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
“这梅家老五也变成了这个样子, 看来梅家真的全家都是妖怪，不能再让他们待在青城了！说不准有朝一日就会杀了我们！”
“你小声点。这事可轮不到我们做主，你瞧, 刚才掌柜的不就替那梅家小姐解了围吗？”
“朱兄，我方才就想问了, 这掌柜的是什么来头？周遭人竟然都不敢招惹, 掌柜与那梅家五姑娘有什么牵扯，为何会替她解围……”那男子压低了声音, “该不会是老牛吃嫩草, 看上那五姑娘了吧？”
茶杯还在手上端着, 九畹心思却飘到隔壁桌上了。
“这倒不是。这掌柜的是城主的弟弟，十几年前不知和城主闹了什么不愉快，搬出城主府后当了映月桥客栈的掌柜。虽说兄弟有了嫌隙，城主倒也还对这个兄弟暗中颇为照料, 城中人都知道此事, 因此也不敢惹映月桥。至于帮梅五姑娘解围一事, 我只是隐隐听说，梅五姑娘的母亲在还未嫁入梅府前和城主弟弟有些情况……”
九畹还想继续听下去, 耳边忽地响起夏岚的声音：“上楼休息了。”抬头看去，见师父已经提步上了楼，九畹放下茶杯连忙跟上。
带着师徒两人进屋的小二端了盘点心上来后便关上门下去了。
屋内有一张木桌子、两张床，两张床之间有一块屏风隔着。
九畹坐在椅子上往嘴里塞点心, 见师父把薄柿色的外衣脱下之后才问道：“师父，梅五小姐是妖怪吗？”银发白眉, 全身除了眼珠子和嘴唇以外都像雪一样白，虽说整个人晶莹剔透好看得紧，但普通人根本不会长这样。况且听那几名客人的谈话, 梅家全家都是这样，这也太奇怪了。
但……回想起那树妖张牙舞爪的姿态和丑陋的眼睛，九畹觉得梅五小姐这么好看，一定不是妖，妖怪哪有这么好看？
“不是。”夏岚右手手心在半空中抹过，一件黑色外衣凭空出现在手中，注意到小孩被吸引过来的目光，夏岚将黑衣披在身上，一边系上腰带一边满足小孩的好奇心，“这是储物间，每一个修士筑基后就可拥有，
不同修为的修士可携带的储物空间不同。”
九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见夏岚换上了一身黑衣，九畹便知师父要出去办事。
夏岚看着小孩黯淡后移开的目光，想了想后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本书放到九畹面前，“这是有关修真界的书，无聊的话可以看看。”这是小师叔路上无聊捡来看的，看完后直接塞进了夏岚的储物空间里，今日忽然想起来，倒是可以拿给小徒弟解解闷。
虽说收了九畹作徒弟，夏岚确确实实还没教过女孩什么东西。夏岚从炼气到筑基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这一套方法夏岚用着都差点走火入魔，更不敢随意教给小孩子。
肉眼可见的欣喜在女孩脸上显露出来，夏岚不自觉就把手心搭在了小孩头顶。
九畹感觉到自己头顶有重量，一双手在自己发上摩挲着，从发丝开始冒着冷气。这是母亲常常对小孩做的动作，九畹没有母亲，这个动作便常常由顾南棠代劳。
九畹愣了一下，不知道要作出什么反应。平心而论，她和夏岚不过几天的师徒情，九畹还没有把夏岚划入和顾南棠同等重要的圈子，如今这个动作由夏岚来做，让九畹内心升起一种别扭的感觉。
夏岚没有想到小孩子敏感别扭的心思，却能感受到小孩的身体变得僵硬，她默不作声移开手，接着刚才的话。
“你也别太着急。修真一般从炼气开始，但这我没法教你，还得回虞川后由你的师兄们教你系统的方法。”话尽之时夏岚收回手，灵气散尽，一道无形的结界已在九畹身边布好。
九畹点了点头，松了口气，对刚落好绕在身侧的结界毫无知觉。
夏岚从窗跳出后，九畹趴在桌上看书总觉得冷，走到窗边想要把窗关起，手触及窗沿时又忽然想到万一师父还得从窗户进来怎么办，再三犹豫后决定不关窗户，自己跑到床上盖着被子看书。
九畹没有上学堂念过书，只是在闲暇时间顾南棠教自己认得几个字。翻开《修真杂集》这本书的时候九畹是欣喜的，然后读了两三页后九畹发现
将近一半的字自己不认识，学习的热情瞬间被浇灭了大半。
随意往后翻，书页自然停住，一张图画瞬间吸引住了九畹的目光。她在床上坐起来，眼睛里光彩溢出。那有点诡异又有点漂亮的符号看着比前面那些长篇大论好玩多了，手指模仿着那些奇异的符号，在被子上胡乱戳着。
梅府四周安静得出奇，整条街道上行人也无，两侧的店铺紧紧地闭着门，纱窗里看不出一丝灯光，只有银白色的月光洒在门前，映得街道愈发荒凉和久无人居。
夏岚往前走去，腐烂发臭的烂叶子和果皮连同大小不一的石头被扔在梅府大门前的白玉阶上，染出一道道斑驳。若不是此时是冬天，怕是会有大量虫子绕着梅府大门狂欢。
梅府朱红的大门昭示着主人曾经的显赫，如今却紧紧地闭了起来，将门外脏乱与喧嚣隔在了门外。
夏岚脚尖一掂，转眼便立在梅府的高墙之上。看得出梅府的围墙仓促加高过，围墙底部是排列规整赏心夺目的白色石砖，两丈之上却是不规整的石头。
夏岚抬眼望去，梅府偌大的规模映入眼中，小山凉亭皆是青城之最。夜色沉寂，目光所及之处的房屋却没有透出灯光。
“你看什么呢？”
夏岚回头，正见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孩仰头朝自己看，围墙之上有些许微风，夏岚的腰带被吹得翻了一下。
“没什么，就感觉那儿有人。”高高的围墙上空无一物，女孩眨了眨眼，叹了口气。
夏岚迎着女孩的目光看去。
两个女孩盘起来的银色发丝在月光的照耀下更为显眼，手里提着的灯笼也没有把脸色照的更有人气，白得像雪的肌肤和刚才在客栈里见到的银发女孩一模一样。
“哈哈哈哈你太疑神疑鬼了，老爷都把墙筑得那么高了，谁还能进来呀！”个子较高的女孩拍了一下另一个女孩的肩膀，推着人往前走。
夏岚跳下墙，不远不近又明目张胆地跟在两个女孩后面。
回映月桥时已是深夜。
进了屋后夏岚便把身上的隐身术解了，她脱
了黑色外袍，疲倦地躺在床上闭眼休息。
身上忽地感觉有冷风吹来，夏岚猛然睁眼。她不怎么畏寒，但在休息时对任何风吹草动异常敏感。目光所及处，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床脚，像铺了一层冰冷的霜。
夏岚起身去关窗户，心中不住地想九畹是怎么在冷风中睡着的。经过小孩床边时便多看了一眼，月光洒在小孩身上，勾勒出女孩稚嫩的脸庞。
《修真杂集》落在女孩枕边，女孩双手压在被子上，是个极为规矩的睡法。
夏岚眼神忽地一顿，轻声走到九畹床前。一道微弱的金光若隐若现，这是符咒流动的痕迹。金光在不同的地方亮起来，在女孩胸前被子上呈现出一个很不像样但确实有用的眠符。
夏岚抬手收了女孩周围的护身结界。
护身结界并没有被人闯入的痕迹，那这眠符——是她自己弄出来的？
无意间画出了有效的符咒，又因为自己没有修为所以被困住了，因而才能睡得那么熟？
但眠符入睡对人并不怎么好。
微弱的金色光芒被夏岚驱散，夏岚走到窗边，小心地关上了窗。
翌日。
九畹以为师父要带着自己启程回虞川见师门，毕竟顾南棠的骨灰已经埋好了。
九畹看着眼前发臭的石狮子和台阶，不解地问道：“师父，我们不回虞川吗？”她抬手捂住鼻子，下一秒还未听到回答却被师父捞着跳上了高耸的围墙。
夏岚发现小徒弟变得乖巧了许多，至少现在不会像几天前那样失声尖叫了。
她看了看围墙内惊慌失措的几个女子，低声对小徒弟道：“有任务。”接着便捞着小徒弟跳进了梅府，轻巧地落在了几位女子面前。
九畹方一抬头，几乎被眼前这一场景惊得说不出话。昨晚见到的梅家五小姐是一头银发，眼前这几位女子却是白发白眉，况且肤色并不像梅五小姐那样白皙，眼下还有看得见因劳苦而产生的眼袋和黑斑。这种诡异的不和谐，几乎让九畹第一眼瞧见就下意识地往夏岚身后躲。
后退一步之后九畹忽然意
识到自己这个举动并不好，急忙抬起头，果然见女子脸上闪过伤心之色。羞愧一时铺满心头，九畹低下头，一时窘迫得不知作什么才好。
只听得师父似乎是走上前一步，九畹也跟上去一步。
“劳烦几位姑娘带一下路，我们想见一见梅家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