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从警局出来，暮色四合。
是吴景澄打车将林雨眠送回的学校，他将书包递给她，神色担忧：“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林雨眠点了点头，又一次感激地看着他：“吴景澄，认识你真好，谢谢你。”
她本来还想说，会还他钱的，但是他对她的帮助远远不止金钱上，如果说了，反而会寒对方的心。
吴景澄叹了口气，忍住去摸她头的冲动，只好背过身去薅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再转过身来：“你好好的，我说过，哥罩着你。”
“嗯！”林雨眠乖巧地笑了起来，仿佛在警局气势澎湃让无数警官侧目的少女不是她。
“好了，回寝室去吧。”吴景澄定了定神，眸光是少有的温柔。
林雨眠右肩斜挂着书包，挥了挥手：“我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家吧，明天见。”
林雨眠步入校园，在中央的主校道上走了很远，回过头，发现吴景澄还站在校门口，双手插兜，身材高挺，影子斜斜，沉默地注视着她。
她赶忙又朝他挥了挥手，脚步一拐，朝寝室走去。
这才掏出手机，给林晴打了电话。
“小眠？”林晴的声音有些惊讶。
“嗯，我有些话要跟你说，昨天王依然买凶伤我，现在她已经被拘留在警局了，不是让你帮我摆平什么，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我只是提醒你，”林雨眠的脚步不急不缓，语气不快不慢，像是在说一件云淡风轻的事情，“王依然家里有钱，有钱就能找到途径，我担心外婆会被他们打扰。”
一下子吸收了这么多信息，林晴那头花了点时间才消化，缓了一会儿才开口：“你现在没事吧？”
“这不用你担心，我只是想问，外婆那边的护工还在她身边吗？”
一个女儿对母亲说，我的安危，不用你担心。
只有彻底对母爱死心了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林晴那头又沉默了两秒，才说：“在的。”
“提醒护工，24小时都不要离开外婆，任何一个陌生的人去找她，都要向你报告，遇到任何试图塞钱的人，第一时间报警。”林雨眠冷冷交代。
“好，我去交代她。”林晴回复。
“不要跟外婆说我遇凶的事，让护工把嘴也闭严实，她年级大了，受不得惊吓。”林雨眠冷静地叮嘱，“我只有这一个外婆。”
“小眠！”似乎是被她冰冷的语气刺伤，林晴忍不住叫了她一声。
“如果可以的话，这些天你抽空回去陪着她吧。”林雨眠无动于衷，“毕竟，你也只有这一个妈妈。”
没等对方说话，林雨眠直截了当挂了电话。
要不是拖着这伤手，她会毫不犹豫地回去，但她不想看到外婆因为担忧她而寝食难安的样子。
才一个周末，好似经历了一场漫长的人生。
上一辈子的恶魔已经被她亲手折去翅膀，她长舒一口气，情绪这才爬上心头，她驻足在校道上，在皎洁的月光下落了一滴泪，无人看见。
噩梦退散，接下来，她将迈入全新的旅途。
周一的学校恢复喧嚣，林雨眠带着伤手走进教室，嬉闹不停的同学吓了一跳。
肖新月原本兴致勃勃地与人说着周五综艺上的事，看到林雨眠的左手裹成粽子，大惊失色：“雨眠，你怎么了？”
“遇到歹徒行凶。”林雨眠也不避讳。
“尼玛！哪个杀千刀的歹徒敢动我雨眠！”肖新月双眼冒火。
“伏法了，别担心。”林雨眠笑着安慰。
于是全班发现了一件微妙的事情，王依然没有来上课，等到了下午，有人来收拾王依然的所有物品，说是退学了，而林雨眠遇刺，他们陡然想起林雨眠曾经说过的话：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王依然，就是头号嫌疑人。
众人脖颈突然有些发凉。
吴景澄每天放学还是会来找林雨眠，只是从去武馆，变成了去医院换药，看伤。
五月最后一天，nine官方微博官宣了首场演唱会消息，s市体育馆，在家门口的演唱会，肖新月幸福地快要晕厥过去。
演唱会门票在六月一号的晚上八点放票，她们此刻在上晚自习。
值班老师通常是在教室门外搭起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学生有问题要问，要出教室。
“我没有抢到票。”肖新月鼻子一酸，转头看着林雨眠，快要哭了。
“我也没抢到！”向琇晶嘴巴一撇，泫然欲泣。
“看来只能跟黄牛买了。”肖新月重新振作起来，开始在微信里翻找熟识的黄牛。
林雨眠的视线从卷子上抽了出来，她如今手受伤，暂时不去武馆。
“别找了，我有票。”她轻声说。
肖新月一脸震惊地回头看她：“我的手速居然比不上一个伤员？”
“雨眠，我没见你抢票呀。”向琇晶惊呼。她们是同桌，她刚才埋头抢票的时候，林雨眠在写作业。
老师在为同学答疑解惑，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我的票……是提前预定的。”林雨眠眼神有些飘忽。
向琇晶瞪大眼睛：“什么软件这么牛，我也要去下一个。”
一个大胆想法乍然从肖新月的脑海冒出，她的表情逐渐僵化：“该不会是……”
林雨眠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肖新月咽了咽口水，将头转了回去。她想打鸣。
放在抽屉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林雨眠动作一顿，掏出来一看，是苏溟舟发来的消息。
是短信。
z：在学校吗？
林雨眠健康的右手指法如飞：在！
然后打开了流量键，点进了微信，发现对方已经发了两条信息，第一条与第二条之间隔了大概半个小时。
舟：在学校吗？
舟：？
林雨眠给他发了个猫猫探头的表情包。
听雨眠：【猫猫探头】
听雨眠：我刚才没开流量，不好意思
对方立刻回复。
舟：什么时候下课？
林雨眠抬头看了眼黑板上的时钟，还有一个小时才是下晚自修的时间。
听雨眠：还有一个小时
听雨眠：【猫猫好奇】
舟：给你送演唱会门票
瞳孔震惊！
听雨眠：真人快递吗？
舟：嗯
听雨眠：！
听雨眠：到哪儿了？
舟：路上
搅乱一滩春水。
接下来的时间，林雨眠坐如针毡。
距离晚自修下课还有半小时，微信嗡地一声，传来信息。
舟：我到了
林雨眠蹭得一声站了起来，把手机揣进裤兜，去找老师，眉头紧蹙，模样可怜：“老师，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想去趟校医室。”
她手腕上的纱布让她的说辞很有说服力，老师关切道：“快去吧。”
林雨眠用右手捂着肚子，缓步朝楼梯口走去，身影往楼梯间一晃，下楼健步如飞。
她是小跑着来到了校门口，因为运动，些微有些气喘，她走到门卫厅，对门卫说：“叔叔，我家人给我送了鸡汤，我能出去拿一下吗？”
林雨眠相貌出众，常常出入校门，门卫认得她，这些天看到她手上都缠着纱布，知道她受了伤，门卫点点头，打开了闸门：“去吧。”
她平复了下呼吸，朝校门外走去。
左边不远处的马路上停靠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少年立在枝繁叶茂的榕树之下，头戴黑色棒球帽，脸戴黑色口罩，身着宽大的浅色运动装，身姿挺拔，玉树临风。
他看到她，朝前迈了一步，从榕树的巨大阴影中走出来，落入橙黄色的路灯光晕里，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林雨眠突然间小鹿乱撞，朝他一步步走了过去。
走进了，看清他棒球帽下如星辰般醉人的眼睛。
因为身高，她得抬着头看他。
上一次见面过于狼狈，这一次终于能好好端详他的脸。
苏溟舟眼眸深深，星辰没有在今夜闪烁。
林雨眠觉得他今天比以往的印象里都冷。
“手怎么样了？”他问。
林雨眠举起左手给他看：“已经不痛了，在按时换药，医生说恢复得很好，应该不会留疤。”
“嗯。”他的话都很短。
“怎么亲自来送票，直接寄过来也是一样的呀。”林雨眠的右手揪着衣角。
“上次说过，我会回来看你。”
林雨眠讶异，她以为只是他的客套说辞。
商务车安静停在路边，车门打开，上次帮她们拍照的男生正坐在里面，低着头刷着手机，没往这边看。
“工作很忙吧？”她问。
“不忙。”
鬼才信。像他这种顶着全网秀粉期待出道的偶像，人气和定位都是独一份，连竞争对手都还没有，新锐顶流，应该忙得脚不沾地才是。
“小眠？”
“嗯？”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像是午睡时被主人摸醒的猫。
“你交男朋友了？”
“？！”林雨眠瞳孔地震，这种长辈在盘问晚辈感情私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林雨眠急着把头摇成拨浪鼓：“没有没有！”意识到他指的是吴景澄，解释道，“他是我在这个学校的第一个朋友。”
是后来才有的肖新月和向琇晶。
林雨眠委屈地低着头，像霜打的茄子。
上方的星辰瞬间被点亮，她没有看到。
头发突然被一双手揉了揉。
因为洗了头的缘故，林雨眠今晚的头发是披下来的，头发早已吹干，发丝在夜风里飞扬。
她抬起头，小脸怔怔，显得呆萌。
苏溟舟眼角一弯，似是在笑，一开始的冰霜烟消云散，把林雨眠的心暖化了。
一个印着ninelogo的信封递到她面前：“记得来看。”
林雨眠接过，笑得灿烂：“嗯！一定去看！”
苏溟舟转身跨上商务车，等车辆驶远，林雨眠这才转身往回走，感觉走路都有点飘忽。
路过门卫，门卫看到她手里只捏着一个信封，一脸疑惑，小姑娘鸡汤喝这么快。
她将信封轻轻对折，没有压死，塞进了校服裤的宽大口袋当中，鼓鼓囊囊。
慢悠悠踏上六楼，晚自习的下课铃打响，安静的教学楼陡然喧哗。
放学了，住宿生要回寝室，走读生要回家，因为高一高二住宿学生不多，晚自习放学时间是一样的，都是九点半。
走进教室，往常一放学就一溜烟没影的肖新月和向琇晶还留在教室，看到林雨眠进来，眼睛仿佛装上了几千瓦的灯泡，闪着炽热的光。
林雨眠一反常态，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在位置上坐下，承认：“我刚去收了个快递。”
两个人头瞬间伸过来：“什么快递！”
林雨眠掏出信封，肖新月眼尖，看到了信封上的ninelogo，一把咬住自己的拳头。
指尖探入信封当中，林雨眠抽出三张印着九人照片的门票，只露了半截，但足以让目击者猛吸一口气。
向琇晶嘴角哆嗦：“我只是留下来看看热闹，所以这三张中是有我一份的意思吗？”
肖新月朝林雨眠的脸上“吧唧”就是一口，抱住她的右肩：“雨眠，我爱你。”
向琇晶作势也要效仿，林雨眠赶紧叫停：“别别！不要激动，不然就不给了。”
这才保住自己的左脸。
“等等！”肖新月猛然睁开眼睛，将信封前后翻看了一下，语气颤抖，“没有邮票……”
所以这信封是怎么到林雨眠手里的？
“快递袋子被我扔了。”林雨眠赶紧说。
肖新月好不容易才把气喘匀，干笑道：“我就说嘛，总不能是哥哥亲自来送的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