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因为柯雯的反向宣传，引发全网热议，《月下长安》正在拍摄的消息得到了更大广度的传播。
拍摄还在继续，林雨眠的剑还在练，从早到晚。
她发现，即使自己的戏份不多，但是每天的时间都被填得满满的，本打算利用空闲时间接着给苏溟舟整理语法知识的想法，被彻底击碎，她只能把书籍全都邮寄回了家里。
只是跟着季原练剑的人，从只有林雨眠一个人，扩展到所有有打戏的主要演员，原因无他，在林雨眠的衬托之下，他们的打戏显得很呆。
苏溟舟的打戏都在后半场，但他在等戏的时候，也会拿着佩剑，跟在季原后面练。
他没有学过武，但有舞蹈的基础，身体素质和协调能力很好，手脚有劲。
因为男主的戏份很多，在剧组时，苏溟舟的古装几乎一直都穿在身上，少年手中持剑，翩然若仙。
季原验收了林雨眠的剑术，已经有模有样，便开始教枪法。
光是握枪和扎枪，林雨眠就得干练好几天，白手套都磨损了好几双，练完双手通红，虎口位置隐隐破皮流血。
收工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微微握着拳头。
商务车上，她仍然是坐在靠窗的位置，苏溟舟忽然对她说：“小眠，让我看看你的手。”
林雨眠诧异地抬头看他，双拳却下意识地握得更紧。
苏溟舟却突然握住了她的左手手腕，眼神有些执著：“给我看看。”
被他抓住的左手虎口处，有明显的红痕。
“没事的，总要付出点代价。”林雨眠无所谓地笑笑。
商务车路过大厦的广告屏，正在播放男团选秀广告，继《青春男团》的火热之后，对家平台也火速推出《偶像男团》第一季选秀，试图复制nine的流量，再造一名像苏溟舟这样横空出世的巨星。
“呀，《偶像男团》就快要一公了呢，你害怕吗？”林雨眠笑着岔开话题。
苏溟舟神色一换，笑得坦荡，收回了手：“没什么好怕的。”
房小玉刚才看那阵势，一直没吭声，现在听到话题一换，急忙说道：“他们目前的c位，比起溟舟那会儿差远了。”
“就是啊，最出挑的那批在今年春天都冒完了，这一批的样貌和实力都差上一截，属于矮个里拔高个。”习斌也及时插话。
话题这才终于围绕着《偶像男团》讨论开来。
林雨眠以为这事就算过去，却没想到晚上门铃被按响。
打开，苏溟舟出现在房门之外。
林雨眠一时怔住。
苏溟舟手里拎着一袋药，脸上的表情很淡，但在走廊暖黄的灯光下衬得有些柔和。看到少女在发呆，微微歪了下头。
林雨眠赶紧侧身，让他进来。
顶流来敲女演员房门，这要是被看见，分分钟让微博服务器瘫痪。
苏溟舟在沙发上坐下，将袋子搁在茶几上，打开消毒水瓶盖，抽出棉签，朝林雨眠伸出手：“手给我。”
林雨眠慢吞吞地挪到他面前，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他们之间一直很有分寸，就连去给他房间的那两晚，都有他的助理陪同。
此刻他自若地坐在她房间的沙发上，朝她伸出手，熟稔程度可以用邻居这个身份来解释吗？
“怎么了？”见她还在发呆，苏溟舟眼眸微抬，上扬的眼尾勾魂摄魄，好看到不像话。
她缓缓伸出手，摊开手掌，掌心靠近虎口处的肌肤微微破了皮，隐隐渗着血。
她笑道：“小伤，等结了痂，长了茧，这手会更有力。”
苏溟舟没说什么，棉签上沾到消毒水，他左手固定住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往伤口上涂。
林雨眠微垂着头，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这伤，比起遇刺那道刀痕，可小多了。
可被他握住的手腕处，却似乎在发烫。
苏溟舟细细地为他消了毒，抹上药，缠上纱布，眼睛里有林雨眠看不懂的情绪。
“洗澡了吗？”他突然问。
“嗯？！”林雨眠猝不及防被这么一问，吓得一个激灵。
苏溟舟突然发笑，眼尾弯弯：“碰水时记得戴塑料手套，别打湿纱布了。手套在袋子里，我一起买了。”
“哦……”林雨眠发窘。
中央空调徐徐送来冷风，拂不去少女从脖子往上爬的燥热。
苏溟舟侧过身，在林雨眠看不到的角度，唇角轻轻地上扬。
“好了，你早点休息。”苏溟舟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手在握住门把手之时，突然回头看她，“小眠。”
“嗯？”林雨眠下意识闻声望去。
苏溟舟又笑：“晚安。”
在她面前，他好像很容易就笑。
他都不知道他的笑到底有多大的杀伤力。
韫色已上脸，暖黄的橘灯帮她遮掩羞赧，林雨眠轻轻回他：“晚安。”
练枪还在继续，手上的伤化成疤，掉落成茧，林雨眠手脚上的劲越发凶狠。
这日又有一场打戏，武演扯过来防身的木板生生被林雨眠踢断，把武演和李导都吓了一跳。
所幸那种戏确实需要武演做出吃惊的样子，戏一条过，林雨眠不好意思地朝那武演笑：“不好意思啊，木板有点薄，腿上的劲没收住。”
原计划是隔着木板把人踢开就可以了。
武演尴尬地笑：“据之前的兄弟说，跟你过招肌肉都得绷紧，不然容易受伤，今天领教了下，果然是真的。”
碎钰的打戏拳拳到肉，不然会显得假，这是林雨眠自己要求的。
只是林雨眠对自己的这个要求，被李导扩散到了整个剧组，几个有打戏的女演员叫苦连天，但看到那未满18岁的小姑娘对自己的那翻狠劲，也不好明说。
男女主终于迎来深情告白的戏。
南宫修月将女主摁在墙边，面容俊冷，眼眸却深情，把甘瑗看得面红耳赤，按照剧情是要把南宫修月推开的，她却连续ng了好几次。
在场围观的好几个女性悄悄捂起了脸颊。
林雨眠忙里偷闲，在练枪的间隙里来看片场，恰好就撞到了这一幕。
房小玉双手激动地互搓，小声惊叹：“溟舟那眼神也太苏了吧，这谁遭得住。”
林雨眠却莫名觉得那眼神，她好像看过。
“甘瑗，你得接上苏溟舟的戏啊！刚才那几次的眼神都很好，再来一次啊，苏溟舟继续保持刚才的状态！”李导喊道。
甘瑗笑道：“导演，刚才南宫修月的眼神杀伤力太强了，我本能推不开啊。”
李导笑骂：“给我专业一点！再来一次啊，争取一次过。”
苏溟舟抬头深吸一口气，保持情绪，呼气时，视线陡然朝林雨眠望了过来。
林雨眠正侧着头，在跟房小玉讲话，手持一把凌厉的□□，眉眼却笑得温柔无害。
只是一眼，他又转过头去。
甘瑗双手握拳给自己打了一会儿气，这才开始。
林雨眠又转头回去练枪了。
等林雨眠终于能把枪在身侧甩成风火轮，碎钰的戏份也即将走上高潮。
这日，原著小说的作者尹芯来探班，正好拍的是苏溟舟和林雨眠的对手戏。
出的是外景，导演选了一片芳芳青草地，不知名的蓝色小花开得漫山遍野。
南宫修月一袭白衫，绣有繁复华丽的浅金色花纹，衬得他俊美无俦，他蓦然回头，问：“碎钰，你想要自由吗？”
碎钰的眼眸里晃过一丝情绪，又以雷霆之势掩盖，她恭敬地垂下头：“碎钰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尹芯倏地呆住，只是短短两句台词，她笔下的南宫修月和碎钰活过来了！
一场戏过，她悄悄跟导演开玩笑：“我觉得他们两个好有cp感啊，能加戏吗导演。”
没想到李导很认真地回答她：“有想过，但是过犹不及，现在这样最好。”
“这女孩以前没听说过呀，戏演得真好。”尹芯赞道。
李导呵呵笑：“你只看了她的文戏，她的打戏才是一绝。”随即视线投向不远处的林雨眠，叹道，“这丫头，前途无量啊。”
八月下旬，即将开学之际，林雨眠终于迎来最后一场戏。
被废位的太子造反，幽禁圣上，女主也被太子擒获，困于皇宫之中。
南宫修月只身潜入皇宫，碎钰一身深色铠甲，身骑骏马，威风凛凛，率领三千禁军立于皇城之下，在夜色下等待里应外合的信号。
杀进皇宫时，她奉命解救女主，她飞身将女主送上马背，女主忽而回头问她：“碎钰，你爱修月，是吗？”
碎钰抬头迎接女主视线，眼神清冷，任额上的鲜血划过左脸，语气冰凉：“不爱。”
随即转身去拦扑杀过来的追兵。
她手中的凌霜剑气势如虹，身形矫健如同鬼魅。手中的剑被砍断，她挑起脚下散落的□□，点枪，刺枪，挑枪，行云流水。
敌方自前方突进，她以枪为支撑点，凌空侧翻踢退敌人，□□于手间旋转，仿佛能刮起飓风，转身挥枪，枪尖过处，必饮热血。
诸魔退散。
但纵使她枪法高超，终不敌人多势众。
夜色袭城，天上一轮皎洁的明月。
一枚□□自身后穿破她的胸膛。
无数□□趁势刺出，把她扎成刺猬。
枪尖抽出，血流如注。
她倒入血泊之中。
她活不成了。
叛军从她的身体上踏过。
巍峨皇宫下，只剩横七竖八倒下的尸体。
残旗断折，寂籁无人声，只有不知世事的虫子，发出悲凉的鸣叫。
碎钰艰难地翻过身来，仰头望天。
月光如水，落满她的身。
她望着天上那轮澄莹的明月，满身血污的她只剩一双清亮的眼眸，此刻写满了孤寂，和深深的眷恋。
脸色苍白如血，却美得惊心动魄。
她朝月亮的方向，艰难伸出右手，似乎是想要够到什么。
鲜血汩汩顺着她的手臂滴落下来。
她的嘴唇毫无血色，此刻却弯起了一抹弧度，凄凛的笑意染上了眼眸，有盈盈泪光可见。
“月亮是自由的终点。今夜，你陪我长眠。”
片场寂寂无声，所有人为之动容。
“cut！”李导双眼红润，声音哑哑地喊了一句。
现场响起久久不息的掌声。
林雨眠从地上坐起，蓄在眼里的泪水此时才落了下来。
眼前递上一只手，林雨眠视线往上，见到深色素衣打扮的苏溟舟，头发高束，只绑了一条红色发带，简约而爽朗。
是让碎钰死前还深深爱着的南宫修月。
情绪还滞留在眼神里，林雨眠微微发怔地看着他。
她有点分不清，心里的爱意，是角色的，还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