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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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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萝意志开始涣散,知道宋景说了什么,只是她觉得自己听清了所说的每一字一句,但又觉得什么都没听见。

    只是微微听清了他说的最后一句。气息却越来越弱,声音越来越小。“你看,就在那里,祭台之上,而我坐在下面,一抬眼就看到了你,你迈开脚步,看着我,带着浅浅的笑,向我这边走来,我不会害怕,也不会焦虑,就这样看着你向我这边走来……”

    祁萝只觉在一片朦胧之中她看到有一个女子,带着面具,那是谁?

    那女子跪在祭台之上,做着祈祷仪式,像是是众人口中的灵女。传说在明祭之夜,临河之畔,会在神明的指示下,出现灵女。

    灵女不能以面示人,需以面具掩人。夜幕降临之时,人潮涌动喧嚣,祈福仪式完成,灵女做出了选择。

    白茫茫的一片中,祁萝感觉有什么东西遮在了自己的脸上,自己竟然成了面具之下的人,而自己无法控制住自己,只能在眼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做出的所以动作。

    面具下的祁萝一身华丽锦服,站在祭坛阶梯上,目光投向一处。她头上披着纯白暗纹长锦织,连同罗裙拖摆延绵及地,美艳绝伦。

    灯火与夜色,投在阁楼一边,又把阴影置在祁萝所站阶梯处,半明半暗之下,柔美朦胧。祁萝步伐缓慢,姿态翩然,向底下坐在的一人走去,那是宋景。

    祁萝走至宋景的跟前不远处,伸出一只手,静静地看着他,面具之下,脸上没有任何的神情,双目涣散。围观的众人目不转睛看着眼前情景,笑语连连,纷纷叫好。

    祁萝像是无意识的人,面无表情却语气悲伤,对着宋景说,“你曾祈祷,希翼与喜欢之人可以有一生一世在一起。无论是否得偿所愿,都无怨无悔,你说你愿以一死,了结这一切?”

    宋景笑着不语,点点头。

    “那你是否准备好了吗?”

    宋景又点点头,仍带着笑眼中满是柔情。

    “那日见你笑得很好看,你很喜欢我。”

    祁萝语气轻柔带着引诱与迷惑,如同摄人心魂的妖魅。

    “是。”

    “把你的手给我。”祁萝继续诱惑道。

    “好。”宋景看着眼前的带着面具的女子,牵着她的手,不逃,不躲,这一刻终究来了,既然如此,那就顺承这一切,

    祁萝从衣袖拿出一把匕首,微笑地看着眼前的人,深深地往那人的腹部刺去,纯白华丽的衣裳被染红。祁萝更加靠近男子,抱住他。

    这血,有些熟悉……曾经在哪里,见过……祁萝手指略微松动,神情有了一些明亮,但又立马黯淡了下去。握住那人的手,拔下又再一次深深刺进了他的腹部。

    祁萝看着这一切只是有些悲伤,复杂的情绪压抑在胸口,但自己却怎么也醒不来。她愣愣地手中看着锋利的匕首滴着的血,又看了看倒在眼前的宋景,祁萝闭上眼,与宋景紧紧相拥……

    好难过……好难过……可是又很害怕,很害怕……怎么会这样?

    什么东西从眼中流出来了,自己为何如此的难过与害怕?

    想不起来,也记不清,这染血带红的衣服,好似在某处见过,在一个人的身上见过。那人蜷缩全身拿着滴血的匕首,只是,那人是谁?

    那人为何是那副模样?为何自己会如此地难过与悲伤?祁萝意识模模糊糊,困惑萦绕全身,最终祁萝闭上眼,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声音有些颤抖与哽咽,她轻轻地,轻轻地喊了宋景的名字。

    一切烟消云散,月色醇美,华灯初上,不远处的青瓦白墙之下,不知又添加了几场或悲或喜的梦。

    华亦戈看到这些,心口一紧,压抑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握紧了厉宁白的手。厉宁白知道她看了眼前的场景定会难过,也握紧了华亦戈的手。

    “最后,他们怎么样了?”

    “如宋景所愿,他死了,祁萝在第二天天亮时就忘了他,明祭之日没有遇见一个叫做宋景的少年,父母没有双亡,而祁萝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女,一生无忧,平安快乐。”

    “亦戈,有时候,细水长流,更令人心驰神往不是吗?没有什么磨难与阻碍,没有什么无奈与背后隐情,至始至终普普通通,平平淡淡,携手相伴,共度白头,何尝不是一件美满绝妙之事。”厉宁白低语道。

    厉宁白的话让华亦戈一愣,她突然觉得她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厉宁白,这宋景与祁萝,他说的所谓的话本,这一切,她好像明了了。华亦戈甩开了厉宁白紧握的手,二人又回到了小屋中。

    “亦戈,怎么了?”面对华亦戈突然的举动,厉宁白疑惑问道。

    “夜深了,故事也讲完了,你该走了。”华亦戈没有回应厉宁白的话,反而下了逐客令。

    厉宁白愣了一下,“与你对饮共话让我恍惚以为你我是一对眷侣,但你这逐客令又是一把浇醒了我,真令人心伤。但是,今夜难得与你共度,亦戈,我很开心。”

    “这片竹林我不会再想离开,你不要再来了,这里不属于你。”华亦戈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悲伤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你是知道了什么么……”厉宁白欲言又止。

    厉宁白走了几步,离她更近。

    “我只是想和你,就我们两人单独多待一会,我怕之后这简单的要求只是奢望。亦戈,你只要记住,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厉宁白注视着她的眼睛,满是柔情但又逐渐痛苦起来。

    “之后?”华亦戈意识到他会做什么,正欲想后退,只是突然感觉到心口又痛起来,在自己手中的那块白玉此时正化成一缕缕流光渗入自己的体内。“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华亦戈一边缓缓倒下一边对着厉宁白质问道。

    厉宁白立马扶住倒下的华亦戈,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对不起,你该离开这片竹林了,对不起,是我擅自为你做了决定,我不想……我不想让你再束缚在这片竹林独自忍受这般揪心之痛了……原谅我的私心……”

    “宁白,你不该这么做的,你又何必这样……”华亦戈气息微弱,悲伤说道。

    厉宁白只是笑着看着她,并不作答。看了她好一会,厉宁白紧紧抱着她,眼角湿润,茫然若失,堵得心一阵阵发疼,明明只是要一会就好,可这一分一秒却过得如此的缓慢。他轻抚这华亦戈渐渐苍白的面颊,满是温柔疼惜,但只感觉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冷,空气中尽是悲凉的气息。

    “我试过了,不会痛的。”厉宁白满脸悲色,即使明明这不是在做伤害她事情,他还是不舍得在最后让她感到一丝的疼,那寒潭之夜她心口绞痛的模样他不想再见到了。

    华亦戈只感觉眼中的世界在全部消失,只有白茫茫一片,意识也在渐渐消失,只看到朦胧的身影,那朦胧之中,隐隐传来了钟声,在钟声的方向是一处庭院,庭院里有一个人,那人是谁?还没探清,最终意识还是全部消失……

    “对不起,我还是没能给你一个美好的百年,只让能让你看到这虚妄的幻像,能够有一夜就已经够了……”厉宁白面如灰土,抱着她低声喃喃道。抬眼一望,环绕在这木屋的竹林在华亦戈闭上眼的时候,刹那间开出朵朵的白花,连成一片片,蔓延在整个空间,又不过一会,那些原本青翠的竹林迅速枯萎,叶子渐落,一片惨淡……

    天不遂人愿,只不过到头来却还是只能是一场痴心妄想。就连为你造就一个虚假的记忆,还是没能完成,终究还是无法逃脱束缚,等你遇见我时只会是满身罪恶的情况下……

    烟雨之下,河边长廊,一见倾心;

    竹林小屋,微风习习,白头偕老;

    终究一切都是虚妄……

    厉宁白无法忘却华亦戈曾对他说过的话,她说她的一生中都是在看着别人死去。她的沉默,她的痛苦一直都深深地刻印在他的心里。

    她是被抛弃的人,经历了十几年的悲惨的流离时间,后来被接回宫里,所得到的一切只是因为她的姐姐死了,宁国需要一个女帝。国破,家亡,她得到了,然后又再一次失去,又要看见无数的死亡。

    厉宁白理解她的选择。她选择了守护,不惜一切代价的守护宁国,让自己成为刽子手,终于那一次,终于是别人看着她死去了。

    华亦戈离开这片竹林,她就会想起这些记忆,这些让她痛苦的记忆是折磨她的噩梦。厉宁白想要她有个快乐无忧的百年去代替这些记忆,她醒了,她想起的只是被替换过的美好回忆。

    在寒潭那夜,他让华亦戈与他回溯在百年的时间里,可他发现只要有他的出现华亦戈与他相遇,华亦戈会始终不得善终,总是孤苦飘落而后孤苦而终的命运。而他自己次次都会是个刽子手,他一次次的想改变,可一次次的结果总是让他失望。

    这是当初他说要守护她时的代价,现在的他是个堕入泥潭深渊的人。

    他不再奢求两人在一起了,只要华亦戈有个快乐无忧的百年。然后他在那个百年里,只与她度过了一天的时间,然后让她杀死自己,这样自己就会从她的身边抹去。

    厉宁白看着怀里的华亦戈,轻轻地笑了。

    我知无法改变你我的命运,可你要记得这些我给予你的记忆,这样在你觉得苦时,你可以回忆起来,那些苦痛的记忆无法忘记,那就就把它们放在一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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