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进组当天, 天气不算很好，整个天空有点昏昏沉沉，剥不开的乌云一直挂在上面，虽然凉爽却又带着压抑。
此次剧组驻扎的地点不在横店, 而是一个专门用于拍摄的古堡, 整个故事线都会围绕着古堡而展开。
大致就是讲述了男主与同伴莫名其妙被带到古堡后发生的事情, 有对人性的剖析与思考，最主要的还是各种恐怖骇人事件。
江导在处理这种恐怖氛围上很是有一手，有人戏称江导是最耗电的导演，因为看完电影后起码一个星期不用关灯睡觉，电费哗啦啦地增长。
古堡坐落在郊外，开机仪式也会在这边举行。
上午时分，等在民宿收拾好以后, 片场这边开机仪式也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
傅子斬跟小齐刚一出门就遇到了另外一位男演员谈丘, 年纪不算大, 二十来岁, 但是已经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很多年。
他此次饰演的是剧中男主的同伴, 整个电影没有女主角, 爱情线的发展也只有配角有，熟悉江导的人都知道他的电影其实大部分都没有女主角。
有些网友合理地猜测, 可能是江导自己单身，所以他剧本里的大部分男主也必须是单身，这可能是来自一个资深单身狗的倔强。
一行人朝着开机仪式的地方走去，识海里是不三不四激动的机械音, 毕竟是曾经留下过遗憾的系统, 要知道它上一次是没有看到结局的, 就为了照顾家里的猫咪小崽子, 它为这个家真是付出了太多。
机械音激动完以后，忽然传来了离体的信号，某个喜欢看热闹的系统已经先一步飞向了开机仪式的地点。
没有了吵闹的系统，耳边就只剩下谈丘元气满满的声音，很是自来熟的一个人，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关于剧本的事情。
这大概是演员之间拉近关系最简单的方式，毕竟只要涉及剧本，就不可能没有话题聊。
尤其是他们俩还有很多的对手戏，路上一人兴奋雀跃，一人礼貌淡然倒也显得格外的和谐。
很快就到了开机仪式举行的地方，大大的空地上摆满了各种东西，一个大铁架子前面挂着电影海报，海报最上面是一个横幅，标题内容就是庆祝电影开机。
在台子下面的不远处是祭拜上香仪式举行的地方。
台子上，江导简单地讲述着动员话语，而傅子斬的脑海里却是自家系统感慨的声音：“这个视角看得真清楚呀”
傅子斬眼角抽了一下，眼睛微眯，就看到横幅后面有个小黑点……
那是自家系统露出来的脑袋。
傅子斬：“……”
这要是拟态成人，趴在窗户上呲出个脑袋看楼下吵架的身影就会多一个他家的系统。
这二者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开机仪式自然不止江导一个人上台，有番位的主演都会上台讲两句，就在江导说请人上台的时候，变故忽然就发生了。
一阵风吹过，横幅的一角眼看着就要掉了下来，刹那间台下众人传来了惊呼声，还没等声音落地，一行几百号人，就眼睁睁得看着……
一只乌鸦飞过，叼起了横幅一角，把整个横幅叼回了原位仿佛刚才的一切并没有发生过。
一两秒的时间，发生得格外的突然，以至于整个空地都安静了好几秒。
安静的氛围中，傅子斬太阳穴突突地跳：“你在干什么？”
不三不四机械音里含了点心虚与委屈：“掉下去了不是……不吉利嘛~”
它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鸟已经飞出去了。
傅子斬：“……”
有些倒霉系统有时候对这种事情真是格外的看重，大概是因为曾经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所以见不得任何不吉利的状况发生。
台下站在中间的人眼睛闭了闭，没有再说什么。
识海里只剩下不三不四瘪着嘴的小声嘀咕，它宿主以前开机仪式就出过意外，果不其然整个拍摄期间状况百出，没一件顺利的事情，任务时间都拉长了不少。
所以怎么能怪它迷信呢？明明就是有事实依据的！
也有可能是……ptsd了。
有些时候相处久了，下意识的举动其实都是在为对方考虑。
一人一系统的交流并没有外人知道，整个安静的空地上渐渐传来了低声的讨论声，很小声却也很嘈杂，宛如苍蝇跟蚊子混杂在一起一般。
虽然说啥的都有，但是大家的视线格外统一地盯着那个架子上的一角，而那个地方是叼着横幅一动也不敢动的不三不四。
其实整个横幅是采用绳子挂上去的，它完全可以挂好以后飞走，但是……
似乎没有乌鸦会懂这种事情。
这样就可以了，应该会有人只当它是觉得好玩吧？毕竟猫猫不是也喜欢抓逗猫棒吗？那鸟喜欢叼点别的东西应该也是正常的吧？
是吧？是吧？
是的！
就是这样！一切看起来也没有很离谱。
某个系统越想越觉得合理，殊不知空地上已经有不少的工作人员唤起了别的记忆。
那些记忆来源于某个系统的遗憾，要知道当初那个热衷于看现场鬼片的系统也是……
一只乌鸦。
一般情况下，系统拟态的时候，只要不是新的形态，同一种类时都会选择以前拟态过的，因为这样方便，不用再去重组数据，所以此时的乌鸦跟之前在横店的乌鸦一模一样。
一个成熟的班底，很多工作人员其实都是固定的，也就是说不少人都听说过之前的闹鬼论。
离谱的事情跟离奇的传闻，重合在了一起，而两次事件的主角还高度一致，虽然他们认不出来每只鸟有什么不一样，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认出大的品种。
一时之间，整个空地上气氛格外地诡异，有人抱起了自己的胳膊，试图让自己暖和一点，明明天气也没有凉爽到需要抱臂取暖的程度。
听到工作人员小声讨论的傅子斬：“……”
他该去怎么解释，这里面其实有大误会，唯物主义社会并没有鬼怪论，有的只有科技发展过快的产物。
台子上，江导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很是镇定地又说了一些鼓舞的话，开机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似乎刚才的一切并没有发生。
再次被cue上台的时候，傅子斬听到了旁边谈丘很小的一声：“歪了呢~”
目光所及之处是那高高的横幅。
傅子斬：“……”
这奇特的关注点，强迫症？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那紧盯着的目光有些僵硬，好似……
刻意在逼自己把注意力和关注点移到那个上面。
左右不是很熟，他也没有要去探究别人内心想法的意思。
在剩下的时间里，开机仪式顺利地进行着，除了气氛稍微有点诡异以外，跟往常的开机仪式并没有什么区别。
小插曲过后，大家进行了短暂的整顿，就开始前往此次要拍摄的地方。
虽然不是所有场景都在古堡内，但也有百分之七八十了，古堡四周都透着一股沉淀下来的年代感，以及长期无人居住的气息。
从大门进去，里面工作人员各司其职地忙碌着，整个场景被布置得很阴森，是影视剧里常见的会有鬼出没的地方。
拍摄第一条的时候氛围就格外地好，大概是因为……
前面那个小插曲使得整个剧组气氛都到位了。
自然也有一些不明所以的演员，结果都因为好奇心的驱使被科普了一番，然后结果可想而知，害怕的情绪由心底而出，都不用刻意入戏了。
剧组生活有条不絮地进行着，甚至连天公似乎都在凑热闹，明明之前还天天艳阳高照，这几天却一连地阴着，中间还下了一场雨。
可能是受了天气的影响，有些人状态明显的不对，就好比此时，随着江导的一声‘卡’众人已经明显看到了他脸上隐隐的不耐烦。
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而造成这次不耐烦源头的人，就是这两天状态明显不在线的谈丘。
傅子斬侧目用余光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只见对方满脸歉意，朝着导演道：“对不起，我先找一下状态”，说完独自一人朝着古堡外走去。
江导叹了一口气：“都先休息一下吧。”
这是这两天时常会发生的场景，因为谈丘状态不对，所以原本可以一条过的拍摄，总是频繁地NG。
连带着跟他演对手戏的所有演员也得陪着一遍一遍地拍。
休息期间，有人坐在一起说笑，有人忙着准备下一场的拍摄。
傅子斬眼睑下垂着瞳孔轻转，朝着古堡外走去，主要是想去外面透个气。
外面的天一如既往地阴着，他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墙角蹲了一个人。
对方蹲在那里，拿个树枝在地上捣鼓，不知道是在玩泥巴还是在玩蚂蚁。
傅子斬的到来使得谈丘头抬了一下。
年轻的脸上不再是初次见面时的元气满满，像是一个打了霜的茄子，突然就蔫巴了，最明显的还是他眼睛下面那明显到粉底都快盖不住的黑眼圈。
谈丘仰着脑袋小声嘟囔：“对不起啊傅哥，连累你跟着我加班了”
明明年龄比对方大，这声哥却叫得极其的自然。
傅子斬靠在墙边，视线停留在对方的锅盖头上，这个发型真是顺滑到很像一个完美的锅盖，清冷淡然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你这是……几天没睡觉了？”
谈丘扬着的脑袋又低了下去盯着地面：“好几天了，睡不着”
吃了安眠药都会惊醒的那种。
没有这方面烦恼的傅子斬开启了合理的猜测：“认床？”
还是……
他的问题并没有得到一个回答，对方突然来了一句：“它们这队都没有排整齐！”
说的是地上那一群在搬家的蚂蚁。
傅子斬：“…………”
这话题转移得比身后的墙还要硬。
而且还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依稀记得前几天对方说的是横幅没有挂整齐。
当时就觉得刻意的感觉似乎是有了解释，有些人在某种情绪出现的时候，就喜欢用自己的强迫症来转移注意力。
傅子斬还没有对搬家蚂蚁们来一个评价，就看到蹲在地上的谈丘那僵硬的视线忽然就断开了，整个锅盖头像是泄了气的气球。
顺滑的头发耷拉着：“好吧，我其实就是害怕得睡不着~”
这句话像是一个泄洪口突然开了，接下来空中响起了谈丘小声嘟囔又喋喋不休的声音。
中心思想就是围绕着自己如何害怕鬼怪这类生物而展开。
他以前也没有接过类似的戏，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克服，但是没想到太过高估自己，白天大家都在一起倒没有什么感觉，可一到夜深人静那些自己想象的画面就成堆地蹦出。
即使吃了药睡着了，梦里也全是乱七八糟形态各异的各种鬼。
要说他为什么害怕成这样，还要接这个戏呢？
蹲在地上的谈丘叹了一口气，打工人的世界哪是什么都能自己做主的，尤其是艺人这个行业，不是什么通告，他不想接就可以不接的。
别的行业干不下去了还可以辞职，他要是干不下去，违约金就能要了半条命。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吐露心声的谈丘嘴巴一张一合噼里啪啦就没有停过，直到助理过来喊人说要准备拍摄了。
有些没睡好的人一连灌了几杯咖啡才勉强撑过了这天的拍摄，收工的时候，因为最后一条是一起拍摄的对手戏，所以收工的时候也是一起回去的。
别人下班的步伐都十分的轻松愉悦，唯有谈丘脚底宛如有千斤重，如果可以他可能巴不得整个剧组大家一起睡大通铺，事实就是这不可能。
傅子斬视线落在前方，身后是小齐跟对方助理的小声交谈，大致的交谈内容就是……
一个建议道，你家艺人怕成这样，你们晚上可以一起睡嘛，人多不是可以壮胆吗？
另一个回答道，是一起睡的，但是当一个人害怕的情绪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可能会把他助理也当成鬼，要知道剧本里可是有鬼附身的场景。
谈话内容就此结束，这个问题无解，只能靠当事人自己调整，毕竟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呢。
一行人达到民宿后，小齐已经回了自己房间，只剩下傅子斬跟谈丘及其助理。
路过傅子斬门口时，那个脚下有千斤重的谈丘礼貌道了晚安，然后就被人叫住等一下。
不明所以的谈丘还是乖乖等在了门口，毕竟回自己房间面临的也只是睡眠焦虑。
房间内，屹立在床边的傅子斬凭空就掏出了一个半人高的大锦鲤玩偶，整个玩偶漂亮得不像话，栩栩如生宛如真的一般。
下一秒另外一只手中忽然又出现了一个瓷瓶子，与此同时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只大金毛。
大金毛眼神控诉：“你居然要把我送人？！”
傅子斬手上操作的动作没有停，还用胳膊肘把腿边毛绒绒的脑袋往外推了推：“严瑾一点，是你的玩偶，而且只是借”
送人自然是不可能送的，毕竟是花了积分定做的。
这个大锦鲤的形象还是自家系统有一次在一个小世界里拟态的，然后广受那个世界之人的吹捧，网上各种转发许愿，至于最后实现了的……
估计是没有的。
毕竟大锦鲤自己就是一个倒霉体质，带来霉运还差不多，怎么可能会带来好运呢。
即使是这样，也依旧凭借着过高的颜值维持着超高的人气，然后某个自恋的系统就飘了。
那次任务结束后，吵着要按照这个原形给它定做一个玩偶，理由是他在那个小世界里有了蜡像，而它却没有。
然后就花了积分定做了这么一个东西，结果没过两天就在储物空间里当起了一个摆设，像极了每次吵着要玩具最后又不玩的熊孩子。
回忆结束，傅子斬手里的动作也忙完了，他起身的瞬间大金毛骤然消失，门可是没有关的，要是被看到了都没办法解释。
不能解释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太多，不能再多了。
门口，谈丘就看到说让他等着的人，从一边抱着一个大锦鲤而来，那锦鲤漂亮到仿佛是在散发佛光。
谈丘眼睛都瞪大了一点：“傅哥这是……？”
傅子斬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对你应该有用，可以暂时用着”
闻言，谈丘愣愣地接过：“借给我睡觉用吗？”
傅子斬点头，语气一本正经：“嗯，找高僧定做开过光的”，那正经又沉稳的语气使得没人怀疑里面的真实性。
开光自然是没有开过，但是人家不是相信这个么，心理作用得到位。
至于为什么对睡眠有效，纯粹是他在里面加了安神粉，也是储物空间里鸡肋到对他没有什么用的东西。
但是普通玩偶没办法弄，总不能开膛破肚撒进去，局里定制的玩偶就不一样，它可以毫无痕迹地吸收进去。
门外，没有想到会收到礼物的谈丘又愣了一下：“谢谢！”，道谢的语气很是郑重。
大概是因为这个东西看起来真的很不凡，逼真到他一度以为自己抱着的真的是一条锦鲤，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心理作用，忽然就觉得自己有点困了。
谈丘抱着半人高的大锦鲤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欣喜的脸上有点纠结，这个玩偶一看就不是凡品，对方就这么给他了。
“傅哥你把这给我了，你用什么呀？要不……”
傅子斬身子一侧微微靠在门框上，“我不……”用。
最后一个字没有出口，他话锋转了一个弯：“我还有”
做戏做全套，虽然他确实用不着，但是不用带来干什么。
闻言，纠结的谈丘像是放下了什么负担，又是一通感人肺腑真挚无比的道谢，直到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后才离去。
人离开后，傅子斬关上了门，身后是突然出现的大金毛，大金毛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他会还的吧？如果不还的话……”
“以后等能量恢复了我能申请再做一个吗？”，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机械音莫名带了点期待，好似巴不得人家不还，这样它就可以有新玩偶了。
傅子斬斜了大金毛一眼：“呵”
做什么做！他积分都换成退休金了，克扣退休金想都不要想！
被拒绝的不三不四瘪着嘴，真是好小气一宿主，大不了它自己挣嘛，等挣到了它这次争取……
玩三天以后再拿去吃灰。
卫生间里在洗漱的傅子斬没再理会外面嚷嚷着自己可以怎么挣钱的系统。
热气缭绕间长睫眨了眨，只希望那位没有自主权的打工人今夜能好眠，这样……
明天才能早点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