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Q29
从上海回来后, 钟恪行和蒋小城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钟家父母都出自书香门第,是饱读诗书的人,当初为给儿子取名, 花了很多心思, “恪行”二字, 是希望他为人恭俭, 恪守品行。
钟恪行不负众望, 三十年来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 但人总归有七情六欲, 尤其是对着自己喜欢的人, 某些亲密的事一旦开了头, 就再难停下来了。
蒋小城是天生容易害羞的个性,虽然做过很多次,但在面对着钟恪行时,依旧会脸红,总忍耐着不肯发出响动, 或是咬着手背,用小到几乎难以听到的声音询问可不可以关灯。
殊不知这样更惹人悸动。
这方面可以称得上和谐,但两人的成长轨迹毕竟迥异,有时候也会因为生活经验不同,闹出一些笑话。
这一天是周末, 按照原计划, 应该是在一起享受闲宁的假期, 钟恪行却突然接到教务处的电话, 说是要开紧急的会议,叫他赶紧过去。
这会议一开就是两个小时,钟恪行心里歉疚, 回来的路上给蒋小城打了电话,询问有什么需要买的。
蒋小城翻了翻冰箱,心里规划着晚餐吃些什么,问钟恪行路过西街的菜市场时,可不可以带一只鸡。
西街的菜市场距离钟恪行家不过几百米远,在这条街区很有名,但钟恪行之前并不知道它的存在,他从前是不下厨房的人,自然不关注柴米油盐这样的琐事,菜肉不必买,想要吃水果,直接去超市就可以。
蒋小城却不同,超市里虽然宽敞亮堂,货架里的物品也码放得整整齐齐,让人一看就舒心惬意,但他还是喜欢在摊子上挑选东西。
身穿白背心、手摇蒲扇的老大爷,悠悠闲闲地在长棚里踱步。
手肘挎着编织篮的阿姨,站在菜摊前,熟练地捡菜、讲价,自成一股气势,叫谁也不敢忽视。
还有那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热悉的笑脸,喧闹里蒸腾出别处没有的烟火气。
蒋小城只跟着导航来过一次,就爱上了这里,每每买菜,就拉着钟恪行一起,一来二去的,钟恪行便也熟络了。
在摊子前选了一只鸡,付好价钱,就朝家中走去。
只是他选的这只鸡,着实开门来迎的蒋小城吓了一跳。
“你……怎么买了只鸡回来?”
钟恪行听到他的问询,以为是自己弄错了,鸡拎起来,和它充满警惕的黑眼珠对视,又转回头,疑惑地问:“不是你叫我买的?”
蒋小城哑口无言。
这确实是鸡,只不过不是处理好了的白鸡,而是雄赳赳气昂昂、活蹦乱跳的大公鸡。
“它……它是活的。”
像是应这句话,公鸡嗓子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好像是打鸣的预备式,又扑腾几下翅膀,大概想摆脱控制。
钟恪行忙固住它的身子,说:“我是不是买错了。”
怪不得坐电梯时,邻居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蒋小城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道:“是我没说清楚,我想要的是白鸡,就是……”
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就是死的,毛已经被拔光了,能直接做菜的那种。”
“可是……”钟恪行面露犹疑,“你不是说过,像菜和肉,越新鲜的越好?”
蒋小城庆幸自己叫他买的是一只鸡,而不是一头牛或猪,不然这场面可真难想象。
“是越新鲜越好,可它是活的——我没杀过鸡。”
钟恪行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问:“退回去么?”
“还是算了吧,我先试试。”
一来一回的太麻烦,蒋小城想起小时候也见过别人杀鸡的,大概是……
一边回忆着杀鸡的步骤,心里掂量着实施的难度,虽然是第一次尝试,但应该没问题。
钟恪行听他这样说,便活鸡交给了他,转身进浴室洗手。
咣当——
刚打开水龙头,外面突然传来金属盆子落地的声音。
钟恪行忙走出去看。
可了不得了。
客厅里,找找正大公鸡追得满客厅跑。
找找活这么大,还没见过会飞的东西,而公鸡大概也没接触过找找这样的活物,所以两者刚照面时,都没有冒然进攻,而是顶着眼睛、你退我进地跃跃欲试。
是蒋小城心急之下先叫了声找找的名字,不知怎么的就激起了它牧羊的本性,这一鸡一狗,你追我赶地从地板跳上沙发,又跃过茶几,所到之处,霹雳乓啷,一片狼藉。
鸡毛狗毛落了一地。
“怎、怎么办?”蒋小城的脑子彻底乱了套。
钟恪行倒还冷静,分配任务道:“我拦住找找,你去抓鸡。”
“哦哦,好。”
找找还是很听主人的话,钟恪行叫住它的名字,不让它动。
蒋小城这边就没那么顺利,这公鸡身子灵巧,重点是飞得不低,抓住它的难度本就不小,再者它体形虽不大,战斗力还是有的,特别是那尖尖的嘴,叨人一下也是很疼的。
钟恪行看在眼里,当机立断道:“我来。”
两个人齐心协力,总算是这两只动物弄服帖了。
这公鸡经历过一场战役,脖子秃了一块儿,身上的羽毛也不再柔顺,低声地咕咕着,看起来实在狼狈。
钟恪行还要它交给蒋小城,却见他一连的摇头摆手。
“我不敢,我下不去手。”
蒋小城本来是以为自己能做到的,可方才在厨房里,手握着刀,却怎么也划不下去,这才让公鸡找到机会,脱了束缚,跑到客厅去。
“那……”钟恪行犹豫一下,“我来好了。”
“你来?”蒋小城有点儿不信任他。
眼见钟恪行走进厨房,站在料理台旁,一手掐紧了鸡的翅膀根,另一只手展在半空中。
“可不可以帮我折一下袖子?”
他这样不慌不忙,好像眼前的都是小事似的,倒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蒋小城下意识地服从起来,解开他的袖口,向上折了几折。
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抽屉里的围裙,站在他的背后,替他系上绳结。
“刀在这里。”
钟恪行朝蒋小城指的地方看了一眼,刀捡起,握在手中,总觉得差了些什么,说:
“书房柜子的第三层有一套刀具,用黑色的布袋装着,应该很好找。”
蒋小城答应一声,道:“我去拿。”
按他说的,很快钟恪行说的东西拿过来了。
说是刀具,实际上是实验室常用的解剖器,除了有手术刀,还有镊子、长剪一类的工具。
蒋小城虽然没见过,但也猜出来这是实验专用的工具,想钟恪行拿它来杀鸡,大概是觉得顺手。
又站在一旁问:“还需要我做什么?”
钟恪行本想让蒋小城留下来打下手的,但看他之前的表现,应该见不得血腥的场面,知道他是心软,便说:“我自己就可以,你要不要到外面等我?”
蒋小城果然松了口气,说:“那我去客厅收拾一下。”
清扫干净地板砖上的鸡毛狗毛,又安抚一顿找找的情绪。
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钟恪行拉开厨房的门,道:“鸡处理好了。”
“这么快。”蒋小城摆正最后一个沙发抱枕,匆匆走过去看。
钟恪行说处理好了,就是真的处理好了,大公鸡变成了蒋小城想要的那种“白鸡”,鸡血单装在碗中,内脏也收拾干净,整整齐齐地码在盘子里。
至于羽毛之类的垃圾,全都打包在黑色袋子里。
他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能做得这样完美。
“咳……上学的时候,解剖课上杀过鸡,观察它的各种器官和系统。”
是蒋小城崇拜的眼神太露骨了,钟恪行被看得不自在,忍不住解释。
哪有万能的人,只不过是蒋小城不懂的,钟恪行恰好会。
“就用的这刀么?这个……是做手术用的那种?”蒋小城捡起盘子里的刀,左右翻看。
“差不多,”钟恪行提醒道,“小心,这个很锋利。”
蒋小城握着手柄,感受着它的重量,正觉得有趣,下一秒,就听钟恪行说:
“我们还解剖过蚱蜢、兔子、蚯蚓、蛔虫、蟾蜍,就是癞/蛤/蟆。”
“蛔,蛔虫?”
“嗯。”钟恪行以为蒋小城不懂,给他作科普:
“蛔虫是寄生在人体肠道里的线虫,成虫略带粉色或是微黄色。”
停了一停,好像怕他不懂,还要做一个比喻。
“哦,你可能没见过,长得有点儿像米粉——”
蒋小城保证一个月不吃米粉了!
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握着那刀的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打住钟恪行接下来的话,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切蛔虫用的也是这刀吗?”
钟恪行看着他的眼睛,就明白了他的顾虑。
“当然。”
啪嗒——
蒋小城手里的刀落进了洗水池里。
钟恪行忍不住了,两颊的酒窝一深,“当然不是。”
又说:“这刀是新的,从来没用过。”
蒋小城这才反应过来,脸蛋由白转红,白里透红,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瞪着钟恪行,惹人心动的很。
蒋小城向来很好说话,钟恪行不是苛刻的人,更何况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偶尔有些摩擦,也大都平平淡淡的化解了。
生活如果能一直这样保持下去,平淡和谐,没有争吵,偶尔开一点小玩笑,就很好。
只是有一件事,两人的意见始终不能达成一致。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写《二次逃婚》,小天使治愈阴郁攻的故事,欢迎收藏支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