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三章我有办法
如果让皮特罗重述一次这个晚上发生了什么，他是拒绝的。
事源是这样的，托尼去找了小辣椒后，只有队长留下来陪着他们。夜翼跟队长打了个招呼，才告诉了他们前因后果，也让他们得知只有皮特罗看到了那辆货车里的到底是什么。
说实话，皮特罗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那一天见到的生化机械人充其量也只是接斯瓦娜回家前的一个小插曲。那里可是哥谭啊，在白天都能看到脑袋通红的大哥在大桥上来一场夸张的亡命追车，货柜里有一堆生化机械人又有什么好出奇的？在纽约上空还能看到钢铁侠呢，不比生化机械人酷得多？
啊，他刚刚没夸斯塔克酷，绝对没有。
好吧，他承认，他那时候本想着跟旺达跟斯瓦娜说一下的，但家庭派对后他就将那件事抛诸脑后了。
他又怎么会想到，除了他之后，压根就没有人看到那货车运的是什么？就算那位“红脑袋”没看到，司机呢？喔，收钱办事、少管保命，很好，这很哥谭。
“所以，我要怎么描述给你们听？”皮特罗纳闷地抓了抓头发，“难道要像指认犯人那样，做什么犯罪素描？”
夜翼轻笑一声，“我想这会有点太为难素描师了。”
皮特罗也是这样想的，刚刚他就是随口一说。
说到素描师……他的目光就自然地转向了身旁的斯瓦娜——他们家艺术功底最好的那个。
当年他们三个都跟着玛丽安学过绘画，旺达学得挺用心的，画起来一板一眼；斯瓦娜一开始连画笔都控制不好，却一天又一天地描摹着玛丽安的画，慢慢就熟习起来了，后来成为他们之中画得最好的那个。
至于皮特罗？哦，他一开始就放弃了，他对画画兴趣不大，也不像旺达那样想回报一下老人的恩情而努力。他知道的，如果玛丽安想要他们的报答，就不会耗费心力教他们画画了，这种事吃力不讨好，她似乎也不缺学徒继承衣钵。
不过，出乎意料地，最后斯瓦娜真的成为了玛丽安的继承人了，不管是那栋房子、遗产、姓氏还是绘画。
想到这里，他向斯瓦娜低声问道：“你有带平板吗？”
还没等斯瓦娜开口，旺达就揶揄道：“你还不如问队长有没有带画簿。”
众所周知，在战场上骁勇善战的队长曾经上过艺术学校。当然这个“众”指的是复仇者联络内部，情报来源自娜塔莎的一次打趣，皮特罗跟斯瓦娜则是从旺达口中听来的。
站在一旁的史蒂夫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
“就算是队长，要凭着我的描述画出那个情景，还是太难了吧。”皮特罗反射性的回嘴，想了想，犹豫地重覆道：“就算是队长。”
史蒂夫这次被呛到似的轻咳几声。
“不，你只需要尽量跟我说说你见到什么就行了。”夜翼露出了符合传闻中“布鲁德海文大蓝鸟”的从容一笑，毕竟指引证人回忆线索这种事他驾轻就熟，“比方说，你为什么会在那里？什么时候看到的？你所说的机械人有多少台？还有其他人吗？”
“呃嗯……那一天我跟旺达去接斯瓦娜回家，我们坐的公交车，路上司机忽然急刹车了，哇哦，现在想来他反应算快了。咳，好吧好吧我继续正题……看到意外发生，我跟旺达就下车帮忙……对了，我跑到最前方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当时还有一个红脑袋的大哥在追着那些人。我进了货车里，看到一大堆——噢！我想起来了，那些不只是机械，该怎么说，应说是生化机械人？像今天这台，我指机械的部分，外表跟仿真人似的，但又有些不一样，有些部位更像真人？至于有多少台……我只看了一眼，我猜至少遍布货柜两排？而我进去又出来了，没有人阻止我，我想，这代表里面没其他人？”
夜翼收回刚刚的想法。
身为布鲁德海文警官的时候，他遇到过受了惊而说不出话的证人，也遇过抵死不从的人。当然，“抵死”只是嘴上说说，那些人可惜命了。
然而，给语速和思绪转变都极快的极速能力者录口供？这体验还真是新鲜，新鲜得他都想拜托沃利来了，他跟这孩子可能会更容易沟通吧。
好吧，这只是也只会是一个想法，沃利可不比他悠闲。
尽管有些困难，最终夜翼仍然是能从皮特罗的说法中提炼出一些情报。
但作为家人的旺达听着弟弟的话，头都要疼起来了，果断用手肘给他来了一下，“前提太多了。”
皮特罗故作吃痛地嗷叫一声，见旺达不理他，只好揉揉手臂，耸了耸肩道：“我这是努力地提供协助，你难道没听见我回忆得多仔细吗？”
这倒是实话，因为他的长期记忆能力比不上速记能力，再加上这事他压根没放在心上，很多细节早就忘了，这已经是他十分努力回忆出来的结果了。
“如果我说，我有更直接的方法呢？”
他们往声源看过去，那是一直旁听着的斯瓦娜。说这话时，她正像好学生一样举着手发言。
皮特罗抢先一步问道：“什么方法？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早一点告诉我们你的想法啊，刚刚旺达那一下可痛了……”
他刚说完最后一个词，脸上就多了两根手指——是斯瓦娜捏住了他的脸颊肉。
很明显，这是斯瓦娜的一次反击。
别问她为什么不捏旺达，问就是一些家庭“弟”位。
“这是报复。”斯瓦娜灵机一触想到了个玩笑，嗓音陡然沉了下去：“我是——‘复仇者’。”
旺达跟皮特罗无奈地对视一眼，这个笑话有点冷，但他们是不是该笑一声给斯瓦娜捧捧场？正当他们这样，身后却冷不防传来一声轻笑——是提姆。
他们望向他的目光顿时奇怪起来，像在问“这人笑点是有多低”。
提姆并非觉得这句话有多好笑，而是他听懂了，斯瓦娜刚刚的声线是在模仿蝙蝠侠。但是，她的声音清亮，即使压着嗓子，也演不出那种嘶哑低沉的感觉，反而像故意装凶，令人觉得可爱又好笑。
夜翼也瞧了过去，提姆平日也不见他对他们——特指他跟杰森——的玩笑有多大反应，有些事情可不要太明显了。
嗯？你说是因为他们开玩笑的对象就是提姆本人？才没有关系吧，一定是因为卡特小姐独有的“魔力”，才会如此不同的，不是吗？
碍于身分，夜翼只能在心里调侃，想法一闪而过。随后，他放下了脑里的一些“兄友弟恭”的场面，问道：“所以，这位小姐说的方法是什么？”
斯瓦娜捏上瘾了，还在皮特罗的酒窝戳了几下，被叫了声才回过神来。
她把手背在身后，假装刚刚没有忘了正事，回道：“只要从皮特罗脑中投影出当时的画面，你们就能省下很多……一些……少许时间了，我是这么想的。”
皮特罗到底还记不记得清那个画面，这点实在让人存疑，但也比只听他说的好。
而当事人听见她愈来愈弱的时间形容词，感觉自己受到了质疑，一脸不满地说：“我感觉你对我的信心跟你的用词一样在慢慢减少，是我的错觉吗？”
斯瓦娜笑道：“也许吧。”
用一个不确定的副词说出了肯定的意思，不愧是你，斯瓦。
算了，再说下去，受到伤害的恐怕也只有他？皮特罗想着，叹了口气，果断转移话题：“那么，我要怎么做？当个‘投影器’？不会还需要我在额头画个眼睛或是镜头什么的吧？”
最后一句话自然是说笑的。
可是，斯瓦娜忽然对着皮特罗定睛一看，右手食指屈了起来，跟姆指一起轻托下巴，嘴里还发出了无意义的低吟，看着是在沉思。
他见状一秒反应过来，急忙地追问道：“你知道我是在开玩笑的，对吧？“
“可是你刚刚那样了。”斯瓦娜故意摆出疑惑又困扰的模样，“而且，既然你有这种要求……”她手上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枝笔，轻松地拔了笔盖，“啵”地一声，同时也成为了皮特罗耳中最不祥的声响。
“等等……斯瓦？不，我真的是在开玩……等等，住手！那可是油性马克笔！”
被晾在一边的夜翼回头看了一眼提姆，表情似在问：她平常都这样？
提姆本来正双手抱在胸前看戏，接受到夜翼疑问的目光，也觉得斯瓦娜现在有点兴奋过头了。至于原因……他心里多少也有数。
旺达也觉得这样的斯瓦娜有些不对劲，她平日是这么记仇的人吗？不是的，也不会这么活泼。于是，她奇怪地唤了她一声：“斯瓦？”
“什么？”
斯瓦娜转身看向旺达，当时她已经在皮特罗头上画了个重叠的双圈，手上还握着“凶器”。
下一刻，耳边响起的却不是旺达的回应。
一把男声自窗边而来，嗓音浑雄，纵然没有那么响亮，霎时间却把房内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斯瓦娜闻声看去，才注意到这是一间有窗的休息室。
“晚上好。”
同时，也理解了为什么大家都忽视不了声音的主人。
那是受到太阳所眷顾的氪星之子，在斯塔克先生的梦里、新闻报导的录像里的他，是阻挡在温室玻璃外的微熹的阳光。眼前的他却更加真实鲜明，披着黑夜而来，笑容却依然带着日光的温暖。
第一次看到真人，斯瓦娜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那个可疑的梦。但不同的是，梦里的那个人没有这么平静的笑脸，看上去更为沧桑，是燃烧殆尽的太阳。
超人看了前一刻还在惨叫的皮特罗，还有被目睹“行凶”现场的斯瓦娜，笑道：“希望我没打扰到你们？”
“超人，先进去。”
这把低哑的男声从超人身后一响起，大家就知道那是谁了，刚刚还在打闹的皮特罗和斯瓦娜身体登时有点僵硬，看表情似是想起了之前被走廊事故支配的恐惧。
也是，本来蝙蝠侠就是去找正联的成员来协助转移这几人的，他理所当然会回来这里。
提姆是知道这点的，但夜翼不知道。看到蝙蝠侠跟超人一起过来、身边也没有那矮小的身影的时候，他立刻想到了本来说要去找人却没了影的罗宾。
蝙蝠侠察觉到夜翼的视线，两双在特制镜片下的眼睛先是对视起来，凭着多年的默契，前者立刻就懂了后者的意思。
而夜翼也想到发生了什么，登时有些头痛，表情比起“罗宾离队了”，更像是“那么一大个罗宾呢？你见到了吗？”。
算了，罗宾的事再说，当下是那几个被附身者的问题。
美国队长代表复仇者上前跟他们对话，旺达也跟了过去交代刚刚的“意外”。
蝙蝠侠就已够让人无法忽视了，再跟超人、队长站在一起，这一幕令表面大大咧咧的皮特罗登时都有几分压力。他沉默得像个雕塑，哪怕斯瓦娜再在他头上画几个圆圈，他都不敢再喊一声。
当然，斯瓦娜没有那样做的打算。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在超人和蝙蝠侠身上时，提姆眼角突然瞥见了一些动静。他转头看去，就发觉斯瓦娜身后那股不寻常的兴奋慢慢消失了，脸上也恢复一片平静。他还看到她的手正缓缓下垂，快握不住掌中的马克笔。就在即将脱手的瞬间，那枝马克笔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表情一怔，遂即又瞧向皮特罗的额上——果然，那几个被画上的“恶作剧”也不见了。
他刚刚就在想，她到底是从哪里掏出来的笔？她裙子上分明连个口袋都没有。
他还记得之前抓住了“幻觉”这个关键，现在看来，她真的很常使用这种幻术。这到底是她的变种能力，还是她的魔法？他好像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变种能力是什么。
是的，他认为她的变种能力不等于她所用的魔法。
第一，她说过“我来哥谭前失去了所有力量”。她身处哥谭时变得虚弱的，就是她的造梦和魔法。可是，目前并没有任何一种案例显示变种能力会像这样被削弱，能影响变种人的一是抑制器，二是会吸收他人能力的稀有变种人。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会像她那样，在触碰了“标记”后就能回复。
第二，她提到过那么多关于魔法的事，却一次都没用“变种能力”或“超能力”来形容她的力量，她一直强调着那是“魔法”。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这样想，其实她一次也没有告诉过他，她的变种能力是什么？
提姆想到这里轻轻一抬眸，却蓦地看到有什么不该出现在这里、出现斯瓦娜手上的东西。
那是，一台平板电脑。
正确来说，是在咖啡店那一次，他所看到的那台的平板电脑，还是斯塔克集团出品的。
这一次的是到底是实物，还是幻觉？
再说，她这身装扮连马克笔都没地方放……莫非这就是她的变种能力？随身携带空间？就算是空间，她又是从哪里打开的空间门？
提姆仔细一看，发现斯瓦娜的平板正紧贴着腹部的位置。
明明是只是放松地拎着平板的一个动作，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他脑中却冒出了一个称呼——“多啦a娜”。
咳，不，他什么都没想到。
真的没有，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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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啦a娜本娜并不知道提姆在想什么。
因为蝙蝠侠跟超人的到来，房内的气氛一下子严肃起来，大家都在讨论正事，她也只能收起刚刚的小把戏，开始干活了。
她将平板电脑从自己的精神领域中取出，打开了绘图app，在上面画了不属于任个一种语言系统的符号，并连成规律整齐的图案。她的笔触轻巧，轻而易举就画出了跟刚刚在皮特罗额上相似的圆，大致圆滑，一笔成形。
天知道当年学画画时，光是画圆她就重覆了多少遍。或许，玛丽安对双胞胎来说是一位慈祥的老人，但对她来说则是严格的老师，不管是在绘画上，还是在“扮演”人类这方面上。
完成图案后，她先是点了下储存，再把显示着那个画面的平板放到正在发呆的皮特罗手中。
皮特罗低头看了看，嗯，看不懂。
“这是什么？”
“帮助你不用成为人形投映器的工具……拿好。”斯瓦娜双手覆在他手背上，让他们的指尖同时触碰到平板。她的动作很轻柔，声线也同样柔缓：“现在，闭上眼，回想你进入货柜后见到的一切。”
皮特罗按她的话去做了，但回想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太多的模糊印象一闪而过，难以捕捉。他用力地闭着眼，眼皮一颤一颤的，试图用自己优越的思考能力抓住那些画面。
“不要这么刻意。”斯瓦娜意识到这是不适合继续的方向，即时叫停，又继续引导，“放松下来，慢慢地去回忆就可以。啊，变慢这一点对你而言会有点难，对吗？”
皮特罗想反驳她，但又发现那不是适合在她面前说的话，只好郁闷地喊她的名字：“斯瓦……”
斯瓦娜忍住了笑，又道：“慢慢想，你说机械人有两排，是坐着还是站着？在脑中给我答案就可以了，再想想，你说的那些像真人的部位是在哪里……”
斯瓦的声音总是有一种魔力，让大家不禁放松心情，也会专注地倾听。难怪大家都喜欢听她念书——虽说有一半人是用来治失眠的。
专心地回忆的皮特罗没有看到，平板上的画面正诡异地扭曲起来。最初，那个黑色绘成的图案像墨水般四散开去，形成杂乱无章的线条，但随着斯瓦娜与皮特罗的对话，线条慢慢集结起来。他脑中慢慢地想起那时候的情景，屏幕上也一点一滴地映出了一些阴影，轮廓、色彩、曲线，影像步步成形，最终化为了一张完整的照片，没那么清晰，却仍然能辨出个大概。
“这是‘念写’吗？”
耳边传来夜翼的声音时，皮特罗倏地睁了眼，一秒回神过来，有些慌乱地问斯瓦娜：“噢，对不起，我擅自……我没有搞砸什么吧？”
“没有，因为已经成功了。”
斯瓦娜瞥了一眼夜翼，这人时机把握得真准确。
皮特罗低头一看，又想起了刚刚听见的“念写”，有点得意地说：“嘿，所以我这是有了个新能力？”
这只是个玩笑，斯瓦娜也知道的，沉默地对着他笑了笑。然而皮特罗却有些笑不出来了，他一眼就知道，那笑容中多少带了点来自“斯瓦娜妈妈”的慈祥。
“你可以这么想。”
皮特罗听懂了，她这句话就跟“傻孩子，你在想什么呢”是一个意思。
“咳哼。”被忽视了的夜翼尝试提高一下存在感，“接下来，能请你把这个交给我们吗？”
斯瓦娜像想起了什么，转身过去后，并没有扎平板递上前，而是礼貌地问道：“这位……夜翼？请问你有带手机吗？”
夜翼微弯的嘴角凝固住了，“……嗯？”
“或者说，通讯设备？”斯瓦娜有些苦恼又不解，“不然我要怎么把这个发给你们？难道……我应该发去正义联盟的官方电邮？”
瞧她刚刚的动作，他还以为她想连平板电脑交给他，看来是误会了。
“你稍等一下。”夜翼轻咳一声，露出毫不尴尬的亲切笑容。他转过了身，走开了几步后才点了点通讯设备，低声说道：“神谕，这里是夜翼，我需要你的帮助。”
要是神谕不帮他，论坛上也不知会不会出现《震惊，布鲁德海文义警居然对女性做出那种事！》这种帖子。
尽管这个女孩看起来不是会这样做的人……但夜翼仿佛能从她旁边的男孩脸上清楚地读出一个想法：不会吧，这个义警不会是想把斯瓦的宝贝平板抢走吧？不会吧不会吧？
真的没有，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