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面子与位子
两天后，镇里召开了抗旱防汛动员大会，从收集材料到成文，从会场布置到下发通知，袁铸全程参与。
随着参会人员入场胡书记开讲，忙了几天的袁铸反而闲了下来，坐在会场角落里神游四方。
中午，镇里给所有参会人员提供一顿工作餐，吃完饭，该打麻将的打麻将，该回家的回家，袁铸难得清闲半天，正准备回去休息，却被尚春枝一个电话招了过去。
原来，她吃过饭就和镇里几个领导坐到了麻将桌上，连打三圈没有开胡，就想起了袁铸的神勇。
袁铸刚进房间，尚春枝就起身向他招手：“小袁，快点过来，帮我打几把，点子背死了，到现在还没开胡呢。”
“尚主任，我……”
“行了行了，别婆婆妈妈的了，快点过来。”
尚春枝离开位置，走过来，不由分说，拉着袁铸，把他摁在她的位置上。
运气这个东西，根本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袁铸打了两圈，手气甚至比尚春枝还差，基本上把把都是十三不靠，抓起牌就能看到结局。
副镇长常元忠依旧坐在对面，他今天手气不错，脸上洋溢着笑容：“我说尚主任，你今天请的外援好像也不行啊。”
尚春枝阴沉着脸：“你别得意，一会儿就让你知道厉害！”
“尚主任，我看小袁昨晚肯定没干什么好事，要不然手气也不会这么差。”
“他爬你家院墙啦？你咋搞这么清楚呢？”
“哈哈，正所谓情场得意，赌场失意，你们俩手气都这么差，难道……”
常元忠这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合适，连忙打住。
尚春枝面若寒霜，显然十分生气。
袁铸又打了一圈，依旧没有开胡，换尚春枝上场，到了牌局结束，一下午才赢了两把平胡，输了两三千块。
第二天，镇政府里发生了一件事，副镇长常元忠因为办公室卫生没搞，被书记胡松原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常元忠不服，顶了几句，被胡松原当众扇了一巴掌。
好歹也是个副镇长，受此大辱，怎能忍得？出了镇政府，直接叫车赶往县里，找县长宋雷生诉苦。
宋雷生听了个大概，安慰道：“小常啊，胡松原的作风是有些失当，但你办公室卫生没搞也是事实，他批评你两句，你老实听着不就行了？为什么偏要跟他顶撞呢？”
“老领导，你不知道，我也就是昨天打麻将时一时说漏了嘴，怠慢了姓胡的小情人，也就是我们那个党政办主任尚春枝，那小婊子在他耳边吹了枕头风，他这是没事找事，挟私报复！”
常元忠是宋雷生一手提拔起来的，算是他的嫡系，但胡松原却是书记岳龙泉那条线上的，宋雷生想动他，势必得罪岳龙泉。
“无端猜测上级，公然辱骂同事，小常你在体制里混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嘴上还这么不把门儿呢？你要有真凭实据，都不用到我这里来，直接去纪委就行，没有真凭实据，你凭什么整人家？就说你挨打这件事吧，你们各执一词，让县里领导怎么界定？你敢保证当时围观的人会站到你这边？”
宋雷生一顿训斥，常元忠目瞪口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没底气地说：“这事儿就这样了？”
“你说还能怎样？”宋雷生有些恨铁不成钢，“不但如此，你回去之后，还应该主动向胡松原道歉，争取他的原谅。”
“宋县长！”常元忠急眼了，“怎么说我都被他扇了一耳光，你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搁？”
“是脸面值钱，还是位子值钱，你自己把握。得罪了胡松原，你在秀水肯定没有立足之地。给你换个地方也不是问题，关键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换个地方，你只能享受副主任科员待遇，没有实职。”
常元忠脱口而出：“那怎么能行！”
“所以嘛，听我的没错，回去跟胡松原道个歉，放低姿态，如果有必要，花点钱，到他家里，私底下接触接触。哦，对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去搞好跟那个主任的关系，说不定效果更好。”
“这么说，这个瘪我吃定了？”常元忠仍旧不甘心道。
宋雷生见常元忠还不开窍，有些生气，提高嗓门说：“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怎么选择，是你自己的事！”
常元忠见领导生气，扯了两句闲话，讪讪地走了。
回到秀水，常元忠直接来到书记办公室，进门就十分诚恳地向胡松原道了歉，胡松原很满意，说他也有做得不妥的地方，请常副镇长原谅。
跟胡松原道了歉，常元忠又来到党政办，进了主任办公室，一边道歉，一边塞给她一个信封。
尚春枝嘴里客套着，手上还是很自然地把信封收进了抽屉里。
至此，这件小事算是告一段落。
然而，常元忠被书记扇了耳光的事儿，早就传遍了整个镇政府，大家私底下议论纷纷，常元忠在秀水镇算是抬不起头了。
常元忠本是秀水镇最年轻的副科级，仕途走得太顺，人就有些飘，在尚春枝面前经常表现得不怎么尊重，还明里暗里暗示她好几回。
在他看来，尚春枝既然能接受胡松原那样的中年油腻，肯定也会接受自己这样又年轻，又有前途，外形还算不错的青年才俊。
如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能保住位置就不错了，受点议论又算得了什么，夹着尾巴做人就是了，等将来有机会，调出秀水，换个地方，谁还能记得今日之辱。
常元忠暗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姓胡的，还有那姓尚小婊子，老子早晚要你们好看！对了，还有姓袁的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抢了老子的风头，还跟老子抢女人，早晚也一同把你收拾了！
袁铸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被人惦记上。
要说这件事与袁铸也真有那么一丁点儿关系，是常元忠自己大嘴巴，非要造袁铸和尚春枝的谣，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