铺满玫瑰花瓣的婚床上,略为不满地问:“你是跟我结婚,还是跟他们那伙人结婚?”
安冉不以为意,双腿在空中晃荡,水晶鞋上的细钻在月光下闪着碎芒,“小谦谦这么小气,我对你和对他们还是不一样的。”
易斯谦帮她拿下发冠,取下发夹,解开头发,“比如?”
安冉抬起下巴,凝望了他一会,似乎在认真思考。
易斯谦也不急,过去开了暖黄色的床头灯。
“想好了吗?”等易斯谦走回来,他将安冉的水晶鞋脱了,搂住她的身子,让她紧贴着他。
安冉眨了眨眼,攀住他的肩膀,一下子跳到他的怀里,娇声说:“你自己懂的。”
“不懂啊,宝贝。”
安冉跟他翻起旧账,“我累了,不想说了。而且,在飞机上的时候,你已经坑着我在那法国记者面前说了一通。”
“你不妨换个方式证明。”易斯谦许是没有防备,带她一起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爱心形状的玫瑰花瓣一下被两人冲散,零零散散地嵌入两人的发丝中,两人的脸几乎快贴到一处,男女的气息交缠到一处。
安冉想起婚礼上他对自己做的事,学着他的样子,捧住他的脸,亲上了他的唇。
易斯谦单手扶住她的肩,由着她来。
经过长时间的实战训练,安冉的吻技日臻娴熟。茶色的微卷发擦过他的脸,女人的双眼里如同盛了莹亮的两汪水。
没有饮酒,却如同醉了一般。
易斯谦亦是看醉了,桃花眸潋滟着光华。
他揽住她的腰,翻身而过,让女人完全被他容纳在怀。
力量的悬殊对比下,安冉的力气像是快要用完了,却还是不依不饶地磨着他。
安冉身上的礼裙早就不
知道飞哪里去了,易斯谦的衬衫变得皱巴巴,有几颗扣子还被她扯坏了。
两个人都有些情动。
当他们要继续下去时,安冉脑子里闪过一个激灵,手忽然抵住他的肩膀。
“不对啊,验孕棒两条杠是什么意思?是怀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