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谋算
解召召用眼神公然的控诉了解时雨一把。
仿佛解时雨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狂魔,一言不合就要挥起刀子将谁的脑袋割下来。
然而解时雨本人却非常安静,戴着帷帽,旁人也看不出她是否横眉怒目。
她只冷眼旁观,看解召召这一伙人,又是如何的将徐家给拉下水。
别人看热闹,心明眼亮的人却已经看出了这里面的门道。
与陆卿云针锋相对的非徐定风莫属,徐家留在京城的这两位“人质”,是主谋?还是入局?
不论是哪一种,总之徐家的马车被陈世文催了过来,
马车一来,谭峰就松了口气。
看来文郁还是有点用处,成功的将徐家鼓动了进来。
将陆卿云的名声在京城搞臭,让徐家上位,云州一战,将再次成为徐定风的主场。
到时候他们北梁可以和徐家达成交易,将这场战斗连绵不断的打下去。
等到老皇帝一死,朝中后继无人,他们北梁已经壮大……
至于解时雨所说的三天后就能还陆卿云一个清白,他并未放在心中。
三天的时间,她未免太高估自己。
府衙门外,还有一人也坐在马车中,隔着人山人海,往衙门里看。
这人是庄景。
隔的太远了,庄景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就连里面的人影,他看的也十分模糊。
但是模糊的人影在他眼中一再的放大,最后他恍恍惚惚,觉得解召召好像就在他眼前。
解时雨出现的时候,他更恍惚,感觉解时雨和解召召的面容在他面前来回的交战,让他有点要发疯。
疯也有疯的好处,就是不用听,光用眼睛看,他也能分辨出里面的情形。
有时候解时雨一个抬头,他又赶紧鬼鬼祟祟的靠在马车里,不将自己暴露出去。
这样躲躲藏藏,他不吃也不喝,腿上的伤反反复复的发热,膝盖也红肿的厉害,他也察觉不到痛。
他觉得自己像是灵魂出窍,将肉体落在家里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目光跟随的是解时雨和解召召,总之他就是这么看着,确定自己一双眼睛谁也没落下。
徐家的人将解召召带走的时候,他的眼睛也跟了出去,这时候他才确定自己的目光是跟着解召召的。
“跟上去。”他因为长久的没喝水,嗓子哑的厉害,不过无所谓,他感受不到。
马车晃动着跟了上去。
随着解召召离开,其他人也都散去,每个人都带着一张嘴,要将今天听到的,看到的一切都散布出去。
众口铄金,积毁消骨,谣言利剑直指陆卿云。
巨门巷雅雀无声,解时雨的压抑充满整座大宅,流向每一个角落,令人窒息。
郑世子脸上还带着姹紫嫣红的脂粉,舍不得洗,又不敢在此逗留,一番权衡之后,忍痛换回男儿身,匆匆告辞。
陆鸣蝉气鼓鼓的,已经膨胀成了一个装满怒火的大羊皮口袋。
只需一根针轻轻一戳,他就将立刻炸开,并且顺着这股气流窜出去,将解召召也炸成肉泥。
然而解时雨栓住了他,让他这只羊皮口袋扎的紧紧的,一点气也不往外漏。
南彪晚来一步,匆匆赶到书房。
“姑娘,文郁不仅煽动了徐家,还让人去找了闲汉,一人五十个铜板,让他们四处造谣生事,
还要请说书先生,但是遇仙楼不接,其他小酒楼也不敢惹事,就没人接,
要不我们出更高的价钱,找几个口齿伶俐的和他们打个擂台。”
他将自己该说的说了,悄悄看一眼解时雨的神色,就见她端然坐着,脸上挂了一层寒霜,但依旧是个八风不动的菩萨模样,什么事都经的住。
她摆手:“如此一来,此事就越发的落了下乘。”
让此事沦为这些闲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这样做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坏。
“你去镇国公府,找元家兄弟,就说是鸣蝉的意思,请元磊帮忙。”
陆鸣蝉过了片刻,才想起来这元家兄弟是哪两个。
这两人虽说现在还住在镇国公府,可大兄元磊在书院苦读,小弟元郜仿佛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直觉,见了陆鸣蝉就跑,时日一长,他就将这两兄弟忘到脑后去了。
他一时不解:“找这个书呆子干嘛?”
元磊天赋有限,读书全靠勤奋用功,总是三句话不离书本,科举上也没有一帆风顺,至今还在备考。
解时雨道:“他是读书人,从一个读书人口中说出来的话,顶得过十个闲汉的闲言碎语。”
不曾读过书的人,往往将读书人视为圣人子弟。
他们自知愚顽,头脑蒙昧,往往读书人一句话就能开解的事,他们却要撞破额头才能知其皮毛。
圣人子弟所说的话虽非金玉,却总比他们要高明许多。
南彪连忙道:“这主意好,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帮忙。”
解时雨道:“他要读书,还有个弟弟在镇国公府打秋风,他不敢不帮忙。”
陆鸣蝉趁机道:“大姐,不如我们快刀斩乱麻,去徐家将解召召杀了!再将挑事的文郁也杀了!”
他好不容易才活在这个称心如意的巢穴里,任何想要将这个巢穴破坏的人,全都是必须毁灭的。
外面站着的吴影和尤桐都在一瞬间活动了一下手脚,显然也很想动手。
南彪看他年纪虽小,发起狠来,却有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狠意,心想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近陆大人者,杀气十足。
解时雨摇头:“杀了她,也堵不住悠悠众口,此事的症结,其实全在另一人身上。”
她目光幽幽的一动,计谋像是雾气中的岛屿,开始若隐若现。
这个人就是庄景。
庄景一路跟着解召召到了徐家,直到徐家的大门再次紧闭,任凭他如何耳聪目明,都无法知晓里面的情形,这才神情郁郁的去了遇仙楼吃午饭。
小厮扶着他坐下,他这才感觉到伤口的疼痛,不仅发热,而且又痒又胀,应该是需要换药了。
哪怕是如此,他也不愿意回家。
在家里,文花枝就好像是千手观音,化身无数,堪称无孔不入,无论他在哪里都逃脱不了。
只有出门在外时他才能感到片刻清静。
食不知味的吃了点东西,又让小厮请大夫前来换了药,他才捧着一杯清茶,坐在雅间里发呆。
巨门巷的马车,也停到了遇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