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渝城张氏
“只是有些惶恐。”想了半天，其实并无什么理由，只是觉得自己哪有这个能力和资格去聆听他人的祈祷并评判呢？我自己都还只是凡夫俗子。
有些疑惑老者到底是怎样的身份？不仅能把小火牛养来做宠物，甚至还能有一个地方，专门聆听阳世之人的祈祷判人功过？我有些不解老者的身份。
闻言，老者很是不耐烦，直接拉开了屋子的门道：“有什么干系，都是我来承担，你怕什么？不要有私心，以公心评之即可。”
不待我回答，老者直接手一挥。刹那间，我便感受到一股无可匹敌的大力，直接将我整个人推送到屋中去了，毫无反抗之力。
刚一进去，屋子的门刹那间便关了。本来靠着外界火光照亮的房间也顿时回归黑暗。
死一般的寂静，无光无声。更让我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因为是被甩进来的，所以我是半坐在地上，可是当门关上的刹那，似乎连大地也没了，天地似乎浑然未成，我犹如到了一处混沌未有，无所从来的极玄妙境地。
这哪里是屋子中？这简直是另一处玄之又玄的空间之中。
下意识我回头去看李亦邪帮我点亮的灯，那是我回程的重点，没有那盏灯，我便回不去。所以每当我有些不安，我就想去看看，至少让我心里觉得安稳一些。
但这一次，连那盏灯也看不见了。只有我置身在这片纯粹的黑暗中。
慌乱之下，我往胸口摸去，想取出紫虚伏魔鉴来，照亮这里。
刚一动，眼前突然亮了，是一张桌案，浮在黑暗中，桌案上有一册金线串玉片构成的书册。还有一支玉笔，放在书册的一旁。
眼前这一切，根本不似凡间之物。那位老者真的只是普通阴差吗？又或者其实是阴间的一位神祇？我脑海里闪过很多猜测，但我就是不敢判断。
“菩萨，菩萨你一定要保佑我顺利高升，如果成功晋升，我一定杀猪宰羊来酬谢您……”
“老爷啊，您保佑今年霜来得晚一些，我们收获的时间不够啦……”
突然，响起一些祷告的声音。这些声音似是响在我的脑海之中，又像是响在四周的空间，我几乎已经分不出声音出自哪，这是与外界完全分开的一处世界。
开始了，这便是老者说的祈祷吗？
伴随声音响起，玉册上有墨字、金字依次亮起光来。
这时，从我的心底有一种莫名的驱动力，推动着我要坐到那张案桌前，去记录批示上面的内容，而且这种感觉随着时间变迁，愈发强烈。
对于我来说，现在出也出不去，惶恐也没办法。老者说的也有道理，其实是非之事，我的心里总是有一杆秤的，不光我，世间绝大多数人，自然而然便有是非之尺，只是当牵涉自身时，难免产生私心。
现在我做的事，只要与我无关，没有私心作祟。不敢说合乎天心神道，至少我敢说无愧于心。
走到案前，这里并无靠椅。坐时需要和庹老先生一样，用儒家的正坐方式来坐下。好在当时和庹老先生也学了。
正心正意，走上前，正襟危坐的在案前，提起玉笔。
上面第一页，用金色与墨色两种的字迹记录着：“渝城张氏，自为官以来，初尚为民行事。后愈发昧上欺下，滥用私权，鱼肉乡里。家中长辈笃信释教，家中常立佛案，初一十五奉香，然则佛案下藏多年来所受贿金，侵吞他人财物等……”
满满当当的记录着一些这个渝城张氏的一桩桩一件件，无论他的善恶功过都有。他在初为官时，也曾为百姓办过一些事，这些事都用金字记录，而他所做的恶事，则以墨字记录，也是一桩桩一件件，清清楚楚。
越看，我越觉得有些惶惶不安。如果这个人的所有事，无论是济人还是害人的事，都能一桩桩一件件的记述下来。那我呢？我是不是也有这样一本册子？记录着我的一切？
逐渐，我已经看完这个人的全部记述，他的功只有微末，但更多的是错漏。这样的人如果让他升迁，怕是对当地百姓并非好事。
在这一页的最末尾，有两个篆字：“评述”，后面则是一片空白，我猜就是让我来写，补充上我意见的部分了。
有些惶惶不安的提笔写道：“此人求取官位晋升，但为官处事，常行不善，为了一己私利可以恶害他人。但行事时，还尚留一丝余地。建议不满足其愿，或给予警示，以观后效！”
所写的，全是我看到这个人以后的想法。我也不知道对不对，但如果让我来处理和判断这个人，我就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判断。
刚一写完，我的字便化作金光融入玉册，然后这一页便直接消失了，上面关于这个人的记录和我所写的评述，全都消失了。
但是消失之后，玉册上并无再出现新的，一个字都没有，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我忽然有些恐惧，难道是因为刚才我写错了？我的评述不够公正？不符合天意？会不会接下来一瞬间便来个天谴？那我也太冤了，毕竟我哪里懂得怎么断人善恶因果？
片刻之后，面前传来一个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道：“渝城张氏，前世福报甚大，履行积善。且祖有积荫，自祖及父，为官一方，曾福泽一方百姓数年。故此福胜今日之过。升迁在即，然给予警醒，若得警惕，改过向善，他日福泽更胜。”
我并不知道这个声音是从哪来的，只知道毫无感情，但是响在空中，便让我觉得有些庄严，我猜这一定是天道示警。
赶紧对空赞道：“上天行事十分公允。”
刚刚赞叹完，我忽然一愣，这个评论过程，怎么像是一种教学呢？按理来说，我评述以后，不应该让我知道后面的事才对，这后面的事，不就是这个人后来的命运了吗？
那位老者，真的是让我帮他做事吗？还是说，这其实是间接的给我的一种回答？因为我以前的那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