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与天弈子
“这代价太大了，师父你万万不能用。”我心下骇然，没有想到一把剑竟然要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尤其这还是以师父这样道行的人需要付出的代价，那该发挥出多大的威力？难怪就连李亦邪这样的人，都怕到不行。
“守一，你要记住，我们茅山派以驱邪扶正为宗旨，如果真的面临生民遭难，鬼邪肆虐的时候，如何能只顾及自身安危？若是能以我一人十年阳寿换得人间一时安宁，这岂不是好事？”师父看着我，平淡的说道。
师父的脸上已经挂了些皱纹，两鬓不知何时泛出微白，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中年人，拥有一般人少有的魄力。真不愧是茅山掌教，有这样的师父是我的幸运，也是一方百姓的幸运。即使他们刚刚还质疑我们只是想从他们身上谋利。
想到这，我眉头一皱，又问师父道：“若是我们阻止了黑毛萨乌出世，师父你甚至要付出十年阳寿的代价。那些村民不是更觉得我们是骗子了？他们回村继续生活，日后可能还把我们当笑谈讲给子孙听。”
“那又如何？守一，我们降妖伏魔是为了世间虚名吗？若是如此不如趁早离开。入道之人，求的是大道，名利本就是大道路上的障碍，你倒是该庆幸，是这些怀疑你的百姓成就了你的道果才对。”师父脸一板，又开始教训起我来。
“守一，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打坐练气是，人情冷暖炼心也是。”
师父说完，就止了话，只是带着我一路往前，直奔周华苦心经营的老巢而去。
这条路与我来时经过的三条秘境不同，看得出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大概杜先生的时代是没有这条路的。至于这开凿到底是其他山民还是周华，就已经不可考了。
山里路，泥泞难行，蜿蜒曲折，我们这一走就是一夜，一直到第二天太阳快当头时，师父才止住脚步。
这里也是一处山峰，还是山巅之上。在边上，有一个简易搭建的茅草屋，一看就是临时居住之用。一个人花些时间也能搭造出来，就是太过简陋。
除了草屋，真正吸引我目光的，是一块从山巅延伸而出的大石头，石头表面平整宽阔，约有五六个大磨盘那么大。周围则是八颗树干笔直的树木，说来也是玄奇。伸出山顶那么多的大石头，居然还能稳稳的立在那，而且不知已过了多少年。
“师父，你说这里是周华苦心经营的？那块大石头是周华弄的吗？”我好奇的问。
“石头应该不是周华所弄，是天然而成。这石头的位置天生地长，也是巧妙，站在石头上望去，无论是天星变幻，还是山脉水路走势都清清楚楚。想来周华便一直在此观星象地，谋划大事。这周围的八颗树则以奇门之法所种，即可困人，也可防御。我早些时候便是不慎，被困其中。”师父说的平淡，可既然是能困住师父的，必定有非凡之处。
“那我们怎么过去？”
“为师已经破开了他的布置，你去房间里看看周华在不在，若是不在可否有留下什么东西。为师则去看看山间岚气有何变化。”师父交代与我分工。
我走入那间茅草屋，刚一开门，一股霉味传来。满屋尘垢，怕是已经多年没有人住了。
屋子里陈设极其简单，一张床铺，一些被褥堆在床上。一张长桌摆在墙边，桌上空无一物。满是灰尘。像是以前摆坛之用。
除此之外，屋子中间有一个极奇怪的石墩子，上面有一张圆棋盘，纵横各十九道，难道周华以前还会自己跟自己下棋对弈来解闷？
除此以外，再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我走向那张木桌子，桌面上有一些刻字。我盯着这些刻字看了会，都不成句子，是一些散碎的字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是他有时发泄性刻上去的。因为刻的都很潦草，各种方位都有，杂乱无章。
这些字里面，最常见的就是两个字。
“天命！”
之前与周华一同在路上时，周华就与我说过他对天命的看法。他当时说，虽然三教圣人都讲命非绝对。可他从未见过命数真正改变的，最终都会发现不过是早已注定之事。
当时我正疑惑于天命之事，现在想来，周华说的是他自己的困惑。他在这张桌子下刻这么多字，是他自己的恐慌罢。
最后逛了一圈，这屋子实在是没什么价值了，我出门去找师父。
师父双手背在后面，站在高高的石台上，仰观天文，俯瞰山川地脉。十足的仙风道骨，与心境之海里的杜先生，也差不多了。不对，比杜先生更有神仙范。
“守一，有什么发现吗？”
师父头也未回的对我道，已然知晓我出门了。我把屋子里的一切都跟师父说了下。师父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守一，你且过来，到为师身边来看看。”
“师父，石头不会滚下去吧？”
虽然是师父说的，可是看悬崖边伸出去那么多的大石头，我心里还是发慌。
“快过来，为师都不怕，你怕甚？”师父有些怒了，斥我道。
不敢怠慢，穿过八棵树，小心翼翼的走到师父边上，起初还有些腿软，等真正站在大石盘上，才发现，这石头足够稳当，别说走上来，我就是在上面蹦想来也是无碍。
“守一，你说屋子中看到了一个棋盘？”
“是，也不知道周华是不是一个人在山上太无聊了，竟然自己跟自己下棋。”
“他不是无聊，你且抬头看看，这天上有什么？”
这里风景极好，天地之辽阔一览无余，尽在眼前。与心境之海中发乎于心的感应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是由眼入心。
看着，心有所感，我对师父感慨：“山脉起伏不定，如龙于地上腾起潜伏，升升落落。川江纵横，蜿蜒于大地山脉之间，从无直路，可柔可刚。天上日头高挂，万里无云，照破一切幽暗，唤起生机无限。”
“嗯，像不像棋盘？”师父面色不改，问我道。
“这…确实有些像。”
师父若是不说，我还真难以有此感觉。可师父一点明，我对此感觉就很强了。
“周华是以这天地为棋盘，群星为子，与天弈子。想在自己注定的命数中，推出变数，更改自己的命数。”师父淡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