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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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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的怒火一旦起了,那就不是“不敢”两个字能够平息的。

    “抚国公,将你查的粮食的去向和耗损,也好好念给各位大人听听,朕要是信了你们的话,那朕这天下的子民就该唾弃朕了。”

    这是抚国公在今年征粮“时估”时,就开始明察暗访出来的东西,本不该在此时揭穿,本该等到曹运结束之后,再一并算账,只是没想到太子也这个国之储君,竟然也不分轻重,在粮食上动手脚。

    民以食为天啊。

    人心之贪婪,之大胆,当真是不敢想。

    抚国公一字一句,口齿清晰的念了起来,所有在场的臣子全都听了个心惊胆战。

    若要论起来,他们没有一个是能独善其身的,这些名单中的人,全都和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面色稍好的,只有侍卫亲军和兵部。

    西府所辖的人,在陆卿云这位阎王爷的铁腕下,无人敢逾矩。

    在他们心里,哪怕陆卿云远在云州,那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

    文官们犯错,挨骂丢官都有可能,他们犯错,却更有可能丢了性命。

    在这个时候,他们的腰杆子倒是莫名的直了起来。

    暴雨响彻殿外,殿内一片沉默,都察院甚至有一种去外面和太子一同跪着的冲动。

    皇上发了雷霆之怒,太子越发战战兢兢,回到东宫就一碗姜汤灌下去都不顶用,发起了高热。

    常沐进宫探病,低声道:“殿下也不必太过忧心,码头上已经入库的那些,我已经安排了太子妃的娘家里找个人出来顶罪,还在路上没到的那些,我也发了信出去,让他们立刻补齐。”

    太子烧的头昏脑涨,听了他的话并没有觉得好一点:“父皇对我不满意,这一次过了,还有下一次,总有一次,他不会再忍下去的。”

    常沐也有些生气,自己不过是出京城一趟,太子就动了漕粮,动了就算了,偏偏胆子又小,只动了那冰山一角。

    哪怕办坏事,太子都比不上其他人。

    如此平庸之辈,若不是生在皇家,真是一无是处。

    “殿下既然知道,日后注意着些就好了。”

    太子听了,又觉得常沐说话不太中听。

    他堂堂储君,活的比谁都窝囊,还要怎么注意。

    莫名的,他想起了王知微,王知微说话就比常沐要中听的多,句句都能说到他心坎上。

    从来没个对比他还不觉得,现在想想,就觉得常沐不如王知微许多。

    他在东宫养了四日,外面的风风雨雨已经从京城转到了各省,他“监管”过的漕粮又有一批陆陆续续到了码头。

    这一批,共有四万九千八百石。

    无论入哪一仓,都得户部和兵部共同用“仓印”封缄,直至出仓,印文都不能有扰动痕迹。

    往常是先在码头粗验,粮仓再细验,这一次,却是抚国公和傅子平共同在码头上坐镇。

    四皇子和五皇子也从旁协理。

    码头上灯火通明。

    赵显玉脸色沉沉的,一点小男孩的模样都找不出来,坐在抚国公身侧,阴骘着脸喝茶。

    陆鸣蝉站在他身后,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声道:“你四叔和五叔来了。”

    赵显玉把他的手打下去,低声道:“他们不来才怪。”

    犯错的是太子,是他爹,按理说他应该回避,可却没人提起。

    不知不觉中,他和他的父亲竟然割裂成了两个部分,根本没有人将他们当成一体。

    他起身和众人一起迎了上去,叫了声四叔五叔就不吭声了。

    四皇子指着第一条船道:“还没有开始卸吗?”

    抚国公笑道:“两位殿下不来,怎么敢贸然卸货,只先点了数,还没装斗验粮呢。”

    四皇子从他手里接过簿子,皱起眉头:“就一石的损耗?”

    太子把亏空补上了?

    抚国公听了这话,都不知道要怎么接,就一石的损耗还不好?

    那要多少损耗他才能满意?

    他和气道:“还未正式查验,若是有霉变这些,到时候也一并会计入到损耗中去。”

    五皇子咳嗽一声:“国公爷和傅大人辛苦了,大晚上还要在这里忙,不如先查验吧。”

    傅子平转身对陆鸣蝉和赵显玉道:“你们两个上船去,抽三斗粮下来。”

    五皇子摇头:“他们两个小孩,手都插不到粮食里去,不如大家一起上船去看看,要是没问题,今天晚上就先卸一船。”

    抚国公道:“也好,那就一起上去看看吧。”

    李旭连忙搁下纸笔,提了一盏灯笼,领着他们上了船。

    他算是抚国公从吏部抽调到户部充数的。

    打开船舱,就有一股混合着稻子气味的潮热湿气喷出来。

    灯笼挂在门口,晃晃悠悠照出来一道狭窄的通道,两旁都是满满当当的粮包。

    四皇子没有理会外面已经装好的三斗粮,率先走了进去。

    五皇子跟了进去,其他人要跟进去的时候,抚国公拦住了。

    “里面地方小,不必进去这么多人。”

    就连赵显玉焦急的样子他都没在意,被他拦在了外面:“皇孙殿下,您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不要掺合到太子这些人的恩怨中去。

    谁输谁赢,最后都不会碍他的事。

    陆鸣蝉竖着耳朵,亮着眼睛,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放在了心里。

    船舱中,四皇子划破一袋粮包,稻子稀里哗啦撒了满地。

    他挽起袖子,将手深深的插了进去,稻子几乎没过了他的手肘,片刻之后抓出来一把稻子。

    “没问题。”

    他想了想,又找了一袋划开,还是照样抓出来一把。

    一连划破三袋,他终于迫不及待露出了笑意,将摊开的手掌给五皇子看:“看看,还是我们太子哥有意思。”

    一把稻子里,至少有一半已经发黑。

    进过水的粮,哪怕是晒干,到第二年也会发红或者发黑,更何况是压根就没晒干,急急忙忙掺进来的这些。

    五皇子也抓了一把在手里,满意的点了点头,丢回袋中,又划开一包,深抓了一把,还是如此。

    到这里就不必再看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四皇子将手掌摊开,放到灯火之下:“这粮恐怕入不了库。”

    抚国公等人谁都没说话,不知是无话可说,还是早有预料。

    陆鸣蝉更是没心没肺,在众人的沉默中感觉到了口渴,忍不住扭头看了一下码头上的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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