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魔神2
走过了约莫一半路程，张亮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向侧后方看去。那里是737房间，房门紧闭，可是挂在门上的门牌不知为何显得歪歪扭扭的。他本想不去管它，继续向前走，可是走了几步就无法忍受心里的疙瘩，只好又回过头来，站到门前，仔细地查看起那块门牌来。
认真端详之下，很快就发现了别扭的原因。门牌右下角的一颗螺丝松动了，导致门牌从这个角落稍微翘起了一点。他凑到门前，看了看那颗松动的螺丝。问题不大，把螺丝重新拧紧就可以了。他在裤兜里摸了摸，找到了自己那张门卡。那是一张硬质卡片，薄薄的，正好可以插入螺丝头部的剖沟之中。
他把门卡对准螺丝插入，旋转了几圈，然后用力在门牌上拍了拍，让它贴合在门板上。稍后，他退后几步，凝神查看。这次，门牌方正地固定在门板中央，一点也不歪了。他满意地笑了笑，把卡放回口袋。
这时，吱呀一声，面前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房中窜了出来。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人的脸，就感觉一股大力击打在自己的颈部，随后便晕了过去。
或者说，身体晕了过去。
奇怪的是，他的意识却仍然存在。在晕厥的那一瞬间，意识的确暂时地离去了片刻，像瞬间黑屏的银幕。但很快，银幕就重新亮了起来。只不过，重新恢复的意识却极为古怪，它似乎脱离了身躯的束缚，像一个幽灵般漂浮在空中。张亮看到自己的身体瘫软在地上，一个壮硕的男子正把自己拖进门牌号为737的房间里。他甚至可以清楚看见那男子的面貌——那是一张陌生的脸，自己之前从未见过。
接着，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慢慢地向上飞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想要抓住点什么东西，可是很快又发觉自己失去了身体，目前唯有纯粹的意识尚存，因此无从抓起。他的意识毫无阻碍地穿过了上方的楼板，进入到酒店的上面一层，接着继续向上，穿过一个又一个楼层。很快，他就穿透了所有的住宿楼层，来到了比赛赛场。这里热闹非凡，人们仍然簇拥在桌台边，奋力摇动骰盅。
继续往上，热闹的场景再次出现。同样的桌台，同样热闹的人群。张亮有些诧异地看着周遭的景象，很快看出了这两层的差别。这里的桌台更小，但台面上的道具种类更多。光线比赛场暗一些，层高也更矮。他看着这里，总觉得似曾相识，像是什么时候来过。就在他即将飞出这一层时，他突然想了起来：这里是zeno楼下的游戏室。
果然，意识穿过楼板，便是zeno那熟悉的店面场景。此刻店里很冷清，客人寥寥无几。
升腾并未停止。意识继续向上飞去，他很快便置身于空中，俯瞰着下方的街道和楼宇。视野越来越宽广，车辆行人都逐渐缩小成一个黑点，终于完全无法分辨。到最后，整座城市都映入自己的眼帘。他从未如此清晰而完整地观察这座城市，尽管身处其中已经三十多年。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在一个荒诞的梦里，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突然，一股痛觉出现在脑海里。随即，意识飞快地向下坠落，重新钻入地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下去似的。
他又重新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他醒了过来。
刚恢复知觉的时候，最明确的感觉便是头痛，像是要从中裂成两半似的。用力睁开眼，可眼前还是一片漆黑。过了好一会儿，等意识和身体稍微贴合得密切一些了，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睛被什么东西蒙住了——一块桌布，或者毛巾。身体蜷缩在一起，被绳子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完全无法动弹。周围的空间极为狭小，空气里有一股清洁球的味道。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自己正被关在一个衣柜里，这是他首先察觉到的一件事。几件换洗的浴袍（还能是什么呢？）就挂在自己旁边，质料上乘，触感很舒服。
衣柜外传来零碎的交谈声，从声音推测，房间里的人还不少。其中至少有5个男的，2个女的。他们似乎在等什么人，因为不时就会有人问“老汪怎么还没来？”另一个人解释了几句，说老汪被什么事耽误了，要再等一下。于是大家就又三三两两地闲聊起来。
离衣柜最近的两个人，一个声音沙哑，不时咳嗽两声，另一个听上去比较年轻，声音清脆许多。虽然并不感兴趣，但两人的声音一直传入张亮的耳朵里。这两人似乎在谈某个地产开发的生意，最开始都是些容积率、停车位、商业配套之类的枯燥数据，实在是无聊至极，但后来却意外地引起了张亮的注意。
那时，年轻的声音问道：“听说地质勘察报告出了点问题，那是怎么说的来着，基岩风化……对吗？”
“都是他妈的鬼扯！”沙哑声音骂道，“谁知道那帮地质研究院的家伙怎么测出来的数据，总之，就是说我那块地皮不能建超过10层的楼。”
“那不就废了么？”
“哪能当真啊！那帮龟孙子就是嫌我给的钱不够，后来我追加了一笔专家咨询费，马上给我改了。咳咳……，专家，我呸！”
“建委和市政那边没出什么岔子吧？”
“那边能出什么岔子，都是唐元打点好了的。”
突然听到“唐元”的名字，让张亮有些意外。他侧着耳朵，尽量贴着衣柜门，开始认真听起两人的对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