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男人心,海底针
冷亦寒眼睛看着笔记本,抬头对着站在原地的乔枥故意笑了又笑,像是在说,乔枥啊,不服,你就憋着哦。
敢怒不敢言,正是此刻的乔枥。
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以他“口若悬河”的名号,谁见了都得闻风丧胆。
被一认识没多久的人呛得无言以对?这是不可能事件。
奇耻大辱。
乔枥坐在一旁想对策,目不斜视地紧盯着冷亦寒的电脑背面,恨不能将电脑硬生生盯出个大窟窿。
一个小时后,冷亦寒一身轻松地走向厨房。
在刚刚的那一个多小时里,冷亦寒一句话都没说,仿佛把乔枥当空气。乔枥也就自己生着闷气,只想找出一个对付她的法子解解气,他不得已打开了热闹的“狐朋狗友”群。
群里是他的同班同学,那几个人老不正经,此刻正在慨叹着自己逝去的青春以及悲惨的单身命运。
班长刘嗣一直认为自己空有一身才华,年年是数学系奖学金得主,却没有邂逅过一段浪漫爱情,这会儿正在学校体育馆里打球,休息间隙坐在一边打开手机闲聊起来。
钻石王老五刘大神:【平时这体育馆到处可见青春的身影,今儿都不见了,他们哪儿去了呢?他们都约会去了呦,唉,就剩我这种没人约又约不到人的在这里虚度青春。】
感伤完,他还配上一张自己的自拍照。
钻石王老五刘大神:【想当年,我考上q大的时候,我们县那叫一个轰动,敲锣打鼓拉横幅,别提多风光了,现在一看,考上q大怎么了,周围比我聪明的多了去了,关键是,人家还有女朋友。】
乔枥嫌弃地瞥了眼刘嗣在群里发的东西,这货成天就知道伤春悲秋,矫情不矫情呢?不过,也见怪不怪了。他打开群聊地本意是想让他们出出歪点子,于是飞快地发了一句话:“做什么事可以让一个女人特别特别生气,同时她还拿你没办法?”
几个人看到乔枥突然冒泡,再一看他问的问题,我去!哥们儿,这个问题你还需要问我们?你自己经验很足的好不好?
众所周知,如今的社会是个看脸的现实之地,想谈恋爱的不一定找得到,但是长得好看的人,即使不想谈恋爱,也会有很多追求者主动出手。
乔枥属于后者,然而,大家对乔枥却没有任何嫉妒之意,因为不管有多少追求者,乔枥总能凭借自己的实力落得跟他们一样的下场。
同窗一场,谁都知道他对待追求者是什么样的臭脾气。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再好的皮囊,终究抵不上一张毒嘴。
始于颜值,终于性格,乔枥就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白长了一张脸”。
所有对他一见钟情的人,只要半天,就会对他怒而远之。
隔壁班的班花鼓起勇气跟他表白被他当场用话噎死后,上专业大课时连眼镜都不戴了,说是为了避免上课时不小心看到某张脸,眼不见为净。
表白前有多喜欢,表白后就有多痛恨。
多么彻底的转变!
世人都说,直男低情商,凭实力单身汪,这话放到乔枥身上,还需要修改一番——乔枥没情商,注定一直汪。
“注定一直汪”的乔枥对此不以为然,他对感情这种事一点兴趣都没有,腻腻歪歪的多麻烦,还是一个人舒服自在。
捧着手机的几个人细细揣摩乔枥的问题,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难道有个让乔枥无法对付的女人出现了?
这还真让人好奇心满满。
钻石王老五刘大神:【麦兜兜,你这是被哪位美女收拾了?】
家里有矿的肖n代:【求问这美女是哪个院的?求介绍求牵线求求姻缘!!!】
单身赤贫族徐半仙:【美哉美哉】
群里没几个郝东西:【肖之浩你够了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说不定是乔枥的女朋友!】
家里有矿的肖n代:【卑微脸==我不如兔子,我吃。】
单身赤贫族徐半仙:【罪过罪过】
钻石王老五刘大神:【乔枥人呢?怎么不说话?】
群里没几个郝东西:【见色忘友,乔枥抛弃我们了!】
家里有矿的肖n代:【嘤嘤嘤==求美女!!!】
钻石王老五刘大神:【滚】
群里没几个郝东西:【滚】
单身赤贫族徐半仙:【勿躁勿躁】
钻石王老五刘大神:【滚】
群里没几个郝东西:【滚】
乔枥看着屏幕里不断跳出来的对话,被面前这几位神经病搞得头疼,他真是脑子不清醒才会去问他们,他无言以对,想了想还是回了一句:“肖之浩今天没照镜子?”
正躺在宿舍里盯着天花板发呆的肖之浩,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在群里分享歌曲:《祝天下所有的情侣都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分享完,还觉得不解气,肖之浩又加了句:“不是兄妹也是敌人!!!”
乔枥目光盯着“敌人”两字,无声冷笑,闲来无事丢了个红包进群。
他总是这样慷慨而话少,群里面的人爱他爱得不可自拔,闭着眼睛开始吹彩虹屁。
乔枥兀自摇了摇头,这群男的真肉麻,他忍不住关掉了屏幕,随便他们发疯去。
冷亦寒全程无视乔枥的存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声不吭。
乔枥想不通,冷亦寒是不是视力有问题,他还从没遇到过对他如此冷淡的人。
他可不是那种路人甲乙丙的颜值,怎么会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不仅如此,冷亦寒径直走进厨房后,打开冰箱,从上而下找了一圈,选了一瓶罐装雪碧,开启瓶口,咕咚咕咚地灌了半瓶进肚,然后叉着腰,停顿四五秒,打出了一个响彻房屋的气嗝。
天呐,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究的人?
在百年难遇的顶级帅哥面前,竟然这么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乔枥看她那陶醉的神情,不由得深深地嫌弃起来。
“我说,你平时一个人的时候,这么喝雪碧就算了,但是,现在屋子里面不止你一个人,我还在呢。”乔枥指指自己,试图提醒她,在帅哥面前,请收敛自己的形象。
冷亦寒想了想,他说的不无道理。
她拿着剩下的半罐雪碧,伸直手臂递到他面前。
乔枥不知她的意思:“干什么?”
冷亦寒友好地笑道:“还有半瓶,你要是想喝,就喝了吧。”
确实不该只顾自己喝,应该客气地请你一起喝。
乔枥诧异不已,人生认知被刷新,合着她一点都没听出话中的真正含义,而是认为他也想喝?
更过分的是,她没有再拿一瓶新的,而是把喝了一半的雪碧送过来。
谁要喝她剩下的东西,真不拿自个儿当外人!
乔枥把她伸直的手臂往她的方向弯去,愠怒道:“你自己喝吧。”
冷亦寒看着手里的饮料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拿出手机把乔枥先前给她的酬劳转了回去。
“你干嘛?”乔枥疑惑地看她,这年头给你钱怎么还不要?
其实这件事冷亦寒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了,可能是数额太大,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那么多钱,越想越觉得心里羞愧,或许这在乔枥眼里又有点扭扭捏捏的,可确实是她心里的真实想法:“这钱也算是叔叔阿姨的,我那么麻烦他们,还收钱,我成什么人了”
在乔枥的消费观里,这对于乔仙女来说,并不是多大的数字,本想告诉她没这个必要,可是冷亦寒的观念明显和他不同:“这么多钱,要是在老家,我觉得我能花一辈子呢,绝对不能收的。”
乔枥诧异一瞬:“你老家那里”是有多穷啊?十万能用一辈子吗?
不过后面的话乔枥没有说出来,好像不该提什么穷不穷的,他换了一句:“那你是反悔了?不演了?”
可别现在跑过去跟他父母澄清啊,这时间太短了,他们绝对会认为他把感情当游戏,一定是他做了对不起冷亦寒的事,非得把他训死不可。
他想从长计议,等过段日子再想想办法告诉父母他们已经“分手”,到时候应该好接受的多。
冷亦寒不回话,乔枥见这样不由得着急:“喂,算我求你行不行?”真是败给她了,“冷冷亦寒,我以后再也不提那些要求,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电视随你看,厕所随便用,分贝不超过49我全忍,所有的东西你优先!”这么求她够有诚意了吧?至少在乔枥的有生之年,完全是绝无仅有的头一遭。
冷亦寒不是想威胁他做出退步,她是在思考装女友这事以后怎么收场:“不是那个意思。”
乔枥冷静下来,那是什么意思?
“我可以免费帮你,但你总得想个办法解决问题呢。”冷亦寒知道这种事演不了几回,乔枥应该去跟自己的父母解释清楚,别等到以后闹出更大的麻烦。
乔枥松了口气,他对自己有信心:“放心,我心里有数,你等着吧。”他瞥她一眼,“我可比你更不想演戏,更不想一直跟你扯上关系,我就算死,也不会喜欢你的!”
冷亦寒:喔
最好是这样。
门铃响了两声,陌生男人在门外说:“您好,您订购的床送到了。”
乔枥走过去开门,应该是他订购的新床到了。
他虽然接受了回家住的安排,但是总要找个事把自己的不愉快宣泄一番,于是对着乔大海提出一个条件,他要换一张全首都最贵的新床。
乔大海一听,这还不简单?十分钟内就找到朋友订好了。
“您好,这是您订购的床,但是今天订单较多,负责安装的师傅要一个小时后才能过来。”送货小哥说得小心翼翼,带着万分的恳切,他知道这个订单来自老板的朋友,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对方,可是今天太忙了,有几个大单子堆在一起,又担心时间太晚客户催促,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先过来说明一下情况。
刚才乔枥的心情不好,冷亦寒猜测乔枥听完应该会非常生气,然后二话不说地要求安装师傅立马赶来,否则他就打电话投诉。
她刚准备上前去劝一劝乔枥,没想到猜测中的场景没有发生。
乔枥说:“不用了,帮我送上楼,我可以自己装。”
声音平和,没有丝毫为难的意思。
送货小哥:“您这款是最新的限量款,我建议您还是等师傅来安装比较好,我可以再为您催促一下。”
但乔枥执意要自己动手:“我真的可以自己装,把东西搬进去就可以了。”他没来由地对送货小哥补充了句,“不要总是催。”
送货小哥一头雾水,叫身后几个人搭把手,半信半疑地把东西往屋里搬,上楼时,乔枥还主动为他们拖了下后面。
冷亦寒手上拿着那半罐雪碧,乔枥好像没她以为的那么坏,真让人猜不透。
她想了想,其实他不说话刺激人的时候,也挺好的。
正如此刻,他坐在房间里自己看着说明书,翻着工具箱,聚精会神地鼓捣着如何安装床。
冷亦寒站在他的房间门口看了好一会儿,原来他不会安装啊,那干嘛还要说自己会呢?
冷亦寒好奇地说:“你,不会装啊”
刚刚太过投入,乔枥并未发现冷亦寒一直站在那边观察他,他蛮不在乎地嘴硬:“这种简单的事,随便一学,就会了。”
可是看这满地狼藉的场景,情况好像不太理想。
冷亦寒看破不说破地愣在原地。
乔枥想让她别再站在那里看着,故意说:“喂,你是没事可做吗?老在这看着我!”他拉长语调,“哦——难不成你喜欢我?喜欢到一刻也不想离开我”
下一瞬间,冷亦寒涨红脸,不是因为害羞,而是被他的话所震惊的,想说他臭不要脸:“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喜欢你啊!”
讨厌死你了还差不多。
乔枥倒有些计划得逞:“那你在看什么?”
既然如此,还不赶紧走人。
“我是想告诉你,你要是不行的话,还是让专业人士来装吧。”说实在的,冷亦寒不太相信他真能装好床,鉴于他刚才的不要face行为,她这会儿没再留情面。
乔枥受不了有人质疑他的能力,反射弧立即启动:“闭嘴!你难道不知道不能对男人说‘不行’这两个字吗?”
冷亦寒的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上:“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习俗吗?”
乔枥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跟她进行这要人命的沟通,冷亦寒终于识趣地退出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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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越来越淡,直到消散于无形,天空被黑暗悄无声息地占领,宣告一日的闲暇时光已然到来。
偌大城市,灯火通明,给无际黑暗增添华丽夜彩,时间滴答滴答着,不知疲倦地流入夜的河川。
闹市区里这一方天地,静谧得难能可贵。
冷亦寒洗漱完毕后躺到床上思考人生。她看了好几天的招聘信息,对着网上的模版做了简历,适合的公司全投了,无一例外,都石沉大海。
她看着手机,这黑着屏幕的手机啊,就像窗外渐渐静谧的夜。
夜晚,是死寂的,手机,不会死机了吧?
冷亦寒按动开屏健,完好无损,就是没有任何信息进来。
打破这宁静氛围的,是对面房间里乔枥的声音:“冷亦寒!”
这可怕的肺活量,绝非池中之物,他的呼唤气沉丹田,激荡人心,冷亦寒听得清清楚楚。
冷亦寒穿上拖鞋,循着声音过去:“叫我什么事?”
只见乔枥一屁股坐到新装好的床上,一只手用力拍向床铺:“看到没?谁说我不行?”
冷亦寒看到他房间桌子上放着李姐晚上准备的晚餐和水果,他似乎非常在意“行不行”这件事,花了六七个小时,不吃晚饭,不喝水,闷在房间里埋头苦干,着了魔似的,就为了证明他行。
冷亦寒心说,你行就行呗,我又不关心。
她不走心地回他:“恭喜你,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了。”
乔枥的嘴角藏不住得意地笑,盘腿坐到床上,以居高临下的语气命令:“你可以走了,顺便把门带上。”
转身离开的瞬间,冷亦寒不经意地扫见门框边飘着那一张床的正版示意图,再往乔枥屁股下的床看去,无意识地嘀咕:“万一塌了就完了。”
说完,冷亦寒就离开了,顺手关上了门。
乔枥耳边还回荡着她那句话,又拍了一下床,对着关紧的门说:“你才塌,神经病,乌鸦嘴!”然后翻了个身,心满意足地哼起歌。
凌晨三点的别墅区,悄无声息。
冷亦寒很少失眠,但今晚明明很困,就是莫名睡不着。
暗黄柔软的灯光恍恍惚惚,她的眼皮打架几秒,忽然,又打了鸡血似的坐起身来。
“不行,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和乔枥打过交道,大概清楚他是个什么人,脾气烂,嘴巴毒,霸道了点儿,可倒没有那么坏。
她没什么心眼,也未遇见过危险,但她觉得最近世道不太平,还是要多多注意,男人嘛,不是特别能让人感到安全的生物。
冷亦寒赤着脚,慢慢移动到房门前,耳朵贴上去听,外面半点动静都没有,她果断地把门反锁,这才舒心地继续睡去。
凌晨四点多,天还没亮,屋子里依然静悄悄的,冷亦寒睡着没一会儿,“砰”的巨响声从某个房间传来。
从床上惊坐而起,冷亦寒心有余悸,蹑手蹑脚地开门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最终锁定案发地点就在乔枥的房间。
着急中推开那扇门,冷亦寒才明白过来——当事者是乔枥,凶器是他亲手安装的床。
如她所说,床,真的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